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冯姑娘

　　“宫娥的晚膳都是自己去膳房吃，哪里要人来侍候的。”赵孟吟还在生气，可语气还是缓和了些。

　　“如风姐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沈碧君站起来握着如风的手。她本就昏睡了好几天，醒来也只吃了碗粥，这猛然一站起来，眼前一黑，脚一软，差点跌了下去。

　　如风连忙将她扶住，“小姐身子还没好利索，要不我再求求顾总管多留下几日。”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身子这么虚弱？”沈碧君向来身体好得很，从小就没怎么生过病，赵孟吟见她这副样子，才意识事情似乎比他想得严重了些，只好对如风说，“你先去膳房把晚膳取来吧。”

　　如风答应了一声连忙出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沈碧君和赵孟吟两个人，赵孟吟坐到桌边，看着有气无力的沈碧君，不知从何问起。

　　沈碧君也只是低着头搓着手指头，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沉默令气氛尴尬到极致，赵孟吟瞄了几眼沈碧君，终是忍不住说道，“我方才语气重了，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宫里的人到府里只说你被太后封了乡主，又被安排去御前奉茶，实在是令我有些意外。”

　　“所以大人就认为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这是来跟我兴师问罪了？”沈碧君心里委屈，却又倔强地看着他。

　　“我……”

　　“如风，你回来了。”沈碧君冲着提着食盒回来的如风笑笑。

　　“我拿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小姐快吃点吧。”如风麻利地将几碟小菜摆在桌上。

　　沈碧君点点头，便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们快回去吧。”

　　“可是……”如风心中十分不舍。

　　“别可是了。”沈碧君看了眼赵孟吟，“免得又出了什么事端，我是万万再担不起了。”

　　赵孟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对如风说，“走吧。”

　　如风又跟沈碧君叮嘱了几句，才依依分别。

　　赵孟吟掏出一个包袱咣当一声扔在桌子上，“收好，你用得到。”

　　沈碧君等他二人的脚步渐渐变弱直到再也听不见了，便打开了包袱，里面果然是不少银子，有整有碎。

　　他倒是想得周到。

　　沈碧君又将银子包好，代开柜子放在了玄青法师的锦囊旁边，心想她的屋子和这柜子连个锁都没有，可不会被人偷了吧。她琢磨了一下，找出一张纸，照着玄青法师的符描了个大概，把这照猫画虎的符纸贴在了装银子的包袱上，糊弄一下胆子小的贼人应该还是可以的，这才走回桌边用晚膳了。

　　屋子里静的可怕。沈碧君从来不是害怕安静的人，可这只剩下了自己，的确是让她觉得有些失落。从小到大她身边都跟着一个聒噪的阿离，后来阿离走了，她身边又来了一个体贴温柔的如风，如今如风也不在她身边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是一个很怕孤独的人。

　　她为了恢复体力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吃了很多，如今没人帮她，所有的事情都要她自己去做，她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沈碧君掏出那块随身带着的黄玉看了好一会，收拾好心情将碟子装回食盒里。

　　一个侍女般打扮的人从窗外掠过，沈碧君连忙追了出去。

　　“冯姐姐？”沈碧君轻声问道。

　　那女子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你就是那个要去御前侍候的乡主？”

　　这个侍女身材适中，一张圆圆的脸盘上有着不算出彩的五官，却是神采飞扬。

　　“是的。”沈碧君听到“乡主”二字便觉得有些讽刺，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嗯，我知道了。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那冯姑娘看到她，飞扬的神采冷了下来，只应付了这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顾总管不是说这姑娘很好相处么？沈碧君见她这样子却没觉得哪里好相处。想来也是，原本御前奉茶侍女只有冯姑娘一个人，那是何等风光，如今来了个侯府的小姐，也难怪她会这样冷淡。

　　沈碧君想过入宫后的诸多波折，但都是在她作为后宫嫔妃的前提下，如今她却成为了一个侍女，连如风也不能留在身边，心中无限感慨，自己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次日一早，沈碧君早早起床梳洗，挑了件最朴实的衣裙，穿戴好坐在窗边看着冯姑娘的动静。坐了快一个时辰，眼看早膳都没得吃了，冯姑娘才边理着头发从屋里出来。

　　“冯姐姐早。”沈碧君出门迎道。

　　冯姑娘先是愣了一下，仿佛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似的，答道，“这时辰，不早了，我恐怕要迟了，你自己总早膳去罢。”

　　说完便又是急着离开，她还没走到院门口，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碧君，说道，“你穿成这样可不行。可你的宫服还没送过来呢。”

　　冯姑娘指了指门边的柴房道，“这里边有我的宫服，你先凑合穿着吧。”

　　沈碧君送了冯姑娘出门，走进柴房只见里面胡乱堆着好些东西，看样子许久没有人收拾过了，这情形若是放在别的宫里，恐怕早就被打死了。按理说宫女自当归后宫管束，可御前侍女哪个宫都算不上，虽说平日里大多都由顾总管安排，却又不是内侍，看来这里倒是个是个三不管的地方。

　　柴房门口放了一个脏衣桶，沈碧君从里面找出了一套宫服，看来冯姑娘的意思是让她穿这个了。

　　沈碧君打了些水，又从柴房里找了木盆和皂角，挽起袖子把这宫服扔进木盆里搓洗起来。沈碧君虽然从未做过这些粗活，好在自己力气倒不小，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把衣服洗净拧干，铺在院子里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

　　今日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不到半日这宫服便干的差不多了，她又学着如风平日里把衣服叠好压在床铺地下，自己躺上去眯了快一个时辰，总算是赶在冯姑娘回来前把宫服换上了。然而那冯姑娘也只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便回屋了，又是什么话也没多说。

　　这一连几日，冯姑娘都没跟她再说过一句话，顾总管也没再来过，沈碧君觉得自己被遗忘在这个角落。不过她还是找到了可以和冯姑娘亲近一下的机会。

　　这日清晨，沈碧君早早起床梳洗，去膳房拿了早膳回来，约么冯姑娘该起了，便走近冯姑娘门前，果然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当当当敲起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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