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顾念给顾阎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幸亏是左手,若是右手的话,那可怎么办,写字都有影响了。”她又看到了桌子上的沾血的木头和刻刀,“你刻这个东西做什么?”
顾阎当然不能说是为了挣钱,只道,“夫子给的任务,锻炼我们的动手能力。”
顾念嘟囔,“夫子还教这个的吗?”然后叮嘱他,“以后可要小心,不要再受伤了。”
顾阎乖乖点头。
姚柔得知顾阎受伤,心疼地捧着他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小阎,疼不疼。”
顾阎抬起右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娘,我没事,你别哭。”
顾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被姚柔勾了起来,她只得吸吸鼻子,然后让姚柔不要太担心。
因着这事,姚柔让顾阎多请了三天假,夫子听闻顾阎手受伤,立马答应下来,并让他好好养伤,三日不够的话,多请几日也是可以的。
于是,顾阎便顺理成章地待在家里养伤。
姚柔抽空问了顾念对于林泉的想法,并且把林泉的打算说给她听,“娘虽然没见过他,但是听你们的描述,应该是个靠谱的,女人啊,最怕的就是嫁错郎。”
顾念挽着姚柔的手,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娘,再说说你和爹的故事吧。”
姚柔抚着女儿的秀发,开始回忆起跟顾晖的点点滴滴。
姚柔本不是宝潭庄人,是后头迁来的,但因相貌出众,很快传遍了整个宝潭庄,上门求亲的人更是踏破了她家的门槛。
姚柔的父母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对于女婿不要求家缠万贯,只求能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女儿。
顾晖在宝潭庄是出了名的热心肠,谁家有个事儿找他,他从不推脱,还会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
有一次,姚柔家的屋顶漏水,村里人告诉姚柔的父母,顾晖修屋顶很有一手,两人便找到了顾晖,希望他能帮个忙,他们可以给酬劳。
顾晖没提钱,第二天便找了瓦片爬上了姚柔家的屋顶,一个上午,他除了修了屋顶,还帮忙将缺腿的椅子翻新了一下。
姚柔的父母见状,对他极为感激。
临走前,俩老拿出铜钱给顾晖,但是他死活不肯收,又见他们坚持,顾晖只好问能不能在家蹭一顿便饭。
顾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这么多年来,他是在左邻右舍的帮忙下长大的,对他来说,宝潭庄的村民就是他的亲人,今天在何家吃,明天去方家吃,长大后,他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别人,便自己动手做,但他任何事情都能做到完美,唯独下厨这件事,他实在是没有天赋,于是他也就放弃了,不是吃白馒头咸菜,就是下面条吃,顶多面里再磕一个鸡蛋。
像今日这样的饭菜,他都好几年没吃了,顾晖看着姚柔父母做的一大桌子菜,没忍住红了眼眶,若是他父母现在都还在的话,想必这样的饭菜定是日日都能吃到。
“晖子,多吃点,饭不够锅里还有呢,婶子给你去加。”姚柔母亲将菜推到顾晖面前。
姚柔来到桌前的时候,正好看到顾晖狼吞虎咽的模样,活像三天没吃饭,饿狠了。
“快快快,坐下吃饭了。”姚柔母亲对姚柔说,然后给两个人介绍,“柔儿,这是晖子,今日帮忙来修屋顶的。”
“晖子,这是我女儿,姚柔。”
顾晖急忙地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但由于他吃得太多,吞咽困难,脸和脖子瞬间就红了。
姚柔倒了一杯水给他,“慢慢吃,不着急。”
顾晖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就像是仙女,说话也是温温柔柔。
两个年轻人第一面见面,便将对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顾晖心里有想法归想法,却一直没有付出行动,他觉得姚柔不应该跟着他这个穷小子过苦日子,应该值得更好的。
但没想到,姚柔的父母在一次下山途中,不小心跌落山崖,双双去了,顾晖帮着姚柔给他们简单地办了丧礼,看着悲痛憔悴的姚柔,顾晖终于鼓起了勇气,向她求亲。
姚柔对他本就心生好感,便答应了。
姚柔回想起当时顾晖的表情,开心地像个孩子,“念儿,你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顾念依偎着姚柔,“娘,我想爹爹了。”
姚柔的眼闪着泪花,“你爹爹肯定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以后要是你爹爹知道你嫁人了,他肯定高兴。”说完,姚柔立马改口道,“不对,他肯定会舍不得你。”
顾念也想像姚柔和顾晖那样,平淡温馨又相爱地过一辈子。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娘,我想好了。”
——
晚上,姚柔做了一大桌子菜,一来,顾家就要有喜事了,二来,明日顾阎便要回书院了,最后一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姚柔照例叮嘱了顾阎一些要注意的地方,然后久违地拿出了一坛酒。
“这酒啊,是我跟你们爹爹一起酿的,说好等顾念出嫁了再拿出来喝,但今日高兴,我们先喝一点过过嘴瘾。”
姚柔打开酒坛,扑鼻而来的酒香都差点熏醉了人,她倒了浅浅地三碗,一人一碗。
顾念还没喝酒,脸就先红了,“娘,你说什么呢,还早呢。”
姚柔打趣道:“你都点头了,明日我便去跟何婶子说。”然后她转过头去跟顾阎说,“小阎,明日你回书院之前,先跟我去一趟何家吧,你姐姐既然已经答应了,还在要尽快告诉他们。”
顾阎拢着酒碗的手一顿,“阿姐答应嫁给林泉了?”
姚柔笑着道:“对啊对啊,今日刚说的,何家还不晓得,以后啊,你就有姐夫了。”
一顿饭下来,姚柔是最开心的,喝得微醺,顾念也喝了两口,被呛得放下了碗,只有顾阎,一口没动。
两人扶着姚柔回房后,重回到院子里收拾。
顾念看他一口没喝,便想将酒倒回酒坛中,手刚碰到碗,便被顾阎一把抓住。
顾阎从她手里拿过酒碗,一饮而尽,顾念刚想说什么,就见他又端起她没喝完的酒,仰头饮尽,他喝得太快,酒从嘴边溢出不少,顺着脖子滴下。
月光下,顾念能看到他被酒气熏红的双眼,莫名透着一股狠厉,却在转眼间消失,再看去,却又多了一丝魅惑。
顾阎喝完后,将碗放在桌子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将桌面上的碗筷都端到了厨房。
顾念站在院中,看着他的背影,她就知道,他又跟她闹别扭了,从小到大,他只要一生气,就不爱理人,顾念叹了口气,唉,只能好好哄哄了,他明天就要去书院了,总不能到下次见面,两人一直闹别扭吧。
顾念回房拿上给顾阎新做的衣裳和鞋袜,然后朝他的屋子走去。
白日里沉闷的天气,到了晚间总算是有点凉快了,顾念走出房间才发现,外头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丝被风吹进檐廊,沾湿了顾念的肩膀,她侧了身,避免怀中的衣裳被雨丝打到,加快了脚步。
见顾阎的房中还燃着蜡烛,顾念便推门进去了,“小阎。”没人回应,顾念便往里走,却见顾阎已经躺在了床上。
原本还想好好跟他聊聊,但见他已经休息了,顾念只好作罢。
她轻手轻脚地将衣裳放置在一旁,然后走到床边帮他掖了掖被角。
今晚的酒烈,顾阎又是那样的喝法,极容易醉酒,此刻,他双颊微红地躺在床上,顾念终于能好好看看他了。
这样的顾阎,看起来乖巧多了,就像一条顺毛的小狗狗,每次闹别扭的时候,他就是一副冰冰冷冷,生人勿进的模样,顾念受不了,她恶作剧般上手掐了掐他的脸,脸上立马出现了一道红印,顾念吐了吐舌,满意地收回了手。
怕他半夜起来口渴,顾念将桌上的水壶添满了水,然后吹灭了蜡烛,刚要离开,黑暗中便响起了一道声音,“阿姐。”
这声音带着酒后的喑哑,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空。
顾念以为是自己吵醒了他,“小阎,是我吵醒你了吧,没事,你接着睡,我走了。”
顾阎没接话,只是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然后穿上鞋子,一步一步朝着顾念走去。
房里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仅仅只能靠窗外的月光,但此刻外头正下着雨,月亮也躲在了云后,于是房内朦朦胧胧的,虽不至于是漆黑一片,但距离远了,却是什么也看不着的,于是顾念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顾阎的脚步声。
距离顾念还有一步时,顾阎一个脚步不稳,整个人便往前跌去,顾念有所感知,伸手接住了他,“小阎,你没事吧?”
顾阎说:“阿姐,我头疼,胃也不舒服。”他靠在顾念的肩上,闻着她的发香,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哪里像是一个醉酒的人。
顾阎历来是个会演的,尤其是在顾念面前,他仿佛是个割裂的人,嘴上说着让人疼惜的话,脸上却是阴恻恻的表情,他想,阿姐总是这样单纯,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欺负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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