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陆小吾：“……”
“实话告诉你，等什么时候幻雷戒能取下来，你就可以滚。”见凡人沉默，凌二酝酿了一下，继续低声威胁，“但你只要霸占着幻雷戒一天，就哪也别想……”
“……废物。”话没说完，凌二的耳边忽然飘过一句轻柔的呢喃。
他闻言不由愣了愣。
——刚才的骂声，是面前凡人发出来的吗？
他垂头，狐疑地盯着面前沉默的凡人，不由再三确认……
然而就像故意印证他内心疑惑似的，陆小吾眼神恶毒地抬起眉梢，加重语气，再次强调了一遍。
“你这个废物，要是再敢骂我丑……我就骂到你闭嘴为止。”
凌二眉头跳了跳，咬了咬牙，眼中旋即泛起狂怒。
——其他的都可以，只是，为什么是废物？他难道不知道，这一句几乎是自己的死穴吗。
费心劳神和这凡人交涉，还真是多此一举！
凌二抬起手，心中怒火飙升，当场就打算结果了这凡人的性命。
可他转念便很快冷静下来，只怕这尘缘若是被自己打死了，也不算是真正了结。
“哼——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自己早不是当初那个因资质不足，而受人排挤、任人嘲笑的年轻人了，又何必与一个凡人较真呢
“所以……你一个凡人，以为自己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凌二想到这里，垂头冷笑一声。
……不过一个随手揉搓的蝼蚁罢了。
他抬高陆小吾的下巴，继而阴测测地凑近了些，咬着耳根，故作温柔道，
“……你爱怎么骂，便怎么骂。总而言之——爷走的是长生之道，汝等蝼蚁，不过百年尔尔，终归于尘埃……既如此，爷又何必费心聆听蝼蚁的骂声？”
凌二说着，脸上甚至浮现出些微惬意，与轻柔嗓音截然相反，他加重了手中揉捏着陆小吾双颊的力道。
“嗬，爷这百年修行，若因你一句废物破了功，才真是白活了……”
他说完，又伸出有力的拇指，在陆小吾柔软的唇边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略带温柔的幽深眉目，让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多情的恋人，想要掌着陆小吾的唇亲下去。
但自那轻轻开合的唇齿间，却透露出无情的警告。
“这一次就小施惩戒，以后开口之前想清楚，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陆小吾：“……唔唔唔。”
陆小吾正打算继续骂回去，才发现自己居然完全出不来声了。
——该死的凌二，竟然趁刚才抹那下给他用封口咒！
算了，陆小吾想着差不多把意思传达到就得了，也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挣开他的手臂，伸手拔出凌二腰侧悬着的佩剑。
——狗东西，今日我豁出这根指头，也把幻雷戒还给你！
“嘶……”陆小吾挥剑而下，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分毫力气……
“你想干什么？”
略带疑惑的声音从上方幽幽传来，他抬头，就见凌二正咬牙切齿地瞪视着自己，跟看个灭族仇人一样，另一手亦死死捏着他的手腕。
“唔唔唔……（道爷与我不情不愿）唔唔唔唔唔……（咱一别两宽各走各道）唔唔唔唔唔……（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凌二：“………”
凌二愣了愣，俨然没明白他说什么，只加大力气，单手把他从面前提了起来，嗤笑了一声。
“小嘴儿挺能叭叭，还在偷偷编排爷什么坏话？”
陆小吾:“唔唔唔唔……！”——你放开老子。
“你继续骂，反正我听不懂。”
凌二说完，也不等他再抗议，扛着他飞身而起，重新回到众人身边。
“二侄子，吵完了”这时凌隐持着扇子走过来，“吵完了就跟我回去。”
该死的凌二……
被凌二强行扣住，随同众人穿云破雾起来的陆小吾，一边垂头盯着云层下飞掠的山川湖海，一边忍不住在心底把凌二的祖宗十八代筛了个遍。
不知又过去多久。飞速而过的云海中，只见一片岿然耸立于绵延仙山之中的汉白玉琼阁扑面而来。
陆小吾愣了愣神，一时也忘了继续在心里骂凌二了。
——这便是书中昔日的第一大世家，凌府仙山。
光看眼下鬼斧神工的建筑群，和山中钟灵毓秀、遍布天地的清气，倒也不愧当年凌亙在世之时，百家来贺的风光了。
陆小吾垂头，又见一群凌府外门子弟，早已在阶下翘首等待，不知名的仙姝仙童都快排成了一个营。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二公子？”
“回来了！是二公子回来了！”
面对众僮仆们的欢声，身下凌二充耳不闻，只扛着他继续自众人头顶飞速掠过，直奔那象白玉簇成的琼阁深处。
入了内庭，站在院中，再也没地方逃跑了，这人才终于肯放下自己。
“……他们怎么会来？”
身边凌二回过头，向身后晚到一步的四叔问道。
陆小吾顺着凌二的眼神望去，才发现，那内厅八仙椅上，不光凌家的年轻修士都早早到堂迎接，另两个穿着明显不同于凌府常服的外府修士，也正各自坐在厅中另一侧，似在一齐等他回来。
——而那两个外府修士，陆小吾看起来总觉得异常熟悉。
说是熟悉，他其实又不认识他们。
因为他们都和自己刚才在湖面反复盯住并暗暗诅咒的那张脸……
有那么几分相似。
那自然不可能和自己有什么血缘关系。
屋子里坐着的，只能是萧渊鹤的弟弟妹妹。
……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好侄子，你先进去，叔叔一会再和你解释。”
这时凌隐轻抵着折扇，不着痕迹地将他们推了进去。
一进来，陆小吾就赫然发现，主位深处，还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而身旁的凌二却在看到老人的瞬间，脸色变得更疏离了些。
老人看起来道行高深，见凌二进了门，一脸稳重欣悦地放下茶碗，“二公子，你回来了，好久不……”
老道正要说些客套话，不料又乍然看清了凌二身旁正小心垂着头，以求不惹人注意的陆小吾。
“咦？这个人是……”
意料之中——老者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瞪圆眼睛站了起来，大惊一声，
“渊鹤？莫非是你？你回来了？！不对……渊鹤如今已是仙君之身，不可能还保持着少年的样子……你究竟是谁？”
“呵，萧长老，怕是思念成疾了？”
凌二冷着眉目，暗暗挪了一步，挡在了陆小吾身前，低声冷笑道，“他不是。”
“那这个人是谁呀？”
首座之下，一名粉衣黛眉，看起来像是萧家子孙的女修，这时也略带迷茫地站了起来。
陆小吾握了握拳，心想着，能不能找块地砖缝钻下去算了。
……这一整天都被这张脸惹得心烦死。
“路边捡的丹奴罢了。”又听身前凌二故意冷着脸，随口搪塞道。
……显然这人也并不想和他们解释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女子闻言，挑眉，见凌二态度不悦，才不好多问什么。
结果女子刚消停，座下另一个穿着凌府常服，长相也和凌二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男修又开始起哄了。
“二哥，看来你心里果真还放不下渊鹤哥……前儿他不刚为你在鸿蒙界打败了天峭门的老头吗，还公然放话让不服气的人去找他，恐怕他也还对你旧情未了哩，等你以后飞升了，你们两注定是要天天相对的呀。只是你现在弄个这样的丹奴放在身边，却不得不让人多想了，说是丹奴吧，这凡人根骨也不似丹奴，倒像是用来做炉鼎的……”
“凌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男修话没说完，凌二蓦地腾身，目光化作刀刃，略带拂怒地剜了对方一眼，“少给我多管闲事。”
“……哦。”叫凌允的男修立刻倒抽一口凉气，只轻声嘟嚷，“不管就不管，你这么凶干什么。”
陆小吾呆在凌二肩后，眼瞅着这两哥弟交谈，心中却略微好笑起来。
——孩子，帮你哥在鸿蒙界打败了天峭门老头的……那也不是萧渊鹤，而是我呀。
凌二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垂头以余光瞄了一眼，见他神情无虞，才转向首座两位长辈，冷冷地问，
“四叔，你们不是叫我回来拉家常的吧？”
萧长老连忙笑眯眯地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既是路边捡的丹奴，恰恰说明二公子一番善心，就莫以此取笑他了……都先出去吧，我和凌伯父、二公子还有正事要谈。”
凌隐这时也点了头点，径直走向墙边，推开内室机关隔层，正色道，“二侄子，你先随叔叔进来。”
凌二闻言，便放开陆小吾，走之前，只侧头轻声交代了一声，“凡人，别乱跑，呆在这里等我。”
陆小吾想着刚才他那句“捡来的丹奴”，心中不由冷哼，却是故意在他身后笑得像个讨要食物的狗子，以丹奴之礼朝他揖了揖。
凌二：“……”
就属实是吃了一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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