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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杨钊折臂


第二百一十八章  杨钊折臂

        长安庆王府,自从太子李亨被废后,庆王李琮就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几乎关闭的招贤馆又重新开管扩大,他礼贤下士,关爱孤老,他乐善好施,勤于办学,做了二十几天贤王,他便迫不及待地找人编起了儿歌。

        “大唐大,江山广,东宫空寂觅长王,木子李,西海玉,子孙兴旺靠本宗。”

        这首儿歌中暗含着庆王李琮,他又找一个邋遢道士,许以重赏,让他把这儿歌传遍长安,不过李琮却不知道,负责给他打理田产的大管家习惯性地在宋州谷熟前圈了两万亩上田,却给他惹下了滔天大祸。

        这天下午,御史中丞宋浑匆匆地来到庆王府,给他带来了足以致命的消息,河南道观察使李庆安和宋州太守崔廉联合上书,弹劾他庆王在宋州谷熟县强占土地两万亩,动用私刑、逼民造反,证据确凿,现已抓获庆王各地庄园调来的武装家丁五百三十人,李庆安在奏折中还同时弹劾庆王有拥私兵造反的嫌疑。

        李琮被这个突来的消息打击得懵住了,这件事他竟丝毫不知,他只是让大管家随时帮他留意廉价土地,却没想到这个不知分寸的大管家竟在这个时候给他惹下了滔天大祸,偏偏还被李庆安抓住了把柄。

        “宋中丞,这....这件事我丝毫不知,这下可如何是好?”

        “殿下,现在李庆安的弹劾奏折已经到御史台,最迟明天就要交到圣上手中,形势危机,殿下快想想解救的办法吧!”

        “明天!”

        李琮惊得浑身发抖,他一把抓住宋浑,央求道:“宋中丞,你能不能压下奏折,千万不要送进宫中,恳求你帮我这个忙啊!”

        宋浑摇头叹道:“我若能压下来,我现在就把奏折给你拿来了,李庆安是御史大夫,他的奏折是直送圣上,按理,我也无权查看,我也违规偷偷调看了一眼,殿下,此事我真的帮不了你,现在还有半天时间,殿下自己想办法吧!”

        这时,旁边的李俅忽然问道:“宋中丞,我听说李庆安前天也同时弹劾了崔翘,现在有处理结果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听说圣上震怒,连夜把杨国忠召进宫大骂,估计崔翘这次凶多吉少了。”

        宋浑叹了一口气又道:“这次李庆安连连发难,明显是针对杨相国和庆王殿下,李林甫和张筠皆上书痛陈土地兼并的弊端,大有落井下石之意,我建议殿下速与杨相国共同商议对策,不要各自为阵,被李庆安各个击破。”

        “李庆安!”李琮恨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派人杀了此贼!”

        旁边李俅大惊失色,连忙制止道:“父王千万不可!上次李庆安在汴州遇刺,圣上就怀疑是父王所为,虽然此事最后证据不足,不了了之,但圣上已经对父王起了疑心,若父王再派人去刺杀他,就坐实了罪名,那岂不是便宜了背后栽赃之人,现在父王千万不要冲动。”

        “那你说该怎么办?”

        庆王急得满头冷汗,道:“上次李庆安遇刺之事就被人栽赃,被父王大骂一顿,现在土地大案又起来,我这个东宫之位可就完蛋了。”

        李俅沉思了片刻,便对宋浑躬身施礼道:“多谢宋中丞报信,请中丞无论如何把李庆安的奏折拖延到明日,我们父子必有重谢!”

        宋浑知道他们父子有话商量不便让自己知道,便拱手道:“为殿下效劳是我的荣幸,希望殿下能想出良策,逢凶化吉,我会尽力相助!”

        说完,他便告辞而去,李俅一直把他送出府门,再回到书房,李琮便急不可耐地问他道:“我儿是否已有良策?”

        “父亲不要着急,请坐下再说。”

        尽管李琮心急如焚,但儿子的冷静让他不得不忍住心中急火,坐了下来,李俅叹了口气道:“父亲首先要明白李庆安为什么这样强硬,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李琮恨恨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太子党已经覆灭,他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报复我们吗?”

        李俅摇了摇头,“这正是我想说的,太子党看似被清洗,实际上同情太子大有人在,尤其是世家和皇族,据孩儿听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太子是无辜被废,巫盅之说很牵强,正是因为有很多人同情太子,所以李庆安才突然杀个回马枪,剑指杨国忠和父王,这样一来,他就成为太子党的英雄,成为太子党领袖,在朝中尽得人心,在民间广得赞誉,一箭双雕,这就是他的目的,父王明白了吗?”

        李琮倒吸了口凉气,儿子这一解释,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庆安竟这么有心机。

        “可是,这和解决我的危机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

        李俅笑道:“父王,既然我能想到这一点,圣上又怎会想不到?他会让李庆安如意算盘得逞吗?不会,崔翘的弹劾奏折是前天送进宫去的,圣上震怒,但到今天还没处理,父王不觉得奇怪吗?”

        李琮凝神一想,确实是这样,父皇既然震怒,就应该立即处罚崔翘,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确实奇怪,他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我在想,或许圣上已经感觉到亲王也会有问题出来,所以他在等,看孰重孰轻,然后再决定处罚谁。”

        “你的意思是说,父皇会在我和崔翘之间选一人处罚吗?”

        “没错!”李俅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太子党初灭,圣上是绝不会让李庆安的反击过于猛烈,但不处罚又对天下民众交代不过去,所以他在等待,现在父王的问题出来了,就成了二选一的结果。”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以为父王应该双管齐下,一是严厉处罚大管家,甚至将他处死,立刻派人去宋州退地善后,还要像棣王一样,在宋州大举赈灾,把影响降到最低,然后父王一定要赶到奏折之前进宫向父王请罪,其次就是在后面不妨再敲崔翘一棒,让他数罪并发。”

        李琮真的有点佩服自己的儿子了,考虑问题竟滴水不漏,把这么一件危急的事情从容化解了,李琮的一颗心略略放下了,他又问道:“那不知崔翘还有什么把柄可抓?”

        李俅微微一笑道:“父王忘了吗?崔翘升相国前,置别宅妇的罪名可还没有取消呢!”

        宋浑从庆王府中出来,又急去找了杨国忠,他是杨国忠心腹,但也有一点儿私心,因此是先报庆王,再找杨国忠,杨国忠的朝房不在大明宫,而在皇城的吏部,按理,吏部尚书并不过问吏部的具体事务,只过问吏部的重大事件,更多是参与决策国事。

        但杨国忠这个吏部尚书却与众不同,他无论大事小事,样样事情都要过问,小到县尉提升,大到尚书调动,都要经过他过目或批准后才能执行,他俨然就把吏部侍郎的权力夺走了,同样,在兵部也一样,大事小事都是他一把抓,这是他的风格,说得好听是事必躬亲,说得难听一点是揽权不放。

        不过这几天杨国忠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他的左膀右臂之一,礼部尚书崔翘出了大麻烦,被李庆安弹劾纵容家人侵占土地,证据确凿,甚至连崔翘的亲笔信都抓到了,圣上盛怒之下召他入宫大骂一顿,责令他三天之内拿出崔翘的处理方案。

        圣上明显是把麻烦推给了他,让他来处理这件事,他怎么处理?罢免崔翘,怎么可能,罢免了崔翘等于断他杨国忠一臂,他还没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

        杨国忠苦思了一夜,最后在他原来幕僚,兵部侍郎令狐飞的提示下,终于想到一策,贬崔翘为礼部侍郎,责其家人退还所侵占的土地,罚俸三年,并加罚米三万石用于赈灾,但保留了崔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这是令狐飞的策略,用超常的经济处罚替代职务处罚,看似严厉,却避重就轻,保留了最重要的相国之位,也让圣上可以对天下人交代,可谓最圆滑的处理方式。

        但宋浑带来的一个消息却打乱了这一切,李庆安又把庆王弹劾了,一样的证据确凿,也就是说崔翘和庆王成了难兄难弟,至少杨国忠是这样认为,法不责众,李隆基不会重罚自己的儿子,而为此重罚崔翘显然不合理,李隆基为了保自己的儿子,自然不会重罚崔翘,他决定自己将崔翘的处罚有些重了,他立刻修改了崔翘的处罚,依然保留其礼部尚书一职,只是将其正三品的散官金紫光禄大夫降为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并免去其兼任的太子右庶子一职。

        其实杨国忠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李隆基对于土地兼并的态度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几次下诏严禁土地兼并,却没有一条实质性的预防措施,最后竟不得不承认权贵们的土地兼并现状,只恳求权贵们以后不要再兼并土地。

        在这种重利轻罚的思维下,长安权贵们哪个不拼命地扩大庄园,捞取土地,现在崔翘和庆王被弹劾,虽然有太子党反扑的因素,但李隆基真会因为土地兼并而处罚他们吗?

        由于有庆王被扯出,杨国忠便将这件事看淡了,他认为没有必要为此事付出多大的代价,傍晚时分,杨国忠将崔翘的处理意见递进了宫中。

        这一个多月李林甫表现得比较低调,在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被杨国忠夺走后,他的权力受到了极大地钳制,再加上他多年劳累积累,忽然心情低落,竟引发了他一场大病,在床榻上整整躺了二十天,病愈复出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虽然倍受打击,但老谋深算的李林甫并没有因此灰心丧气,他一方面巩固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让杨国忠再侵入,同时他低调隐忍,等待反击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李庆安从宋州送来的弹劾奏折仿佛及时雨一般令李林甫喜不自胜,他在第一时间内便从王珙那里得到了李庆安奏折的全部内容,一个是崔翘,一个是庆王,庆王的弹劾涉及东宫之争,他暂时不想插手,但崔翘却关系到朝廷权力格局的变化,如果能把崔翘干下去,那相国就是六人,相国党、杨党、张党各占两人,三党便处于一种势力平衡之中,杨国忠扩张的势头由此被遏制住,如果他再联合张筠绞杀杨国忠,最后李隆基也不得不放弃杨国忠,崔翘被弹劾,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黄昏时分,李林甫的马车停在了张筠的府门前,早有门房飞奔去禀报,片刻,张筠迎了出来,大笑道:“李相国,你自己说说,多少年没来我府上了?”

        李林甫拱手笑道:“事务繁忙,莫说张尚书的府邸,我自己的别宅都已经几年未去了。”

        “那今天怎么有闲暇来鄙府?”

        “若张尚书不欢迎我,我这就走!”

        “哪里!哪里!李相国的大驾,我请都请不来,今天既然来了,非要喝两杯不可。”

        张筠亲热地挽住李林甫的胳膊,一挥手令下人道:“速去准备酒席!”

        李林甫和张筠有说有笑走进了府邸,张筠一直将他请至贵宾客房,这里早已经摆了一桌酒席,李林甫也不推迟,直接坐入席中。

        张筠拎着酒壶亲手给李林甫倒了一杯酒,笑道:“相国说老实话,今天怎么想到来我府上,是不是为李庆安弹劾奏折之事?”

        张筠的坦率让李林甫有些意外,他端起酒杯眯眼笑道:“难道张尚书不关心吗?”

        张筠点点头道:“我下午听说庆王也被弹劾了,我倒认为这是好事,好好处罚一下庆王,让宗室权贵收敛一下侵占土地,我是老户部了,大唐税赋收支一年比一年恶化,天宝元年有民户近九百万,现在估计最多只有六百万了,近一半的民户逃亡,这已经接近汉末的程度了,李相国,我大唐堪忧啊!”

        “张尚书说得不错,我也是为此事来找张尚书,土地问题已日益严峻,军府十之八九逃亡,去年的上番已经被迫停止了,折冲府实际已名存实亡,原想训练彍骑替代府兵,但我听说,京城十二万彍骑也已基本上逃亡殆尽,若再不制止土地兼并,将来恐怕再无一兵一卒来保护你我家族,张尚书,你我既为权臣,责无旁贷啊!”

        两人又喝了一杯酒,李林甫试探着问道:“张尚书,这次我想利用李庆安弹劾兼并土地一事,好好劝一劝圣上重查此案,以杀一儆百的方式,警告土地兼并者,不知张尚书是否愿意与我一起共担此重责。”

        张筠点了点头,呵呵笑道:“我也正在想是单独上奏还是与李相国联合上奏,没想到李相国便上门了,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也好!我与李相国一同上奏,杀一杀土地兼并的恶风。”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皆心领神会,两只老狐狸一起得意地笑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李林甫和张筠的联名奏折便送进了大明宫,此时李隆基尚不知庆王犯事一事,李林甫和张筠的奏折中却谈到了此事,李隆基顿时大怒,御史台的弹劾奏折应该是他第一个知道,现在却变得了他最后一个知道,他立刻急令调李庆安的奏折。

        当宦官从御史台奔回,将李庆安的奏折和满满一大箱证据搬进大明宫,李隆基的雷霆之怒首先便降临到了御史台,李庆安的弹劾奏折是昨天上午到的,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也就是说,奏折被压了整整两天,李隆基立刻下令彻查此事,御史中丞王珙趁机弹劾宋浑擅自扣下奏折,私自给庆王通风。

        也是活该宋浑倒霉,李隆基在怒火最盛时,宦官来报,庆王在宫外求见,宋浑私自给庆王通风的罪名立刻被坐实了。

        李隆基勃然大怒,下旨罢免宋浑御史中丞,下狱严查。

        当李隆基的雷霆风暴稍稍平息,庆王李琮便战战兢兢地被一名宦官领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高力士已经复职了,没有他,李隆基的生活极为不方便,在废太子案稍稍平息后,便又将他召至身边,信任一如从前,不过高力士再也不提太子之事,就仿佛废太子一事与他毫无关系。

        他刚走到门口,正好庆王李琮迎面而来,李琮立刻小声问道:“阿翁,不知父皇的怒火消了没有?”

        高力士叹了口气道:“庆王请听老奴一言,低头认罪,弥补过失,接受任何处罚,否则,老奴也不知后果会怎样。”

        李琮感激不尽,“多谢阿翁!”

        “快去吧!别让圣上久等了。”

        李琮提心吊胆地走进御书房,他立刻跪倒在地,磕了两个头,颤声道:“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李隆基铁青着脸,半晌才冷冷道:“你怎么知道自己被弹劾?”

        李琮已经知道宋浑下狱了,这个时候他再不说实话,等于是找死了,他立刻道:“回禀父皇,今天下午御史宋中丞跑到我府上来,告诉了我,儿臣惶恐不已。”

        “惶恐?”李隆基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可惶恐,你不是一向胆大包天吗?”

        李琮不明白父皇此话的意思,他更加胆寒心战了,他连连磕了两个头道:“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说!”

        “父皇,儿臣今年以来确实没有兼并土地的念头,这次是儿臣的大管家擅自所为,儿臣事先一点也不知晓,请父皇明鉴,儿臣就算再蠢也不会在现在做自损名义之事。”

        李琮的最后一句话,李隆基倒相信是真的,这段时间李琮处处捞取贤名,他确实不可能在这时候做自损名誉之事。

        李隆基盯着他,缓缓道:“那你说,你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

        他的口气已经缓和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多占一点土地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能知错就改,只要能弥补过失,挽回恶劣影响,他倒也能原谅。

        李琮听出父亲口气已经松了,他不由心中大喜,立刻道:“父皇,儿臣已经让管事立刻奔赴宋州,将所有土地全部清退,同时赔偿农民的损失,另外,儿臣愿意出二十万石米以父皇的名义赈济旱灾,儿臣虽然愚笨,但也知道,国以民为本,儿臣愿为父亲分忧!”

        李隆基点了点,儿子的表态让他基本上还算满意。

        “你是朕的长子,更要以身作则,要把心思放在社稷上,要替朕分忧,你明白吗?”

        李琮重重地磕了两个头,泣道:“儿臣明白!儿臣一定替父皇分忧。”

        “那好吧!这件事就是一个教训,赶紧去把宋州的善后处理好,不要再让御史抓住你的把柄。”

        说到这,李隆基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李庆安在汴州遇刺一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李琮举起右手郑重道:“儿臣愿向苍天发誓,儿臣和李庆安关系虽不好,但确实没有想过要刺杀于他,这是有人栽赃给儿臣,请父皇一定要相信儿臣。”

        “那好吧!朕就信你一次,不是你所为,不过这件事你自己也要留意,给朕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为?也好洗清你的疑点。”

        说完,李隆基摆了摆手,命他退下去了,他心中颇为烦恼,又一次拿起了李林甫和张筠的联名信,二人联名要求重视土地兼并的后果,要求严惩土地兼并者。

        李隆基当然明白这两人的真实用意,借查土地兼并之命,打击杨党的势力,李隆基也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联合起来对付杨国忠了,他又拿起杨国忠处置崔翘的意见,只降散官一级,他眉头不由皱成一团,力度太轻了,这怎么能向天下人交代。

        他不悦地将杨国忠的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上,低低骂了一声道:“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开始反思自己最近的一些决定,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再扶持杨国忠上,步伐太快了,让他一步到位,没有一个过程,  不像李林甫那样做相国十几年才慢慢形成了权威,现在李林甫居然和张筠联合起来对付杨国忠了,这会造成朝廷的动荡不安。

        李隆基暗暗叹了口气,他确实需要采取措施,缓和一下杨国忠上升的势头,打击他一下,在目前看来是很有必要。

        想到这,他又一次拿起李庆安的弹劾奏折,崔翘利用职权包庇家人侵占土地,这不是一个为相国者的所为,李隆基也感到了一阵失望。

        他提起笔,在李庆安的奏折上批复道:‘免去崔翘礼部尚书一职,免去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资格,降为华州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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