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荒谬的画面
纵使身旁的危机可能无处不在, 在这一刻，5号垂头看着在脚边躺平的幼崽精神力，眼底也不禁闪过一丝笑意。
只是在好笑之余, 也会担心她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
毕竟小家伙连虫族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刚才那种让人狂掉san值的东西。
他有心想把小葵的精神力触须藏起来, 不让她再在黑暗里到处戳戳碰碰，以防再遇到类似的东西。
可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幼嫩的触须根本安静不下来, 反而还试图用触须尖尖去遮他的眼睛，达成另类的保护措施。
5号敛眸笑了笑, 带着小葵的这段精神力继续往前走。
期间他又遭遇了四五次之前那些东西的攻击,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从黑暗中闯过来攻击他的东西。
一波又一波，5号忍着恶心不适, 终于在一次次防守和反击中，发现了这些东西的异常。
它们和刚才变成荒兽的同伴不太一样。
它们知道攻守，也知道抓住他的漏洞和命门, 甚至像那些[蜂]型怪物一样, 在确定攻击失效后就会第一时间退避。
也就是说，它们是有理智会思考的东西。
如果按照智慧等级来算的话，至少比荒兽高等, 和野兽同级。
而且这些东西虽然很多长得不太一样并且大多都极其具有冲击力, 但就像第一波的怪物一样, 它们的攻击模式和外表, 总能找到让人觉得熟悉的某一部分特征。
有的像野兽，有的却更像是虫族。
除去特别恶心的那些部分，仔细观察后, 5号可以肯定的说，这些怪物一定和虫族相关。
“硬要说的话，它们的模样其实并非找不到和虫族的相似之处。”
5号用脚尖踢了踢脚边恶心的怪物尸体，沉声自语道：“我曾从唐安将军传回来的影像中看到过，影像中母虫的巢穴里有很多还未孵化或是刚刚孵化出的幼虫。”
“这些东西，就和那些没有完全成年的幼虫有很多相似之处。”
“不……更像是历史资料里的幼虫。”
联邦对抗虫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联邦成立前的第一个星历年，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联邦在成长，虫族也在不断地进化。
它们将一颗星球吞噬成荒星，又在荒星上不断地孕育繁衍。
在六年前，虫族的母虫已经能够孕育出和人类等生物一样具有高等智慧的智虫，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联邦宁愿牺牲一位将军，也要将那只母虫彻底陨灭的原因。
但在联邦成立最初，虫族也不过是一种特殊的野兽。
它们的繁衍全靠本能，智慧低下，被其它种族压着打……
5号读取过那个时代的虫族资料，那时候人们对这种毫无威胁力的生物并没有太在意，所以留存的资料也并不多。
不过他仍记得自己在星网上看到的影像信息。
那是一窝被剿灭母虫以及其它成年虫族的虫巢，巢穴里残留的全是灰白色的虫卵。
这些卵的卵璧很薄，镜头凑近时，能够清晰地看到灰白卵璧中轻轻鼓动的青黑色血管，就像是没有蛋壳保护只有一层薄膜的鸡蛋卵。
这些虫卵的孵化速度极快，在拍摄期间，拍摄的执行者不止一次地动用武器击杀刚刚破卵而出的幼虫。
在四溅的青黑色黏腻虫血中，那些刚刚从卵中爬出来的幼虫，就像他刚才在黑暗里看到的那些东西一样，身上带着黏腻的液体，很多部位都没有长全，更像是一只真正蠕动的软体虫子，让人看着就不自觉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虫族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但后来的虫族不断进化，就连幼虫的形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因此在看到那些东西的第一眼，5号除了觉得恶心以外，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它们和曾经的虫族联系在一起。
不过在想通之后，他便认真的对小葵说：“小葵，等出去了一定要告诉你爸爸和大家，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虫子，它们正在长大。”
考虑到小家伙传话的艰难性，5号并没有用很复杂生僻的词汇描述虫族的幼生期有什么不同。
小葵懵懵懂懂地听着，听完后用精神力触须戳了戳5号叔叔的脸颊，表示自己记住了。
于是5号带着她在黑暗中继续跋涉。
越往前，脚下的骨沙就越厚，当他半蹲下用光源照射时，甚至能够看到脚边的骨沙中还有破碎的没完全风化的森白骨骸。
5号伸手捻起一撮灰白的骨沙，那种森冷的颗粒感在指腹间来回捻动，也让他的心越来越沉。
这么多的骨沙……要多少生命才能堆积出来？
可这颗星球除了安全区里的一千多人以外，仅有的生命就是那些荒兽。
偏偏在不久之前，他亲眼见到身旁的同伴哀嚎着痛苦地失去理智，变回了他们的本体，变成了他们眼中的“荒兽”。
如果所有荒兽都是这么来的，那脚下这片厚重的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骨沙之地……到底在这片黑暗中埋葬了多少人？
这个信息在被得出的那一刻，便足以让人浑身发冷。
似乎比星辰在暗中算计全联邦，还要可怕。
因为一个还没有真正发生，一个却已经在黑暗中发酵了不知道多少年月。
就在这颗荒芜的星球上，在这片无垠的沙漠之中，他们和已失去理智的同类厮杀的时候，还有人在黑暗中无止尽地吞噬同类的生命。
怔然间，前方突然传出兽类痛苦绝望的哀嚎。
5号霍然起身，微弱的光源穿透不了眼前的黑暗，那一声声绝望凄厉的吼叫却让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就在前面了。
就在不远的黑暗中。
那里将会有一切的真相，无论是虫族，还是荒兽……
5号用仅剩的精神力将自己全身都笼罩后，在黑暗中快步向前奔跑。
幼崽的精神力触须拉拽着他的衣领，拼命拉都没办法让他的脚步停止片刻。
甚至当哀嚎声近在耳侧时，5号又一次强硬地将幼崽的精神力牢牢地藏了起来。
藏在了自己血迹未干的眉心。
小葵呆在熟悉的精神海里，和5号共享他的精神力所感知到的一切。
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是层层叠叠凄厉的吼叫。
随着5号越跑越近，即便是浓重如墨的黑暗，也隐约可以看到前方影影绰绰的轮廓，以及……一片闪烁着光亮的建筑物。
5号的脚步猛然滞住，惊愕地望着前方那足以突破所有黑暗的巨大光源。
那是一片并不比安全区面积小多少的建筑物。
它的发光处，甚至比安全区里的瞭望塔还要高耸许多。
5号甚至在巨大的光源下方，见到了游走的属于人型的阴影。
而刚才所听到的巨大嗡鸣声，就来自于那座有着光源的高塔。
刚才听到的凄厉的吼叫声，则来自于高塔下方，亮如白昼的空地上，拼命往外奔逃却被幼虫撕碎并重新扔回母虫嘴边的荒兽。
5号看到了人为的建筑物，看到了人，也看到了虫族和荒兽。
在认知中绝不可能联系在一起的生命，全都在这片明亮刺眼的光源下聚集。
毫无抵抗力被撕碎的荒兽，嗡鸣蠕动学习捕猎喂养母虫的幼虫，站在高塔之上垂眼漠然注视厮杀的人，被光源照亮小半边身体的巨大母虫……
眼前的画面荒谬的像是一场异想天开的梦境。
可嗡鸣声与哀嚎声声声刺耳，四溅的血液碎肢将地面染得猩红一片，光源照射的边缘处，那些血红一层层地渐变成了略带暗色的粉白。
5号怔然后退，一步步藏进了黑暗中。
来时满腔的坚定，在见到高塔之上漠然甚至厌倦的人时，也像是那些荒兽一样，被无形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他突然有些迷茫。
这里为什么会有人的存在？
他们身上还装备着最先进的武器……
这片建筑……为什么能和虫族共存？
原本还算明晰的大脑变得遭乱，5号紧紧凝望着那片光源下正在发生，并且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的画面，之前那些幼虫出现时造成的呕吐恶心感竟又一次翻涌上来，让他忍不住作呕，脸色惨白一片。
但他还是很快稳住了翻涌的情绪和胃部。
因为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围满了虫族的幼虫。
就连那只仍在产卵的母虫，也用精神力将他锁定。
5号紧紧藏着小葵的精神力，层层叠叠封锁在眉心处，确定它不会被轻易探知到后，才对着光源下方举着武器的人们缓缓高举双手。
他还不能立刻死去。
他还想知道，那么多的荒兽，在转化前，到底是他们从哪里掳来的。
这么多生命大批量的消失，联邦难道从未曾察觉过吗？
有握着武器的人缓缓走来，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倏而嘲讽：“刚刚我们还在讨论不能出去帮着将军杀死你们这批叛变的流放者，放他们逃出了这颗星球，没想到竟然还有怕死苟活下来的，好好活着不好吗？非得往死路上闯？”
他说完，根本不等5号有什么回答，粗暴地抬脚狠踹在5号的腿弯处，垂眼欣赏他狼狈跪趴在地上的模样，兴味地笑出声。
“看看，这可是传说中最天才的顶级机械制造师，和我们做了足足六年邻居呢，我这六年里，可是无聊到把你们每个人的信息都背完了，可惜每次只能放一些虫子们的食物出去给你们送菜，生怕把你们给饿死了。”
“不过幸好还有你们的直播让我们解闷，对了，你们那个幼崽挺不错的，她是跟着那群流放者逃出去了，还是被你给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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