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唔……”
陆小吾中了那穿心咒，却因为穿不过心脏，符咒之力就一直在他心腔外穿来穿去……
他浑浑噩噩，满头冷汗，好不容易睡下去，没多久，又被一阵细小的喘息声惊醒过来。
源源的水滴声中，他勉强爬起来，摸出角落的火折子吹燃，远远望向寒潭尽头。
漆黑山壁下，只见凌二一头青丝微垂，正闭眼缩在角落，抱膝而眠，似陷入了梦魇之中。
“前辈……”
凌二浑身冒冷汗，蓦地喘息加剧，在梦中狂奔起来。
他的元神，似被空气中的无形之物困住，并且显然，正在遭受攻击。
……
陆小吾眉头紧锁，无声地盯着凌二苍白的脸色看了片刻。
接着他抬手，转而凝视自个手中泛着微光的幻雷戒镜面。
……他此身已是一个真正的凡人。
而幻雷戒，显然无法帮他驱赶掉凌二梦里的追兵。
“哎……”
他想到这里，轻叹一声，仰倒在寒潭边，尝试着再次入睡。
但这一回……他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了。
他翻覆半天，最后愤愤坐起来，一头撞向身旁料峭山壁。
碰——！
进来了！
这里是鸿蒙界。
——在小说里，有个东西叫做天灵窍，藏在额心中间。
宗门修士一旦达到化神境界，就会有门中长老安排为他们开天灵窍。
之后，这修士无论打坐、睡觉、入定、还是昏迷，元神便都会自动进入鸿蒙界里各宗开辟的秘境内，开启快速修养模式。
但对别人是修养，对今夜魂息暴露的凌二而言……却注定不会太平。
【你来了】
此时在陆小吾面前，浮现出一道黑色的暗影。
影子张牙舞爪，或趴在他背上，或站立在他身后，将他的身形整个吞吐包围，并跟随着他移动。
这个说话的影子，便是陆小吾转世之前以玄冥之心捣鼓出的小魔灵。
【凌二的魂息暴露了】魔灵影子附耳过来提醒他道。
陆小吾没有废话，抬脚便走了出去。
“你们急匆匆地，是要去哪里？”
他来到路边，随手拦住了一名逆行而过的修士。
修士被挡住去路，正欲发火，这时却看清了被他踩在脚下的暗影，“啊……你是霄、霄影大人？”
霄影——暗喻这天总有一日将变成玄冥之色。是这十八年以来，陆小吾每每在鸿蒙界行走时使用的化名。
但在外人眼中，却传言霄影大人飞升多年，是一位隐藏真实面目进入鸿蒙界仙游的神君。
所以，什么正道，什么妖魔……世人不过喜欢按自己想要的方向去遐想罢了！
陆小吾心中忍不住轻嘲一声。
修士此刻弯腰，一脸恭敬谄媚的模样，便再好不过诠释了这一真理。
“回大人……是那魔头凌二，他昨夜于隗山之渊遭遇十道劫雷，此事已轰动整个下修界了！七大宗门连夜发布了围杀令，刚才宗门又传信，说已将这魔头的元魂拿下，所以晚辈正是打算前去看个热闹……”
“原来如此。”陆小吾闻言，沉吟一声，状似随意道。
“所以，原来霄影大人……真的也会关注下修界的事情呀！想不到以您这样的修为，还如此明察秋毫，大人可真是英明神武！”修士继续埋头称赞道。
陆小吾：“……”
明知误会已深，但他却没有辩驳，只是习惯性地轻嗯了一声。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他说完，转背幻化出面具，又命令身后影子藏起来，抬脚便悄然跟上了修士的背影。
幢幢的人影将他围了起来。
涌动的陌生魂息，咆哮的剑影和符光，将他的元魂堵在了一片空无地面上。
凌二双眼通红，无声地盯着面前的数百名追兵，试图记住他们的每一张脸。
这么多狰狞的面孔，自己明明没有招惹过他们，甚至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只是因为修炼了一部玄冥秘法，便要成为整个修真界的敌人……
果然，这个世上除了前辈，是真的没谁会无条件地保护自己。他们甚至，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个和他们一样的，“人”……
“灭了这个魔头的元魂！”
“哈哈哈……十八年了，终于逮到你啦！”
“弟兄们，凌二已被劫雷重伤，无需害怕，咱们一起上，火速斩草除根！”
“凌二，知道为什么是你吗！因为你只有一个人啊！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谁叫你家门都不管你呢，哈哈哈哈！”
“杂灵根就老老实实当个垫底的废物好了，妄想什么登天成神！”
“两次渡劫失败！这就是天意，老天都不帮你啊！哈哈！！”
“和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走，趁他病，要他命！弄死他完事！”
人群包围着他，不断嘲笑着，讥讽着。趁他全身被数十道锁灵绳尽缚，浑身虚弱，难以动弹之时，一步步围拢了上来。
这便是没有前辈出现的鸿蒙界……远不似往日在秘境中温情。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等待自己的就是末路穷途，道消魂亡。
凌二嗔目看着这群围拢上来的人，眼角逐渐泛红。
他想努力记住面前每一张义正言辞的脸，但双目之间，却逐渐氤氲开模糊的昏黑……
“前辈……”
他埋下头，一闪而过的余光中，竟又忽然浮现出熟悉身影。
是下意识知道已经来不及告别了吗……所以才在幻觉中看到了那个人。
浮动的光影中，那道修长黑影，隐约出现在人群后方。在他模糊的视界中，从远处缓缓踏步而来……边走着，边以元魂之力从身后幻化出巨大心剑，随后，那身影扛着心剑，向着自己的方向加速冲刺。
趁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一柄巨大的心剑，凌空击向人群的中心。
一招，便生生击退在场数百追兵。
“前辈……”
凌二恍然发现眼前一切竟然不是幻觉，前辈真的出现了。
他打起精神坐起来，微抬起头，专注地看着正来到他面前，一气劈断他手中锁灵绳的身影，一时不由凝噎，满目委屈和依赖。
还以为……前辈生气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才过了多久……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陆小吾稳稳挡在凌二的面前，垂下头不耐烦道。
接触到后者小心翼翼眼神的瞬间，他又叹息一声，终究软下声音来，“放心，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他说完，再次横剑而起，转过身腾空一瞬。
犹如天神降世，他双脚同肩宽，双手合拢掐诀，高举过头顶。
随后以自身为中心，心剑以磅礴之势，裹挟着狂猛风暴和金石铮声，猛然呈扇形状暴开，瞬间击退了一众再次跃跃欲试的围观修士。
与此同时，地上被余波划过，留下一圈天堑般的凿痕。
“越此线者……死。”
他垂眸，淡淡地对人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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