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那天对宁宇来讲反正是挺奇怪的。
起先他凑过去小心地抱住阿崇,含住对方的下唇吮。天气好热,还穿着外套,他开始出汗。
阿崇手顺着宁宇衣服下摆,沿着脊椎骨一寸寸带着力度往上按,最后来到脖颈处,单手扼住他的后颈,用这个姿势跟他接吻。
宁宇没忍住睁眼看了阿崇一眼,他发现阿崇好像在笑自己。
他无语地挠了下阿崇的掌心,对方笑得更深,嘴角勾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暖洋洋的。
反正那眼神是看得宁宇心里一跳某处也一跳,索性用了点力把人直接按躺下了。
…………
以为阿崇是开玩笑,结果他们第二天还真的去了趟寺里。
阿崇指着面前的四面佛,让宁宇好好拜拜,说自己要去处理点事情。问他有什么事,阿崇说要去帮个忙,做翻译。
解释了下宁宇才听明白。因为泰国很多大大小小的寺都会接待外来的游客和旅行团,参观寺庙后会有个环节,让客人进大殿听寺里修行的师父‘说法’。
具体流程就是一堆人进去,挨个让高僧看看面相,然后高僧叽里呱啦说一堆泰语,阿崇就在边上用中文解语。
等完事儿了,还要根据客人的情况顺便推销一下寺里售卖的佛牌和玉器。
以宁宇的角度听这类活动……反正感觉实在是有点扯。他没有信仰,不信看个面相就能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也不信一个贵得要死的佛牌真能保什么平安顺遂。
阿崇讲完,他也只能说:“哦,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你别乱跑,建议你好好拜拜那边的四面佛哦。”阿崇拍拍宁宇的头,“加油!希望你明天有好运!丢到你要的1!”
“……”宁宇提着一袋路上买的水果,郁闷点头,“借您吉言。”
他目送阿崇走远。对方一身黑衣,衬得身量很是高挑精瘦。宁宇看得不太高兴,心道最近明明有把他喂胖点吧,怎么看上去不显呢。
等发了会儿呆,宁宇犹豫了会儿,到边上取了四柱香点燃。按之前阿崇给自己讲的,此佛有四面,分管健康爱情事业财运,大多人一般每一面都拜一拜,每面上一柱香。
四下无人,宁宇想了想,脚步不自觉就挪到了主感情的那一面。
他心道我身体算不错,事业嘛我也不着急,财运更是不太感冒,似乎也就只是这感情要求佛庇佑一下。
阿崇虽然态度对自己软化很多,但在硬币之约上却绝不松口。
每次一天的感情,听上去是很奇怪的做法,但想一想会觉得这很‘阿崇’。
人在这时候会很擅长胡思乱想和杞人忧天。宁宇有时会猜想,是因为自己哪里不够好,还是阿崇本身就如此?阿崇好像永远会给自己留余地,阿崇的喜欢都是飘渺的,像面前的香火的烟。
这么想着,宁宇已经无意识地抬起了手,打算把四柱香都插到主感情那一面的香案里。反正别的自己也不求,别把祈愿给分散了。
但动作卡到一半,还是停住了。
宁宇皱眉想了想,叹着气挪到主健康的那一面,这一次没有犹豫,他直接把四根香都插了进去。
比起自己的私欲,他好像还是更在乎阿崇的身体健康。前不久才出过那次车祸,反正宁宇是吓得不轻,后怕不已。
别的都算了,还是健康平安最重要。
好像也是第一次,宁宇希望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好心的佛。他合掌,俯首拜了三拜,在心中默念:希望您保佑阿崇一生平安,无病无灾。
“家里有人生病吗?”
背后一句泰语猝不及防响起,宁宇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连忙转头看,只见面前站了一个瘦小的僧人,手里还拿了一把扫帚,大概是之前在边上扫地的那位。
宁宇看他慈眉善目,微微含笑,心理防备心也少了些。
他笑着用泰语回:“不是家里人生病……是求心上人平安。”
那僧人定睛看他,又笑着问,“怎么只拜一面?不求别的?”他顿了下,“你不是泰国人吧。”
宁宇点头:“对,我是中国人。我……不求别的了,我好像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健康平安。”
那僧人虽然拿着一把扫帚,但周身气度平和大气,宁宇对他莫名很有好感。
最让宁宇意外的是这僧人下一句居然开口说了句中文:“在中国,你这个应该叫做,求仁得仁,是不是?”
其实这老僧中文不是很标准,口音有点重,但意思是对了。
宁宇笑了:“大概是。师父中文很好,经常读中国的书吗?”
“偶尔会读一读,都是好书,但很多字不懂,要看好几遍……我很喜欢中国。”
然后这位面善的师父就从善如流地讲起了自己去过中国的那些地方访行。
宁宇也不觉无趣,他本就无事,索性随这老僧慢慢走到一处廊下。
那条回廊顶上有藤蔓植物,条状的须状物长长地垂下来,走过时会拂到人的脸颊。
痒,宁宇下意识伸手要去拨开,那老僧制止道:“不要乱动,让它摸摸你的脸,沾一沾寺里的佛气,结个佛缘。”
宁宇一怔,听话地放下手,还故意用脸多去蹭了那些须几下。
那老僧笑了:“你这动作像我小徒弟。他小时候也喜欢在寺里这样够这藤蔓,但那时候不高,还得跳起来。”
宁宇想象了下画面,感觉那小徒弟应该挺可爱的。
他们相继坐下,开始漫无边际地聊。中文夹杂泰语,有时候交流有些困难,但宁宇觉得这位老僧说话很有意思,细细一想似乎都有深意,也无端令人平和舒适。
阿崇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宁宇低眉顺眼地坐在自己师父旁边,师父拿着把扫帚在地上给宁宇比划着什么,两人看上去都很认真,非常忘我。
风过,廊上的藤蔓须慢慢晃起来,这一幕很静,也很漂亮。
阿崇走过去,只走两步,边上突然窜出了一只黑猫。
别人还好,宁宇是着实被那黑猫给吓了一跳。他仔细看,只见那猫通体墨黑,一丝杂毛都没有,光看毛色倒是极品,最特别的是眼睛,深褐色,像两颗暗色的铜铃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人。
它窜过来,丝毫不怕人,先是毫不客气地踩过了宁宇的大腿,随即又走到了那老僧腿上,抬起爪子舔了舔。
阿崇笑了笑。他走过去,对师父行了礼,又摸了摸那黑猫的脑袋,才道:“好久不见我这个大师兄了,它还晓得回来。”
这猫老是跑,养不乖。
师父语气轻描淡写:“对啊,随你。”
阿崇顿了顿,还是笑着继续说:“我比它来得勤。”
宁宇见阿崇来了,感觉他认识这老僧,便自觉噤声。
那老僧正让猫舔自己的手指,闻言笑着道:“有些东西,强留也留不住,它爱去哪去哪,管好自己,别管你师兄。”
阿崇顿了下,收回了手,笑着答了句:“是。”
“今天客人多吗?”
“还好。”
师父逗了那猫一会儿,道:“你看你师兄哪次不是在外面跑一阵又回来?多往外面跑也好,反正饿了、受欺负了,自然就知道回来找主人了。养猫就是这样,总不至于要弄个笼子,把人家关起来?”
他抬头,看看阿崇,又看看宁宇,“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问得宁宇和阿崇齐齐一愣。
那猫似乎被撸烦了,几下跳下那老僧膝头,脚步轻盈地穿过回廊,几步后又不见踪影。
那老僧说完就拿起扫帚站起来就走。阿崇反应过来,连忙接过宁宇提着的那袋水果,几大步走过去挂到师傅手腕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自己做的烤烟递过去。
师父接了,说了句:“是有缘人。”
阿崇低头,不敢答。
师父笑了下,拍拍阿崇的手掌:“以后金链花开的时候来读一次经就好,不用时常来看我。”
他语气轻飘飘的,但份量重。
说完师父拖着那把扫帚慢悠悠走了。阿崇不敢再追,低头对着师父的背影拜了三拜。
阿崇保持那个姿势站了很久,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只手搭到他肩上,又滑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宁宇说:“我们也走吧。”
阿崇回眸看他。
在宁宇眼里,那其实是有些诡异的一幕。
黑衣黑发的男人,回首那一刻的目光是带着锋芒的,周围的光透过藤蔓网一缕缕洒下来,轻轻晃着,斑驳流转的好看。而在视线的角落,宁宇看到,在长廊尽头,蹲着那只通体漆黑的猫……
两个黑影,莫名地,重合了。
阿崇像一个站在光影里的……阿修罗?大概也只有这种解释,反正宁宇感觉自己又被蛊惑了。
“……唐突了,但我现在想亲你。”宁宇捏了下阿崇的手,“再不走我要在你们佛门清净处强吻你了。”
阿崇笑了下。宁宇被笑得一晃,再看,余光里那只黑猫不见了。
“没唐突我,就是唐突了菩萨和佛祖。”阿崇笑着低头,“来啊。”
宁宇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佛祖对不起,他闭上眼亲上去,结果扑了个空。
阿崇躲开了,哈哈哈地笑,说:“不好不好,出去再说。”
这会儿看阿崇,慵懒又俏皮的感觉,像个大男孩。
宁宇脸黑了,他被阿崇牵着往寺外走,亲不到,他开始别扭:“我现在觉得你不像猫了。”
他们走过那条光影斑驳的长廊,没有人去拂垂下来的藤须。空气很静,远处有蝉的声音。闷热的午后,宁宇被阿崇牵着走出去,突然有种错觉,似乎已经这样牵着手相伴了很久。
阿崇在宁宇口袋里翻了下,果不其然找到颗自己爱吃的樱桃硬糖。他用嘴撕包装,说:“你倒是一直很像狗啊,牙口还不错呢,一上床就变狗了呀,朋友。”
宁宇看阿崇撕糖果的包装的动作,又想到这人昨天用单手用嘴撕套的样子。荡漾了一秒,但嘴上还在跟阿崇拌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咬你,我已经很克制了。”
“您不光咬我啊,还喜欢闻我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以为我昨天睡着了?你都什么坏习惯啊。”
宁宇一脸坦然:“闻你怎么了,我教你,这用中文讲,叫做吸猫。”
阿崇嚼着糖瞥他一眼,“狗崽子。”
宁宇心想这人的中文到底哪儿学来的,什么杂七杂八的说法都会,也太神奇了……他还惦记着自己没亲到,继续阴阳怪气地回嘴:“那你是狐狸精!”
阿崇侧头瞥他一眼,“我要真是狐狸精,都睡了这么多次了吧,你现在还能有命?”
“不好说,要把一只饿极了的狗跟狐狸放一块儿,管那狐狸成精没,指不定谁咬死谁。”
“那狐狸精是有法力的吧,除非你也修炼成狗精,那打一架还有看点……哎,扯这个干什么,狐狗殊途啊,好好地做个人不好吗?”
他们聊天惯常这样无边无际地扯,话题没什么营养。
到了寺外边,宁宇说打车回家,阿崇说走一走算了,说完又开始抱怨自己不能骑摩托车。
宁宇知道要赶紧转移话题,不然没完没了,就连忙开口问:“那个扫地的师父,你认识?”
阿崇点头,“认识,还挺熟,我师父。”
他们开始往家的方向走,出了寺,他们还是牵着手。
宁宇被晒得有点晕乎乎的,他这才意识到,这好像是第一次跟阿崇牵着手在街上走。
也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这样牵手。
“等下……你师父在寺里扫地?”宁宇问,“扫地僧啊?”
“人家喜欢扫,锻炼身体不行吗,你管得宽。”阿崇笑,“师父是住持,他爱干嘛干嘛,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
住持……宁宇石化了一秒:“你师父中文说得还不错。”
“嗯,他年轻的时候去中国访行过,待过几年。”阿崇说,“说起来我也想回国看看,你……想不想去云南边境玩?带你去我出生的地方看看。”
宁宇想了下,才说出自己的疑问:“你到底哪儿的人啊?”
阿崇撇过头,“你猜。”
宁宇撇嘴,“以前你不是框我你是混血吗,我看你不是中泰混血,该是意大利和中国混血吧。”
阿崇疑惑,“?你在说什么东西?”
宁宇笑了笑:“我的意中人嘛。“
“……你哪学来的这种话?”
宁宇一脸得意,“我师姐给我看的视频。”
“……土,还油腻。”阿崇抖抖肩膀,“少跟你那个师姐打电话交流这些东西,太土了。”
宁宇哦了声,继续问:“好了,你到底哪儿的人?!”
“我亲爸亲妈都中国人,你说呢?”阿崇横他一眼,“但泰国养我,我也有感情,像三姐一样……泰国算我半个不亲没血缘的妈吧。本人大多数时候不喜欢曼谷,只有少数时候很喜欢。”
宁宇:“少数是什么时候?”
阿崇笑了笑,他捏了捏宁宇的手指,说:“现在。”
操。
宁宇脚步停了停。
阿崇扯了扯他的手扯不动,回头问你干嘛。宁宇低声下气地打商量:“真的想亲你,就一下好吧?”
阿崇很正直地回看他:“不可以,回家再说。”
宁宇:“……装什么正经明明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阿崇笑着点头:“逗狗都这样的啊,心痒吗?心痒就对了,忍着。”
宁宇:“……我要急了。”
阿崇哦一声,还是笑得不急不缓的,“急一个我看看?”
“……我要咬你了。”
阿崇刚要继续逗他,结果宁宇真的张口就咬了下他左肩膀。不疼,痒。
嘻嘻哈哈地闹了下,他们遇到一家小摊卖青芒果沙拉的,阿崇说要吃,宁宇觉得不卫生,辩论一番后宁宇妥协了,要了一份。等阿姨拌的时候他偷偷亲了阿崇一下,这次没躲。
他们一直牵着手。宁宇时不时问阿崇一句手疼不疼啊,阿崇每次都很夸张地说好疼啊我要死了,好疼好疼。然后对话就变成了‘疼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大白天的又做梦了’
他们付过钱,继续往家走,准备去坐地铁。
上去那段路没电梯。本来走得好好的,阿崇还在跟宁宇辩论青芒果沙拉里面到底该不该放生豆角和螃蟹,宁宇余光看到一个阿姨拄着拐杖,上楼梯非常慢,走得有些吃力。
他打断了阿崇讲话,指着那位阿姨询问:“介意我去乐于助人一下吗?”
阿崇看了眼,明白了,摇头,说让他去。
宁宇点头,走过去两三句问了下那阿姨,那阿姨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趴到了宁宇背上。他一直把那阿姨背到了地铁入站口外面才放下。
回头一看,阿崇却不见了。
宁宇回去找,才发现阿崇居然还站在之前的位置没动过,正在慢条斯理地吃他的青芒果沙拉。
他走过去问怎么不跟上来,结果阿崇懒洋洋给他来了句:“我也走不动,我也要背。”
“……”宁宇没忍住笑了,“手伤了还是脚伤了?您用手走路啊?”
“就是走不动,要男朋友背。”阿崇笑着看他,“手好疼啊,我走不动!我也要帅哥背!”
好吧。宁宇心想,还能怎样,他这样对我笑,我就没办法。
他转过身,俯身说:“来吧,手小心点。”
阿崇笑着伏上去。宁宇出了不少汗,身上很烫。从自己的位置看,耳朵红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累了,反正阿崇感觉宁宇背他的时候走得特别慢。
但也不想催,就这么吧。阿崇看了看街上拥挤的车流,心道,慢一点也好,这世界太快了,偶尔也要慢一慢。
阿崇把脸靠在宁宇肩上,问:“我们宁快开学了吧?”
“嗯。”宁宇点头,“还有半个月左右吧。”
说完他们都沉默了下。学校在清迈,要是还这么处着也算是异地恋了。以前他们都没提过这事儿,阿崇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宁宇则是下意识回避哪一天的到来,也就很少提起。
阿崇想了下,突然问:“你想不想去玩?”
?
玩?!
“想啊!你想去玩?”宁宇语气挺开心的,“不然我们回中国玩?你带我去你老家看看啊,我没去过云南,或者我带你回上海也行……”
“不是。”阿崇憋着笑打断他,“我的意思是,我们报个团。”
宁宇瞬间警惕:“?”
阿崇语气兴奋:“报个泰国的团,就你之前报过的那个,怎么样!”
……
宁宇出奇愤怒了:“……谈恋爱了你还想着赚我的钱?你个导游报什么团!!”
阿崇哈哈笑起来,他摸了摸宁宇的耳朵,说:“导游怎么不能报团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因为旅行认识,刚好也再经历一次啊,你不想吗?”
宁宇被说得有那么一丝心动,鬼迷心窍开始动摇:“也不是不行……”
结果阿崇又接了句:“当然啦,报我们公司,我也是能拿一点提成的。”
宁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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