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和离吧
“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沈念倏地伸手指向沈柠:“姐姐,你为何要陷害我……我知道我鸠占鹊巢惹你不快,可你如今已经有定王殿下撑腰,还不够吗,非要让我一无所有吗?”
沈程希又怔怔看向沈柠,脑袋里乱哄哄的。
沈柠看都没看沈程希,只是似笑非笑开口:“之前还好好的,那匹马为何会忽然发疯……谢连玉,那医师没告诉你,那马为何会发疯吗?”
谢连玉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下意识回到:“医师说,应是程希身上有什么药引子,这才引得马匹发作。”
药引子?
沈程希下意识低头去看。
他想起前两日沈念给他的香囊……那香囊香味很重,与沈念往年给他做的那些香味淡雅的都不一样。
可这会儿,香囊不翼而飞。
“香囊呢?”
从国子监回来一路上,都只有沈念在马车上照顾自己。
沈程希怔怔看向沈念,喉咙发干:“念念……你见过我的香囊吗?”
沈念猛地一愣,看向沈程希腰间。
怎么会不见了?
沈程希腰上的香囊有问题,马匹被下药的事情很难遮掩,但凡懂得人都知道有药引,所以,在回来的路上,趁着照顾沈程希的时候,她将沈程希身上的香囊换了。
换成了外观一模一样,但没有药材的,为的便是有人疑心是她时,能自证清白。
可这会儿,换到沈程希身上那干净的香囊却不见了,而先前一路上只有她贴身照顾着。
沈念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哥哥的香囊,我……”
话没说完就被七月按住。
那加药的香囊沈念换下来后不敢放在马车里,随身带着想找机会处理,毕竟万一事发,沈程希身上有香囊,谁又能想到已经被换过。
可如今她还没找到机会去将那加药的香囊处理掉,本该在沈程希身上的香囊却不见了,那一路上陪在沈程希身边的她就是那个嫌疑人。
被七月按住的一瞬,沈念就知道,不用挣扎了。
也没关系,沈程希如今已经重伤,虽然没能让他彻底废了,可他的腿已经断了……眼下这阵仗,谢云清应该也不可能再原谅。
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早已知道,却隐忍不发,自然是有所打算:那打算绝不会是为了重修旧好。
越是平静,越是说明她的坚决。
下一瞬,七月将香囊从沈念身上搜了出来。
都不用让人来分辨,只沈念藏了香囊的行为便足以说明一切。
沈程希看着这个被自己当成亲妹妹疼爱了十几年的姑娘,胸中满是锥心刺骨的痛苦和悔恨……他便是疼爱了这样恶毒虚伪的白眼狼十几年。
到头来,被她害得断腿,还差点被她娘用那样恶毒的法子想要让他的腿彻底废了。
他是比瞎子都不如……
失望到极致,再加上伤痛交加,沈程希闭眼躺到床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沈念抿唇:“哥哥……”
谢云清冷声打断她:“你没有哥哥,还是去惦记你家里那断腿的好弟弟沈冲吧。”
谢连玉也在国子监,听到谢云清的话,蓦然睁大眼。
沈冲是沈念的弟弟?
那沈冲吸食无忧散,还想陷害沈柠那个弟弟……沈念教唆他人害沈程希断腿……
这,这便是他爱慕多年的表妹?
被谢云清冷声讥讽,沈念缓缓看过去,笑容惨淡:“娘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她说:“母女十几载,女儿竟不知,娘竟能忍耐到如此地步,与我这个外室女虚与委蛇这么许多时间……娘真的将我当成女儿过吗?否则,您怎会如此气定神闲的看我在您面前跳梁小丑一般演戏。”
“直到现在你还想怪旁人?”
谢云清摇头:“便是当初柠柠告诉我你的真面目,告诉我,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是外室女,还同旁人一直瞒着我……便是如此,我依旧对你存了几份心疼,想再给你机会,可你呢?”
谢云清抬手指着沈念:“你都做了什么?柠柠刚回家你就耍心思,一会儿假惺惺要将院子让给她,一会儿打发你那乳母去故意欺负打压……之后更是指使人打杀那乳母薛氏意图嫁祸给柠柠……”
谢云清越说越气:“你明知道我们去谢家是要退婚的,还故意撺掇谢连玉当众给柠柠难堪。程希将你当成亲妹妹疼爱,你呢,你又是怎样对他的……不得不说,你们沈家根上便是坏的,从上到下都是恬不知耻的白眼狼!”
沈念被骂的面色苍白,想要分辩却无从开口。
场中已然气氛僵滞……
这时,沈老夫人铁青着脸出声:“家丑不可外扬,云清,我们自家的事自家关起门来处理,先让这些外人离开吧。”
尤其是站在沈柠身边,虽不发一语,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态度的定王萧南谌。
萧南谌站在这里,便没有一个人敢放肆半分。
沈老夫人一副当家作主的姿态:“咱们关起门来处理,让修鹤给你赔罪,直到你消气为止……便是当为了你的儿女,你也要顾及几分咱们家的颜面。”
沈柠往旁边看了看,然后拽着萧南谌的袖子引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那副悠悠然的姿态让沈老夫人看得眼皮直跳,眼见无法转圜,便想自己开口将萧南谌支开。
“定王殿下,今日我沈家有家事要处理,着实无法招待您,有失礼的地方还请海涵,改日定上门赔罪。”
这是明晃晃的赶人了。
沈柠笑了:“祖母说这话就见外了,七殿下是太后娘娘懿旨指给我的未来夫君,我娘往后的姑爷,怎么能算外人?”
她勾唇:“谢家表哥是我娘的亲侄子,叶大人又是我徒弟,咱们都是一家人呐,祖母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无需避讳。”
沈老夫人嘴角狠狠抽动几下,却愣是被噎的无法反驳。
沈修鹤终于从猝不及防的惊雷下缓过神来,他走到坐在塌边的谢云清面前,缓缓蹲下,红着眼缓声开口:“云清,我们一家人今日……”
谢云清静静打断他:“没什么一家人了,也没必要再说什么关起门来说的话……沈修鹤,你养外室还意图谋害我的儿子,如今,还想粉饰太平吗?”
她一字一顿:“我明日便进宫去见我姐姐……有我姐姐替我做主,到时,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下场。”
谢云清眼神一片冰冷,再没有半分情意,明显没有转圜余地,沈修鹤怔怔看着自己发妻,一颗心如坠冰窟。
他哑声摇头:“是我对不起你,云清,可是,我觉没有想过要害我们的孩子,我瞒着你薛素蓉的事……是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怕你离开我。”
沈修鹤双眼赤红:“云清,我待你的心,日月可鉴。”
谢云清嗤笑:“你可别恶心日月了吧。”
沈修鹤急忙道:“我发誓,那贱妇恶女害程希的事我半点也不知情……便是无论如何,虎毒尚且不食子,云清,你要信我!”
谢云清静静看着他,然后笑了:“好啊,你去将那贱妇的腿打断了我便信你与她做的事无关。”
沈修鹤顿时一愣,可下一瞬,他便径直站起来朝薛素蓉走去,从旁边护卫手里夺过木杖,在众人神情各异的注视中,毫不犹豫狠狠朝薛素蓉的腿砸了下去。
薛素蓉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都在地上扭曲起来,一边惨叫一边哭骂。
“畜生,沈修鹤,你是畜生……当年你进京路遇山匪,若非我舍了清白身子保你性命,焉有你后来骑马游街探花郎的风光,可你呢?”
她指着沈修鹤,字字怨毒:“你指天发誓会娶我,结果,转身就娶了上将军府家的大小姐……我不想害你前程,忍气吞声做了二十多年的外室,今日,你却要将我像狗屎一样踢开,做梦,沈修鹤,你做梦!”
薛素蓉一边哭骂着一边又对谢云清哈哈笑起来:“谢云清,你的好夫君背着你养了二十几年的外室,在你失去女儿后还将我刚生的女儿报给你替我养,将军府小姐……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小姐啊,哈哈哈……”
薛素蓉俨然已经有些发疯,谢云清瞥了她一眼,并未像薛素蓉希望的那样歇斯底里。
她拿出一张纸,冲沈修鹤淡声道:“如今,所有事情都已经分明,你我今日和离,往后各不相干。”
沈修鹤面色青白,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云清……”
素来俊雅斯文的鸿胪寺卿大人再不复往日体面,他嘴唇颤抖着,:“云清,我、我是真心爱重你,自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可我欠薛素蓉的,她当初为了救我失身后寻死,我不得不收了她……”
沈修鹤满眼痛苦:“你我地位悬殊,你又是那样高贵冰清玉洁,我怕你知道后再不肯要我,便只能隐瞒……一步错、步步错,我怕她闹到你面前让你知道,不得不一直安抚着将她养在外面,我……我日日都做噩梦,梦见你知道真相,梦到你要弃我……”
谢云清双眼也是一片赤红,她闭眼深吸了口气:“签和离书罢。”
沈修鹤眼泪滚滚落下……
这时,沈老夫人忽然一敲拐杖:“签,修鹤,签吧,求来的女人是留不住的。”
如今已经无法收场,明显没有转圜的余地,那倒不如给自己留个体面。
况且,眼下谢云清硬气,可她又能硬气多久?
沈柠手里的沈氏丝行已经收购了数万斤生丝,其中一大部分都是郡王府暗中卖给她的,那里面有沈老夫人一笔银子。
只等禁海令下,谢云清便要赔个干净,等到那时,看她还能如何硬气。
终归还有薛素蓉娘仨,他们还是一家人……
沈老夫人拐杖敲得咚咚作响,沈修鹤没有回头,只是问谢云清:“当真没有转圜余地了么云清?”
谢云清的回答是将和离书推给他。
沈修鹤闭眼,长长吁了口气:“好,若这便是你想要的,我……我成全你。”
他缓缓抬手,拿起旁边的毛笔……红着眼微颤着签下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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