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痛苦的经历

看得出来，新野打算一心赴死，就算有卢建成的逼迫也不为所动。现在的王卓确实没有拿准新野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但他还是决定赌一下，大声呵斥了一番新野。

听到王卓所言，新野忽然一愣，随后双眼之中好似流露出追忆之色。看到新野这副模样，这就让王卓的心里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新野，大丈夫生于天地，想死的话非常容易，但是若背负着血海深沉独自苟活，那就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你费尽心思逃到北汉，进而跟随使团来到盛京，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相信你的心里最为清楚。你可以相信答应你的人，同样的也可以选择相信我王卓。

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无论你相信谁，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至少在目前，你的仇人仍然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难道你就真不想亲眼看到自己大仇得报、沉冤昭雪的那一天吗？”

王卓乘胜追击之下，让新野的态度有了一丝转变。他看向王卓轻声一笑。

“都说王大人非常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没错，报仇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谁能让我尽快的报仇我就相信谁！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有一个问题，还希望王大人能够为我解惑。

你觉得我究竟是谁？还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确定，我就是你所认定的那个人？”

新野能提出这样的问题，这在王卓看来就是一种可以继续交谈下去的表现。

“如果王某猜到没错，新野只是你混进使团的假名字，你姓徐，来自雁门！王某说的可对？”

王卓话音落下，新野并没有承认，当然也没有否认。他只是继续看着王卓，等待王卓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当然，我们也只是今天才见面，坦率的讲，在王某见到你的第一刻起，虽然没有确定你的身份，但是已经可以断定你不是北汉人了。

王某知道，你一定想要知道我是如何看出来的对吧？其实非常简单，一个人可以改变相貌、装扮，甚至是表情和声音，但是有一个部分是很难改变的。那就是气质！

北汉人是游牧民族，环境也比不了我们中原。那里出生长大的人，天生就拥有一种洒脱豪放的性格。无论地位高低，都是如此。这一点也可以从不蒙克力等人的身上看到。

虽然你看上去也很粗放，但骨子里少了一些洒脱的味道。这与世世代代生长在长幼尊卑文化中接受熏陶是有关系的。

除此以外，还有一点你可能没有注意。在你讲话的时候，目光总会不经意的看一下四周。

这种习惯是长期在非常危险的环境中所养成。根深蒂固改不了的。”

听完王卓的讲述，新野不禁长叹一声：“是啊。纵使刻意的修饰，但根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根本就改不掉的。

王大人，你猜的没错。我不是新野，当然也不是北汉人。我姓徐，名熙明，正是驻守雁门关的雁翎军副帅。

至于我为什么会混入北汉使团，这个原因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原来，面前自称新野的人就是被曹峥之兄差点屠灭满门的雁翎军副帅徐熙明。此时，一旁的卢建成已经显露出吃惊的表情，就连看向王卓的目光都带着一些敬意。

“不对，栾辉带来的周有延手札中讲的很清楚，他和雁门太守之子不是都被周有延抓了吗？难道……”

“没错，周有延自然是蒙骗我们的！”

听到王卓之言，卢建成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王卓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咱家在这一刻才真正的佩服王兄！”

其实，能看穿徐熙明的真实身份，除了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灵活大胆的头脑外，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还是运气。

实话实说，王卓最开始确实看出来徐熙明不是北汉人。但又能如何准确地看出来他就是徐熙明那？

只不过，在看穿身份后，王卓就按照一定的逻辑来进行分析。

其实，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都要遵循一个底层逻辑。这就是道与术之间的关系。当然，这里提到的道与术并不是道家或者是阴阳家。

所谓的道简单来说就是做一件事情遵循的基本原则或是最原始的初衷。比如，一个人中午要吃饭，他可以吃米饭，当然也可以吃面条，无论吃什么都可以填饱肚子。那么填饱肚子，就是最原始的初衷——饿，而这个饿就是吃饭这件事情的道。而米饭也好，面条也罢就只是其中的术罢了。

按照王卓的分析，一个中原人假扮一国使团中的使者，这件事情的道就是要看使团究竟要去的是哪里。

既然北汉使团要去的地方是大晋，那他的真实目的就一定与大晋有关。

如此再结合不蒙克力对待新野的态度，在加之比如习惯，气质等术的作用，王卓这才会得出新野就是徐熙明这样的结果。

当然，这个结果之中自然也存在着一定的变数。除了徐熙明以外，可能还有王熙明，李熙明都有这样的目的。所以说这也是运气使然的结果。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并不重要。既然徐熙明能承认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

“徐将军，我们找的你好苦啊。徐将军果然智慧非凡，大家想到的重点是从雁门前往盛京途径的地方，但将军却反其道行之，绕了一圈从北汉进入了大晋，这确实让人无法想到。

不过徐将军费尽周折来到盛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陛下一面。这个仇恐怕没那么好报吧。”

王卓说的没错，徐熙明之所以废了这么多功夫来到盛京，自然就是为了见皇帝告御状的。

曹峥之兄杀了雁门太守全家，这里面自然就包含着徐熙明的家人。放眼天下，也就只有皇帝可以处理这件事情，当然这也才是他入京的唯一目的。

“好不好报，能不能报，现在来看尚未有定论。不过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不蒙克力的死与我绝对无关。”

王卓相信徐熙明的话，因为杀了不蒙克力对于徐熙明来说没有一点好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蒙克力之死一定是冲着襄王李乘勖来的。

能和李乘勖结下如此仇怨的，当下就只有太子一党。曹峥是太子一党中重要的一股力量，作为曹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徐熙明又怎么会去帮助他们杀了不蒙克力那？

“这一点我绝对相信将军。现在王某特别想知道，你究竟是许给不蒙克力什么样的愿望，他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你安排进了使团？”

见王卓询问其中原因，徐熙明不禁沉默了。不过，这沉默的时间并没有多长，片刻后徐熙明就抬起头大笑一声。

“哈哈哈，我许给什么承诺？王大人这么聪明，你说我一个落魄的丧家之犬还能有什么地方能够打动北汉堂堂国师？这并不怨我，是大晋欠我的！”

徐熙明的态度忽然发生转变，这不禁让王卓无奈地摇了摇头。

“难道你就不怕背负千古骂名吗？你要知道，你若已经将雁门的布防情况交给了他，对于我们大晋来说是预示着什么！”

“为了一己之欲，竟然不惜背叛国家背叛同胞，咱家这种人都瞧不起你！”卢建成显露出鄙夷之色。

没错，徐熙明能够交给不蒙克力有价值的东西自然就只能是雁门的布防情况。

雁门作为大晋西北门户，是防御西蛮入侵大晋最为重要的防线。一旦这里被攻破，西蛮大军将会长驱直入，一路直指盛京。

作为雁翎军副帅，徐熙明自然知道军队在雁门的布防情况。

不蒙克力虽然是北汉人，但如果西蛮能够攻入晋土的话，他北汉进可以挥师南下配合西蛮瓜分大晋国土，退可以逼迫大晋皇帝签订城下之盟大捞一笔。怎么算，这都是一笔只有收益没有风险的账！

见王卓与卢建成如此，徐熙明不禁哈哈大笑道：“我是罪人？我耻辱？你们经历过我的苦难吗？你们可曾知道，那晚火光冲天，哭喊之声震动天地。我的夫人啊，三个孩子，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在火光中的无助，在刀兵下的惊吓，在血泊中无奈的目光，你们看到了吗？你们能感受的到吗？

我倒要问一问，在我的妻儿遭受歹人毒手的时候，大晋的皇帝在哪里？大晋的子民又在哪里？而你们那？

告诉你们，我之所以来到京城，其实并不是要面见皇帝的。这样一个昏聩畏惧士族力量的人压根就靠不住！

我之所以要来盛京，第一是要找机会杀了曹峥全家，我也要让那个畜生尝一尝家人被杀的痛苦。第二，我要在京城等待，等到西蛮与北汉的大军杀入京城的一天，到那个时候我要亲眼看到全盛京的人为我的全家陪葬！哈哈哈！”

就是王卓也没有想到，徐熙明竟然是这样的打算。用整个国家来祭奠他死去的亲人，不得不说确实够疯狂。

但是，刚才徐熙明说的也有道理。正所谓没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徐熙明全家确实死的惨，死的冤枉，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在他全家遭受苦难的时候，大晋又有谁帮助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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