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完结篇（五）
于是还处于恍惚中难以回神的5号, 就被好几只长得还算精致的幼虫围拢了。
它们倒是因为有高塔诸多的限制不能够伤害或触碰到他，但……手无寸铁还中了精神毒素的情况下，和这么几只显然属于高阶的幼虫面对面，还是过分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更何况……小家伙还正牵着属于母虫的精神力冲过来, 咚咚咚地撞击着用于防护精神力渗透的防护罩, 完全想不通怎么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 就再也进不来了。
母虫的精神力浩瀚磅礴, 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蜷缩在母虫的精神海里没有出来。
因此在它的映衬下, 幼崽那一小节幼嫩柔软的触须就显得格外渺小且脆弱了。
5号甚至不明白刚才小葵和母虫的精神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整个人倒提着一口气, 脑袋里已经飞快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其中最有可能的, 就是幼崽的精神力被母虫给同化了……
所以他防备地望着被挡在外面的幼虫和两缕精神力触须, 还不得不分出心神关注它们身后莫名焦躁的母虫本体, 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但……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光是5号这么觉得，隔着星网通讯观看到那些幼虫的流放者也深思起来。
“这些幼虫面对你的时候, 好像并没有攻击性？”6号对兽类虫类的恶意感知更为明显一点，拧眉道：“它们应该还在被小葵所控制。”
“威尔德, 用你的精神力试探一下。”3号很快下达指令。
5号也没有质疑反驳, 闻言努力将自己散乱的精神力凝结成一条微弱的线，从里面无声穿透到属于小葵的那缕精神力触须面前。
小家伙立马就抛下新的小伙伴, 高高兴兴地黏了上来，他所能感知到的情绪，也和之前一模一样, 是纯粹的亲昵和欣喜，不带一丝恶意。
5号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才刚松到一半，旁边被幼崽撇下的属于母虫的精神力触须也有样学样地朝他靠近——
微弱的精神力触须“啪”一下断了个彻底。
下意识截断了自己精神力的5号脸色泛着白, 目光却古里古怪地看向那座恍若小山般巨大的母虫。
小葵表达亲昵就算了，母虫也……算个什么事儿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刚才截断的那节精神力已经不干净了。
那种从小就被构建打磨，花了几十年才打磨完整的世界观在一瞬间轰然崩塌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白日梦一样荒唐。
不仅仅是他，跟着他一起[看]到的3号等人也沉默了起来。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来着？
…………
小葵懵懵的又撞了好几下防护罩，既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进不去，也不明白刚才5号叔叔怎么会出来了又咻一下丢下她就跑。
难道是不喜欢小葵的新伙伴吗？
小葵借着自己的精神力触须四下张望着，目光从5号的脸上移到那些呆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坏蛋执行者们，又从执行者们身上挪到另一边依然被幼虫包围猎食着的荒兽身上。
幼嫩的精神力触须绷直了一瞬，刚才还玩得过分开心的她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忘了什么。
也顾不得丢下自己不管的5号叔叔了，小葵绕开挡在前面的新朋友们的身体，怒气冲冲地闯进幼虫和荒兽堆里。
这片黑暗深渊实在是太大太大，人为的建筑范围并不广袤，但他们将荒兽圈养在了居住地外围，一圈又一圈往外扩散着。
于是这么一圈圈下来，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荒兽。
也没有人知道到底要多少荒兽才能满足母虫和无数幼虫的猎食厮杀。
惨白明亮的光源照射下，本该同样森白的骨沙早已凝结成猩红到发黑的黏腻固体，比起沙地，更像是一片溺湿的血色泥土，又或是踏足就会深陷的死亡沼泽。
小葵冲进来后，完全没有将那些恶心的幼虫当成生命体。
她早在更小更幼稚懵懂的时期就隐约接触到了生死的概念，但她眼中的生命是荒兽，是流放者和执行者，甚至是冷冰冰的机器人。
唯独没有这些恶心的，基本没有太多思考能力的幼虫。
她在这上面分得很清，清晰到让旁观者都为之惊心。
因为她对这些不被在乎的生命，有一种独属于幼崽的，天然刻在骨子里的残忍冷漠。
她甚至不像是对待那些执行者一样绞碎精神海，而是冲进荒兽和幼虫堆里，将所有正在攻击荒兽的幼虫直接绞杀。
幼虫没有防住她精神力网的链接，因此围绕在附近正在对荒兽猎食的幼虫们，几乎是眨眼间就死亡了一大片。
它们笨重恶心的身躯坠落在黑红的泥沼中，抽搐着很快没了气息。
5号站在高塔之上，距离太远精神力捕捉不到她，却能够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
可小葵再天赋异禀，她如今也只是一个一岁多的幼崽而已。
她从海平面外面就放出精神力触须，一路跟随他来到这里，中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一起走过了多少路，还曾帮着他应对过虫族。
到了这里之后，先是将所有执行者的精神海都绞碎让他们变成白痴，又操控了高阶虫族，甚至还莫名其妙和母虫产生了微弱的联系……
这么一次次折腾下来，就算是5号自己的精神海还没有被压制受损，估计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所以小葵就算是愤怒于那些恶心的虫子对嗷呜们的伤害，她也只能冲进去让一部分幼虫终结生命，然后就就不受控地虚弱下来。
捕捉到重新凑在防护罩外的精神力触须，5号知道，小家伙的精神力已经告竭了。
她必须尽快返回本体，否则会受创的。
幼崽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未知的危险，匆忙又撞了两下防护罩后，绕着属于母虫的精神力转了一圈，随即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巨大明亮的光源下，5号略微松了口气。
这一眼没看到就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小家伙总算是走了，再不走，还不知道又要惹出些什么奇奇怪怪耸人听闻的乱子来呢！
然后他就发现母虫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一样，突然间发出比之前更为刺耳的嗡鸣，那种声波一阵阵冲击着耳膜和精神海，让他不得不捂着耳朵硬生生承受过这阵痛苦。
他不知道母虫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嘶鸣，但等母虫又一次安静下来后，他就发现那些原本在猎食荒兽的幼虫，竟然都窸窸窣窣地退进了黑暗里。
四周又一次古怪地安静下来。
高塔内的危机解除，外面属于幼虫和荒兽的厮杀也暂时停下，5号晃了晃针扎般不断疼痛的脑袋，也不急着现在立刻从这里离开了。
他开始连着通讯，和其他暂时有空闲的流放者一起一点点探索这座高塔，以期能够找到更多重要的东西。
比如克隆体，荒兽，虫族等能够完全将联邦某些人永远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罪证。
又比如，成年虫族的去向，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布里安将军的智虫相关讯息。
5号并没有一间房一间房耐心地找过去，他直接去了这片建筑区的总控室，将里面目光空洞一脸痴傻的操作手从凳子上拎出来扔到下方的荒兽堆里后，自己站在操作台前，略微生疏地查看着这座建筑区的所有监控。
然后在3号的指点下，迅速圈定了几个可疑地点。
在去到这些地点的途中，他也没有闲着。
即使知道4号也就是主脑星辰一直掌控着星网，而自己等人的一言一行一定也会在祂的监控之下，但5号还是不得不告诉3号等人，星辰口中的那个“赌注”。
“赌注？”3号等人身旁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唐瑾明走到光屏前，若有所思地问他：“主脑所说的赌注，我们和联邦是处于输赢两端的吗？”
5号点头：“我之前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刚才……小葵说布里安上将是虫族的时候，我想也许我们的另一端并不是联邦，而是以布里安为首的智虫和被他们蛊惑的议会蛀虫们。”
“这么看来，我们应该是在赢的一方了。”唐瑾明说完，倏而抬手打开自己手腕上的星环。
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很快，属于星辰的投影就在众人眼前再一次出现。
祂微笑着对他们微微颔首：“恭喜你们，成功离开了a-99号星球。”
唐瑾明注视着祂熟悉的五官，安静片刻后，温声笑道：“阁下将全联邦数千亿条性命压在我们一千多个流放者身上，不觉得这赌局设的太大了点吗？”
“你说的对。”这位容貌精致的主脑微微笑了一下，弧度轻浅：“我不仅觉得它有点大，我还曾对自己的核心计算程序产生过质疑，甚至怀疑当初创造出我的人类首领是不是太杞人忧天。”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错。”
祂歪了歪头，用独属于自己的清冽语音对众人缓缓说道：“当然，就算是真的错了，满盘皆输的代价也不会由我来支付，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流放者们闻言都不由自主地皱紧了眉。
他们从这位主脑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故意显露出来的恶意。
似乎就算是押注他们在赢的一方，其实祂心底也依然在期盼着联邦满盘皆输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唐瑾明在这有些凝固的氛围里，反而像是明白了什么，了然询问：“你早就知道布里安被虫族代替，所以才设定这所谓的赌局。并且就算是我们没有走到这一步，你也会以4号的身份，站在我们的阵营里协助我们和联邦议会对抗，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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