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祸国妖妃20
道士被带到谢拂面前。
谢拂理了理小七的斗篷, “外面风大,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小七看了那道士一眼, 并未追问,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他上了马车,掀开车帘一角,却有护卫上前,“公子, 街上风大, 还是不要掀开车帘的好。”
小七神色微顿, 笑了下说:“好,我知道了。”
车外,谢拂让人隔离人群, 保证没人能听到这里的人说话,这才站在那道士面前,深沉锐利的眼眸落在道士身上,“你刚才的话, 再说一遍。”
道士面对他的威严, 也并不怯懦,坦然直言道:“再说一遍也是这样, 你与那妖孽乃相生相克, 注定会有一个你死我活,我观那妖孽情孽深重, 而你功德无量, 方才想助你一臂之力, 却发现妖孽早已落于下风。”
谢拂神色淡淡, 似是觉得有趣, 或是不信,甚至还轻笑一声,“你说他与我相克,可过去十余年,却从未有过任何表现,难道是这相克还跟四时变换一般,看时间分晴雨?”
道士不为所动,“从前不会,皆因你与他虽相识,却未相连接。”
他意味深长看了谢拂一眼,“恕贫道冒昧,贵人与那妖孽,应当是通过阴阳,且他那情况,便是从那时开始?”
谢拂眸光微动,看似镇定,那背在身后的手却紧握了一瞬。
他不回答,道士也没追问,只是脸上尽是洞悉一切和了然于心。
“贵人身负功德,我本欲救一当世大善之人,可若是善人本人想要自甘堕落,那贫道也是救不得的。”
*
谢拂上马车时,便见小七正靠在车壁,斗篷帽子也没解开,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是听那呼吸声,以及看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谢拂猜测他应当已经睡着了。
谢拂伸手为将斗篷帽子拉了下来。
小七那张略显苍白的容颜呈现在眼前,谢拂看了许久。
他伸手想摸一摸,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马车开始行驶的动静将小七惊醒。
他揉了揉眼睛,动作自然地靠在谢拂怀里,“回去了?”
谢拂喉头滚动了一下,“……嗯。”
小七并未追问那个道士,大约只当是坑蒙拐骗的骗子。
“终于可以回去了,我都困了。”
谢拂宽慰道:“那就先睡,等回宫后我再叫醒你。”
小七并未挣扎,而是靠着谢拂,安心睡去。
等回到宫中,马车停在宫殿外,谢拂却并未叫醒熟睡的小七,而是将他轻轻抱起,进门放在了床上。
“陛下,可要吩咐人上晚膳?”
“不用。”谢拂道。
殿门关上,屋内又只留下两人。
谢拂想了一晚,一夜无眠。
翌日,谢拂发下旨意,以他今年有天灾,他要为天下百姓祈福,召各地有名望的僧侣道士进京。
此圣旨一出,朝臣百姓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祭天祈福等事倒是正常,可谢拂请了佛家,又请道家,他们到底是拜观音佛祖,还是拜无量天尊?
这双方真的会回应他们的祈福,而不是先打起来?
但无论如何,谢拂既然这么说了,那些和尚道士也不能不来。
谢拂将他们安顿好,时常带着小七听他们讲经。
刚开始小七还来,他渐渐精神不济,从某一日起,便不来了。
而第二天,谢拂便为天下人祭天祈福,祈完福后,并未多留这些出家人,将他们送走了。
短短一月,将人请来又送走,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一间密室内,玄衣盛着明火,看着更为神秘。
谢拂眸色平静,“如何才能救他?”
自那日后,便从未出现在人前的道士睁开眼,停止盘腿冥想。
昏暗的烛火下,他看向谢拂半晌。
“他情孽浓重我前所未见,也不知前世造了多少情孽,而你功德之多,便是我曾见过的十世善人,于你也不过萤火之光,你为何要救他?”
“若是你说是因为情爱,那我可不同意,情于他,不过是孽,既是孽,便没有我出手的理由,我只会杀他,不会救他。”
谢拂顿了顿,“道家重因果,若是我说出一个能说服你的理由,你是不是会告诉我,救他的办法?”
道士不语,沉默也是默认。
谢拂却不给他默认的机会,非要给个确切的答案,“是也不是?”
道士无法,只得回道:“是,你若能说服我,我便答应你。”
谢拂却冷笑一声。
“可我为何要说?”
道士皱眉。
谢拂眸色微沉,“他出生至今,前七年被苛待,狼狈活着,后十年虽被宠爱,却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善不为恶。”
“他此生为善,你却要以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前世来判决他,甚至见死不救。”
谢拂盯着道士,淡淡吐出两个字:“荒唐!”
道士心头狠狠一动。
他皱眉。
谢拂继续问:“道长,见善者不救,可为恶?”
道长背脊一塌,软了下来。
*
夜里,小七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往身后靠去,却没找到依靠的对象。
他迷迷糊糊醒来,却见床上只有自己。
他从床上坐起身,正要披上衣服下床,便听见殿门开合的声音。
谢拂脱下外袍,将冷意放在外殿,进了内殿,便看见小七下了床,他快步上前。
“怎么醒了?”
“你去哪儿了?”
二人不约而同开口,又不约而同停下。
谢拂理了理小七凌乱的头发,“没什么,只是睡不着。”
小七眨了下眼睛,“哦,我也睡不着。”
谢拂:“……”
小七噗嗤笑了。
他刚想回到温暖的被窝,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那人身上还有从外面带来的凉意,而此时的他身上衣衫单薄,只觉得身体仿佛被凉意包裹。
不过没一会儿,凉意便又被温暖取代。
是谢拂的体温。
温度总是从高往低,此时小七冷了,谢拂的体温便会传给他。
“既然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
谢拂吻上小七的后颈……
被抱上床时,小七并未挣扎,当然,他也没有力气挣扎,更不想挣扎。
烛光下,小七明亮的双眼里映着谢拂,似乎要将眼前人深深烙印下来。
“看什么?”谢拂问。
小七轻微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是看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但似乎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这个人,他的本质并没有变。
往往许多事上,都殊途同归。
“谢拂。”小七抱住他,拉着谢拂压在自己身上,而他的头则埋在谢拂颈间。
这是个绝佳的掩饰神情的方式。
“我今天很不高兴。”
他语气平静,说着不高兴,却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感觉。
“但其实也很高兴。”
矛盾的话,矛盾的人,明明莫名其妙,却又似乎并不突兀。
人的喜与怒,悲与欢,本就是相辅相成,相对而存在。
“你真的……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令人不得不爱,又不得不恨。
小七狠狠咬上谢拂的脖颈……
谢拂搂紧他的腰,“别把牙咬疼了。”
一滴透明的液体自小七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滚落在发间,遍寻不见踪影,唯有眼角留下些许痕迹,在烛光下闪烁。
谢拂轻轻吻他,令小七胸口的起伏越发急促。
小七分明没有多少精力,却也不肯睡,清醒着沉沦至天光熹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好,他并不如从前那般多话,脸上的欢愉也比往日淡了许多。
但他抱住谢拂的动作依旧死紧,仿佛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翌日,谢拂喜提旷工一天。
当朝臣们收到不上朝的命令时,便知道宫中那位又出了什么情况。
有迂腐之人还冷哼一声,“妖妃!”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但是,这还不是妃……对吧?
他们倒是率先将这名分给对方戴上了。
莫名有点别扭。
他们只以为这是寻常的一天,唯一不寻常的只是皇帝旷工。
然而接下来两天,谢拂都没上朝。
有人坐不住了,请求面圣。
还以为会遭到阻拦。
然而没等多久,便有宫人带他们进去。
看见谢拂还好端端,活生生的,官员们松了口气。
“陛下乃天下之主,还望保重龙体。”他们虽然打听不到谢拂宫殿里的消息,但是谢拂这辈子就做过一件出格的事,他们当然会下意识往小七身上想。
从此君王不早朝,可不是个好兆头。
谢拂神色自然,丝毫没有被人暗暗责备纵欲的生气,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说:“朕也如此想。”
“江山社稷皆系于朕一身,实在不妥。”
几个官员一愣,当即跪下请罪:“臣等并无冒犯陛下之意,还望陛下恕罪!”
谢拂瞥了他们一眼,“朕当然知道,几位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忠君爱国之心不容置疑。”
“朕只是觉得,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还是得多些未雨绸缪的好,几位觉得呢?”
众人沉默片刻,才有人试探着问道:“陛下所说是指……?”
谢拂低头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不少人的资料,“朕欲立储。”
是时候找个冤大头了。
并不知道储君这个位置在谢拂眼中是冤大头的朝臣们被这个消息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谢拂会突然放这么个大招,更想不到,那搞了十年,几乎成了闹剧的考试制度竟真的有兑现的一日。
他们还在震惊中,其他人尤其是在宫中读书的那些宗室子们,也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就在宫内宫外宛如油锅般沸腾的时候,小七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
相反,谢拂却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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