第14章 番外三
第十赛季的结束，如同开幕那般，在叶修带来的疯狂中，轰轰烈烈地落下帷幕。
兴欣击败轮回，叶修第四次捧起冠军奖杯。
张佳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主要由于林敬言和叶修的退隐江湖。
在霸图的两年，张佳乐从未想过退缩。但总决赛后，张佳乐半梦半醒间，隐约会思考退役之后的事情。
从第二赛季到现在，他退役一年，一共拼搏了八年。留给他继续前进的时间，还剩多少呢？
即便现在不是结束的时候，但这条路终有尽头，天下无有不散的筵席。
张佳乐没有把这些想法告诉任何人，但他觉得这也不算坏事。在剩下的日子里，他还可以做到很多，还可以抓住梦想。
但要是真的彻底退役了，他该做点什么呢？
张佳乐想了想符莺的生活。这两年多他们一直聚少离多，但各自的工作都不轻松，所以这种状态也不算糟糕。
符莺一直活得很清醒。她按部就班，但也坚定着自己的人生。而她的规划，可比张佳乐稳定且长远多了。
如果自己不再征战于职业赛场，说不定一段时间内只能当个家里蹲。符莺真的可以如当初说的那般，来包养他了。
要不开个店吧？什么咖啡店啊，书店啊，花店啊，在苗寨开个民宿也行……张佳乐没有细想，他只能确定一点：他不希望过上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还是期待每天能拿出一点时间打荣耀。
不对不对，不是一点。而是很多，很多，很多时间。
叶修说得对。
“奋斗并不只是局限于职业联盟中啊，这里也同样是荣耀，这才是我们真正最开始的地方。”
张佳乐又热血沸腾起来，在黑暗中摁开手机，看着上面显示03:15。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看过的一个鬼故事。什么剧情忘了，就一个设定记得清清楚楚：说是凌晨三点一刻是一天最阴的时刻，这个时候最容易撞鬼……
啊啊啊啊啊！坏婆娘救我哇！！！
张佳乐瑟瑟地被子蒙头，把小jiojio全部缩进来。
被子下面就是圣光领域，百鬼不侵！
这个夏休期，张佳乐终于有空回昆明了。符莺和母亲一起烧了一桌好菜，一家人坐在一起，父亲把他珍藏多年的西凤酒拿了出来。
张佳乐陪着喝了一盅。结果饭还一口没吃上，他就醉倒了。符莺又大笑着把他架回房间，然后回来陪二老吃晚饭。父亲很疑惑，自己的酒量也不差啊。母亲也连连摇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身娇体弱的呆鹅子。
第二天一早，张佳乐因为没吃到老婆和老妈做的好菜，真是难受得不得了。
霸图的伙食其实很不错，每天都有新鲜的海鲜可以吃。但张佳乐是昆明人，口味到底和北方汉子不一样，在居民普遍喜好咸鲜的青岛想自己开小灶都难。家乡的饭菜，熟悉的味道，他想了两年了。
好在今天是周六，符莺也不用上班，母亲也表示今晚再做一顿呗。符莺拉着张佳乐出门，两个人穿梭在昆明的大街小巷，到处找好吃的。
哪怕符莺再三提醒，张佳乐还是吃得食物都快从胃里顶到喉咙了。晚上回到家，面对老妈做的菜……张佳乐欲哭无泪啊欲哭无泪。
张佳乐本想着这才回家第二天，明天再好好吃一顿不就行了？结果冯主席一通电话，张佳乐就不得不把刚拆箱的行李又收拾回去，飞往北京参加集训。
“你一定要来看世邀赛……”张佳乐在机场，和符莺执手相看泪眼，“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符莺把手抽回来，还甩了甩，“知道了知道了！幸亏今年霸图没进总决赛，我还没把年假用掉……”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很过分的话！什么叫幸亏没进总决赛！”张佳乐哭诉符莺的无情，却被对方一脚踹向安检区。
“再拿不了冠军，你就别回来了！”符莺举起手，想着马上要迈入安检门的张佳乐挥动起来。
张佳乐回眸，再一次手指比作射击状，“那必须的！”
结果走到候机厅，张佳乐收到了符莺的消息：上次送你去霸图的时候，你也这么说的……你就别立flag了，好好拼命才是真的。
有你这么诅咒丈夫的妻子吗！这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坏婆娘了！
训练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叶修又以领队的身份回到了这个赛场上。以前他没退役的时候，张佳乐见着他就烦。但这次再见叶修，张佳乐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这个就知道搅风搅雨的混账了。
呸呸呸！谁想他！我就是怀念这种对荣耀绝对赤诚热烈的态度！
张佳乐在心里矢口否认，那些他心底升起的忧郁和热切。
中国队出发之前，张佳乐确认了一下符莺的行程。符莺告诉他，如果签证顺利，她能赶上第一轮淘汰赛。
“你们要是小组赛都没出线，我去个什么劲啊。”符莺说着大实话。
也是。张佳乐表示理解。如果小组赛都没出线，他张佳乐可就丢人丢到大西洋了，必须立刻退役切腹请罪。
为了不要惭愧退役，拼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只是自谦。来到世邀赛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冠军。
小组赛抽签，中国队与韩国、德国和挪威一起，进入死亡之组。
出线名额只有一个，剩下三支队伍都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素有电竞大国之称的韩国。
大敌当前，叶修盯着名单，啧啧称奇：“冯主席这是被乐乐传染了么，手气这么臭？”
“滚蛋！”张佳乐怒骂道。
“哎哟喂，火气别这么大啊。”叶修叼着苏沐橙友情赠送的棒棒糖，含糊地说着。瑞士的防火政策向来严苛，训练室全面禁烟。没有烟抽的老烟鬼叶修，精神都萎靡不少，“我说，对上韩国的时候，你们谁装个病算了，换我上去。这种大场面，还得哥来才能镇住。”
“闭嘴！”所有队员齐呼道。孙翔反应格外激烈，毕竟叶修没有携带账号卡，而他持有一叶之秋。所有队员在各自的领域到底还是比叶修更专精，只有孙翔受到的威胁最大。
叶修这一打岔，队内沉重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大家训练得更加认真了。就连休息和吃饭的时间，大家都在不断讨论战术，没人聊一句闲天。
最后一场小组赛开始前，中国队和韩国队同分。两队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这个消息不好不坏。
“大家别紧张啊，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了。”开赛前，叶修语气依旧吊儿郎当的，但眼底皆是光芒闪烁，“我相信你们，交给大家了。”
张佳乐看着身边的队友一个个走进比赛舱，而他紧盯着战况，也在认真地做着手操，热身活动。
经过讨论，张佳乐并未于个人赛和擂台赛出战。二十六岁的他，已经迈入老将的行列，经不起过大的消耗。何况，张佳乐的百花式打法在团队赛中占据重要的战术意义，他理应在最需要自身的时间和地点出现。
个人赛和擂台赛，中国队落后一分。
团队赛，两队将一决高下。
世邀赛的团队赛是六对六，还有第七人等待接替。
“看出来了吗？”中场休息，叶修低声说道，“韩国队那个驱魔师。”
根据赛前收集的资料，以及几轮小组赛，韩国队的驱魔师一直都没能引起大众关注。这位选手，在刚刚结束的这个赛季中由骑士转型，具有相当优秀的团队素养，但他的个人能力似乎并不突出，一直是韩国队那些明星选手当中的隐形人。
但他在本场比赛中出战个人赛，一番拉扯，居然从肖时钦手中抢来一分。
这个驱魔师，没有那么简单。
肖时钦本人的感觉最微妙也最明显。他集中精力，将自己在场上注意到的情况，逻辑清晰地整理出来。四大心脏谋划起来，最终得出结论：先干驱魔师！
团队赛开始，张佳乐根据战术布置，掩护其余队员接近驱魔师。这几年的国内联赛，拥有第一驱魔师的皇风逐渐走向没落。田森虽然个人能力出色，但缺少强力队友的支持，始终未能在团队赛发挥百分之百的实力。
中国队的成员，已经很久没能遇到这么难缠的驱魔师了。
在中国队的战术并未彻底暴露之前，韩国队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进行回防。
“怎么办？继续盯着驱魔师？”李轩开出鬼阵协助队友拖延韩国队的步伐，同时问起下一步的计划。
喻文州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真的很感谢世邀赛允许使用队伍语音：“他们这么警惕，说明我们盯对人了。分走，一定要切割他们的阵型。”
张新杰响应了喻文州的提案，随即六人团队分成两支略有些不可思议的组合。
王杰希、苏沐橙和张佳乐继续扑向近在眼前的韩国队驱魔师和元素法师，而喻文州、李轩和张新杰与剩下四人周旋。
一组暴力得吓人，一组又全是支援。
这样的战术逻辑其实极为容易看穿：集中全队重火力强杀驱魔师，剩下的支援角色抱团互保，争取更多时间。
简单，但有效。
这是风险极大的战术，却也值得冒险。
很快，韩国队驱魔师还未完全施展，就被送出场外，张佳乐也进入红血状态。
啊，要是我也能刷血就好了……张佳乐回想起君莫笑当初的行为。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还在场上，比赛没有结束！
之后场面又混乱起来，队内指令一个接着一个，双方的阴谋阳谋引爆整场比赛的高潮。中国队第一个被强杀下场的是李轩，第七人孙翔登入地图。张佳乐依靠最后的血量和蓝条，百花式打法分散前来阻拦的韩队选手的注意力。将孙翔护送至战斗中心地带后，张佳乐面前的画面也灰暗下来。
不断地换血，拉扯，强行突入，box-1……
最终，一叶之秋的天翔龙闪和王不留行的星星射线同时命中韩国队最后一员，终结比赛。
苏黎世的场馆里，中国观众的呼声铺天盖地。
越接近决赛，张佳乐越发冷静。
接下来，唯有一个目标。
世界冠军！
符莺信守承诺，赶在第一轮淘汰赛前，来到了苏黎世。不过张佳乐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而且符莺的靠谱程度也无需他来忧心。所以他只是回了一条消息，告诉符莺去哪里可以拿到门票。
半决赛，中国队战胜英国队。
决赛，中国队对阵美国队。
赛后，张佳乐都快回忆不起赛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所做的，就是执行命令，拼尽一切，连生命都在燃烧。
没有一次，没有任何一次，张佳乐体会过像这次总决赛一样的感觉。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疲惫和紧张，仅仅是向着那处荣耀之巅前进。
屏幕上，glory的标志弹出，是金色的。
张佳乐摘下耳机，走出比赛舱。他听到的，是欢呼喝彩经久不息，掌声雷动。
他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宁静之中。
世邀赛官方为中国队送来了，刚刚镌刻上他们姓名的冠军奖杯和奖牌。组委会主席与每一位中国队队员热情地握手，说了一堆英语，张佳乐勉强听懂那一句“congratulations”。
他望着漫天飞舞的彩纸屑，仿佛看到了百花式打法出现在现实里。
直到走回后台，张佳乐才从这种梦幻的感觉中脱离……
“卧槽！冠军！世界冠军！”张佳乐激动得蹦了起来，使劲拧了自己大腿一下。虽然很疼，但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差点哭出来。
这样的后知后觉，张佳乐有点难为情。但抬起头一看，其他人的眼眶也红了一圈，苏沐橙和楚云秀直接抱头痛哭，就连叶修都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整理仪容，出席过赛后记者会，张佳乐忽然想起一件大事。他拽住了张新杰、苏沐橙和楚云秀，请求他们配合自己的计划。
三个人心情都特别好，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几次比现在更快乐的时刻了。所以面对张佳乐的拜托，他们满口答应下来。
庆功宴开始了一阵，符莺被工作人员带了进来。张佳乐趁着符莺还在和其他人说话，抿了一小口啤酒，然后哐啷一声，脑袋砸在了桌子上。
看着醉倒的张佳乐，唐昊傻眼。他在百花的时候没见过张佳乐喝酒，但也不至于一口就倒吧？这简直……弱爆了好吧！
张新杰看了看时间，走过来撑起张佳乐，对符莺说：“我先送他回去。”
符莺还没来得及回应，苏沐橙和楚云秀就把她围住。楚云秀将张佳乐那杯啤酒塞进她手里，“来来来张夫人！乐爷不行，你代他喝！”
符莺抚掌大笑，爽快地接过啤酒杯。
张新杰和张佳乐来到电梯口，本该酩酊大醉的张佳乐忽然又活蹦乱跳起来。他跟张新杰击掌，“谢啦新杰！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明天也麻烦你了！”
张新杰眼镜反光，“你也真是能拖。”
“哎，大喜的日子，你别磕碜我了！”张佳乐叉腰仰天大笑，“我要来个双喜临门！”
回到房间，张佳乐快速地洗了个澡，然后钻进被子里开始装睡。但左等右等，符莺就是不回来，张佳乐又闺怨起来。但他都“醉了”，也不能给符莺打电话，只能寂寞如雪地窝在被子里。
结果他就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睡梦中，他感觉到符莺的手掌落在他的额头，带着些酒气，轻轻地抚摸着。
“恭喜呀，世界冠军张佳乐。”
张佳乐蹭过去，紧紧地搂住符莺。
是坏婆娘。
坏婆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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