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赵怀安想说,去买张好床回来。

可话到嘴边,他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赵家如今的情况,别说是一张梨木雕花大床了,便是连张普通的酸木床,都买不起。

他艰难开口,“我记得府中还有一间客房,先将客房的床搬来,母亲将就睡几天,等过几天,儿子再为母亲买张好床!”

赵老夫人是一百个不愿意。

客房的床又硬又窄,能给她睡?

可她也知道眼下赵家的境况,无奈的点了点头。

庄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屋子里看书、绣花。

赵怀忠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脸上写满了烦躁。

他看庄氏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忍不住冷声道,“亏你还坐得住,衙差都上门了,你作为赵家的长媳,却躲在屋子里不出去,若是让外人知道,定要说你没规矩!”

庄氏不理他

连头都没抬。

赵芳兰见母亲没理,她也装作听不见,继续随母亲绣花。

这绣品过几天就要交货了,她多帮母亲绣一些,母亲就能少做一些。

坐在窗边读书的赵瑾鸿,眉头皱了皱。

母亲让他们不要管外头的事,他听母亲的。

赵怀忠见庄氏不理自己,瞬间火了,“你聋了吗?我叫你出去看看什么情况,若是需要帮忙,你就帮一把!”

庄氏这才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帮什么忙?倒不如大爷出去,大爷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力气大,若真要帮忙,大爷比我有用多了!”

赵怀忠一噎。

今天衙差来是搬回江慈的嫁妆的,这种事,大老爷们怎么拦?

他若是出去拦,岂不是被人笑话贪女人的东西?

要拦也该是女人去拦。

女人又不需要抛头露面,就算落个坏名声,也没多大点事。

更何况那些衙差,总不好跟女人计较!

“你是赵家的当家主母,如今赵家是你在掌家,府中出事,你有什么理由不去?”

庄氏道,“大爷说的是,我这当家主母,确实做的不好!”

“知道就好!”

“不若我把这掌家权让出来,看看谁想接?”

赵怀忠狠狠瞪了庄氏一眼。

赵家如今这情况,谁会愿意掌家?

谁不知道掌家就是贴钱,还不讨好。

周锦绣会掌吗?

她忙着上课,自然不会!

怀素呢?

就更不会了!

除了庄氏,这府里还真没有能管家之人。

想到这里,赵怀忠不禁有些怀念起江慈在赵家的日子。

江慈出手阔绰,将一家人的吃穿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每季都会让江氏衣坊送来最新最好的衣裳。

每日的饭菜绝不会少于四菜一汤。

天冷有银碳。

天热有冰。

银碳和冰都是稀有之物,都是高门显贵才能用上的东西。

可赵家却从来不缺。

如今江慈走了。

新衣裳没了,好饭好菜没了。

这一年的冬夏,也再没有了银碳和冰!

赵怀忠闷声道,“行了,你不想去,不去就是!”,气恼的走了出去。

庄氏白了赵怀忠一眼,继续低头做针线活。

她自然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也明白赵怀忠叫她出去干什么。

他们想要江慈的东西,又拉不下脸来跟衙差周旋,便让她去,横竖她的脸就不是脸!

她才不去!

江慈就算留下了金山银山,也不会落到她手里。

更何况,别人的东西她也不要。

她只想简简单单过日子。

过几年给兰儿找一个好婆家。

再将鸿儿培养成材。

等到儿女都大了,她便从赵家分出去。

到时候有儿女为她撑腰,赵家奈她不何!

……

长公主府春宴上的事,在贵圈里传的极快,次日便传进了皇宫。

“江家那最小的丫头竟和离了?什么时候的事?”

太后喝着茶,磕着瓜子,歪坐在软榻上,与韩嬷嬷闲话家常。

韩嬷嬷道,“有大半个月了,听说就在平西王世子落水后的当天!”

“哦?这么凑巧?”

“凑巧却也不凑巧,听说江家那丫头闹和离已经闹了好一段时间了,不过赵家一直不同意,凑巧在赵将军娶平妻那日,平西王妃带着小世子去喝喜酒,小世子和几个孩子玩,被赵家的长孙推下了水,赵家求到江家那丫头头上,江家那丫头便要求和离才肯救人,这不,当日就签了和离书!”

韩嬷嬷一次性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她伺候太后几十年,最是了解太后的性子。

太后在人前喜欢端着个架子。

可私底下最是八卦。

自己若是说不清楚,太后定会让她去问。

不问个明明白白,不会罢休。

因此,但凡哪里发生点八卦事,她都着人事先打听好了,就等太后这么一问。

太后点了点头,叹气,“这赵家也太过份了,纳妾不好么?娶什么平妻,江家那丫头也是个倔性子,怎就闹到和离的地步了呢?”

“可不是吗?女子和离后,多艰难,回到江家,日子也不好过!”

太后点头,突然想起高承佑,“江家那丫头及笄时,哀家还有意将她许给承佑,但最终没成,若是当年她嫁给了承佑,兴许就没这么多事了!”

韩嬷嬷哭笑不得。

太后这张嘴啊!

真是碎的可以!

什么都敢往外说。

上回听闻杨家的六姑娘出嫁了,竟问是不是嫁给御史陈大人家的大公子。

这事传了出去,害得杨家六姑娘险些和夫君和离!

这种事,是断不能乱说的。

太后方才那话若是传出去,世人还以为淮王殿下与江家那丫头之前有过什么。

是说也说不清呀。

韩嬷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太后是真一点不为淮王着想呀!

可韩嬷嬷又不能指责太后,只道,“淮王殿下身份尊贵,并不是江家那丫头能配得起的!”

太后很是赞同,“自然,哀家也就随口一说而已!”

此时,御书房中。

文治帝将手中奏章重重摔在地上,因疾病缠身而显得苍白的脸上,因为怒气,而有了丝丝红晕。

“周文新胆大妄为,实在可恶!”

李公公赶紧拣起奏章,“皇上息怒!”

文治帝指着李公公手中的奏章,“你看看周文新奏章上写的什么?你叫朕如何息怒?”

李公公自然不敢看。

但他伺候文治帝多年,最是熟悉文治帝的脾气,大概猜出奏章所写内容,只避重就轻道,“平章政事大人有错皇上罚他便是,万不可因他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呀,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皇上的身子重要?”

文治帝轻咳了几声,看向李公公,“你说说,朕真的对淮王不好么?”

李公公连忙道,“皇上与淮王乃亲兄弟,皇上为了淮王可谓是操碎了心!”

“既如此,朝中大臣还是时不时上奏,虽未直说,可言语间却尽是影射朕对淮王不好,朕倒想问问,朕要如何对淮王好?是不是要朕将这皇位拱手相让,才叫对他好?”

李公公吓的连忙跪下,“皇上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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