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自便
领着迟于回家,她给他找出一条毛巾和合适的衣服。
“去洗洗。”她递给他,没什么好脸色。
他接过衣物的表情和动作明显有一丝高兴。
她凶恶地催促:“快点。”
他乖乖进去洗澡。
他洗得很快,好像多洗几分钟出来她就会消失似的。出来的时候,穿着干燥干净的衣服,头发半干。
虽然脸颊还是带着发烧的潮红,唇色发白,但湿漉漉的眼睛里闪着期待,像那种被重新捡回家、洗干净的流浪狗。
沈清渠已经穿戴整齐地倚在餐桌边,双手环胸,桌上一个中等大小的包,一盒退烧药。
看到她的装扮,他脸上的期待和轻松顿时消失,不安地问:“姐姐要去哪?”
“这是退烧药,”她拿起桌上的药,晃了晃,“一次一粒,床头有体温计,饿了冰箱里有速冻饺子。你自便。”
她放下药盒,拎起包就要走。
他一把拽住她,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去哪。”
“我去哪?”她轻轻挣脱他的手,不可思议地说,“你霸占我的家,我去另一个家住。”
他不解。
“对了,你不是要钱吗?趁我外出的这段时间,你可以拿走任何值钱的东西。”
“拿够以后就滚,这样可以了吧?”她语气冷静,目光平稳,像在谈一桩生意,“毕竟也是用了你一段时间,什么都不给,所以你缠着我也是应该的。”
她的视线落在客厅的花瓶上:“花瓶和首饰比较值钱,手表、围巾、手套,也可以拿,二手也能卖点,之后我也会往你卡上划一笔钱。”
“这样足够了吧?请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他半干的头发往下滴水,眼里是不可置信。
“你今晚就在这好好休息吧,在我明天回来之前离开。”与迟于的动摇相对比,沈清渠平淡得像在安置亲戚儿子的住宿。
“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希望你识趣。”她转身离开。
走出去几步,她想起什么,停下补充道:“啊对,你需要新的客户吧,之前有不少人联系到公司要和你交易,只是被我拒了,她们的联系方式我会让小凡发给你。”
沈清渠在玄关换鞋,听闻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不要。”三个字里带着一丝隐忍和委屈。
“我承认,一开始是为了钱,但后来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
“别说了,”她打断他,“我不想听。”
她换好鞋子站起来,最后看他一眼:“结束吧。”
她面无表情的脸显得疏离冷淡,下垂紧抿的嘴角是倔强的线条。
这副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就是能让人相信,她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迟于的眼眶重新开始发红,短时间内蓄积了大量液体。
他几次忍耐,垂眼间还是流下一滴眼泪,低声说:“我知道了。”
他鼻尖发红,缓了缓,低头从她身边走过:“我走。”
“吱呀”一声,门被他关上。
外面的雷雨已经停止,乌云逐渐散去,甚至有放晴的迹象。
沈清渠一个人站了会儿,最终擦了擦脸,放下包回房间。
-
整整两周,迟于都没有再出现。
就在沈清渠以为,这回是真的结束的时候,接到了小凡打来的电话。
“沈总监,你知道迟于在哪里吗?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都不接,明明明天就要进行拍摄了啊。”电话那头的人心急如焚。
这个消失多日的名字重新出现在她耳朵里,她只觉得厌烦。
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不知道啊,就是联系不上!他不跟你在一起吗?”
因为没有人问,所以沈清渠也没有特地告诉安婷和小凡,自己已经跟他分手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淡定地回复,紧接着听筒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嚎叫。
“啊?!?!??!”
沈清渠皱起眉头,把手机拿得很远。
她没有开免提,也能听到小凡的声音:“你说什么?!”
“你们分手了!?”
“为什么啊?!什么时候?!”
她耐着性子把手机拿近,说:“总之,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有电话打进来,先这样。”
她按下挂断。
五分钟后,安婷如意料中出现在她办公室,问了同样的问题。
她头疼得很,只说一句:“可以不要问吗?”
安婷不知道是误会什么,忽然安静下来,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难得自觉地退出办公室。
临下班的时候,沈清渠发现好像有人站在她办公室门口。
时不时会探出一点点头往她办公室里看,然后在她抬头时,又会迅速躲起来。
从身高来看,不是那个人。她有些心安。
“门口站的是谁?有什么事吗?”她问。
一张可怜巴巴的脸露出来,是小凡哭得梨花带雨。
“呜呜沈总监。”
“我真的找不到迟于。”她跟她解释一番缘由。
一般来说,要进行拍摄,都要提前跟模特说,安排好时间,获得对方的回复。
但因为迟于一直很好说话,并且每次都顺从地听她的时间安排,还非常地配合和守时。
于是她就飘了。
没有提前几天跟他说,只提前一天打他电话。结果现在打不通。
眼看明天邀约的杂志方和摄影团队就要来,她便来找沈清渠。
沈清渠:“那跟对方解释,换一个时间不就好了?”
“不行啊沈总监,我会被骂的!”
小凡是个比较乐观活泼的孩子,难得见到她哭,看来是有些严重。
“求求你嘛沈总监,明天boss也会来,还有xxx大佬和xxx大佬,所有人都准备好了,结果就我这一环出问题。”
“我会被解雇的。”
沈清渠为难地皱皱眉:“不至于吧。”
“呜呜求求你。”小凡靠过来抱着她,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抹在她肩膀上。
“你有去学校找他吗?”
“我去了啊!但是他们宿舍都搬空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他舍友的电话,可对方说,从你去给他搬行李以后,他们就没有联系过,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的老师呢?”
“他们也说不了解,还给了我他的q/q,但是加不上。”
沈清渠想起他之前租过的房子,说:“你知道他住哪儿么?”
小凡摇摇头。
“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找找,没人的话就敲对面房东的门问一下。”
小凡委屈地瘪着嘴:“不能跟我一起去么?”
沈清渠冷下脸。
“好好我去我去,我自己去。”
大约一个小时,沈清渠接到小凡的电话,说没找到人。
沈清渠:“那到他之前打工的地方问问看怎么样?奶茶店,酒吧。”
但在一个小时后,小凡的回复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沈清渠再联络安婷,打电话给安澄,得到同样的答复:学长已经很久没有联络我了。
她在通讯录黑名单里找到那个名字,手指在“移出黑名单”上来回拂过。
总觉得这又是他的圈套。
她犹豫一会儿,还是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她连续打了三个,依旧是“嘟”的提示音。
就在她不耐烦地想要摁掉的时候,听筒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喂?”
吐字不清,像没睡醒。
她深深吸气,耐着性子问:“你在哪?”
“”
“喂?”
“姐姐?”
“我问你在哪。”她十分强势。
“我在家。”
“马上把地址发给我。”她头痛地摁着太阳穴。
电话那头良久才传来一声“嗯”。
沈清渠按照地址开车过去。地方不是很远,就在商圈附近。
一个老旧小区,门口保安不知道去哪,单元门都是坏的,她直接往四楼去。
楼梯狭窄,墙壁上贴满小广告。
她来到401,敲门没人应,她一推,发现门是开着的。
一推开门就是一道蜘蛛网扑面而来,玄关的柜子上都是一层灰尘,客厅里几个半开的纸箱,满屋子烟味酒味。
越往卧室去,地上的酒瓶和烟头就越多。
地上理所应当的铺满一层灰。她的高跟鞋踩在上面,都踩出鞋印。
终于来到卧室,门半掩着,她推开,里面的窗帘不太遮光,夏日的阳光照进来,刺眼又猛烈。
几缕光照下,空气中满是漂浮的灰尘。
发黄的空调开着,床上一个蜷缩在被子里的男人,背对着她,只露出后脑勺。
“喂。”她从进门开始,眉头就没放松过,一直嫌弃地皱着。
床头柜上是一瓶半开的酒,烟灰缸早就堆满到溢出,床单上也是一些掉落的烟灰。
“你给我起来。”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回应她的是沉默。
“你不会死了吧?”
床上的身影总算一动。
她再打量卧室里的家具和地板,万幸的是,没有用过或没用过的避孕套。
迟于从来不抽烟,也不喝酒,永远保持干净。
可如今。客厅的餐桌上几个吃过并且没吃完的桶装方便面。垃圾满到发出恶臭。
“我是不会内疚的。”沈清渠语气冷硬。
床上的人动了动,脸更深地埋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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