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有愧疚但不多
尚书府门前二十个板子打下去，事情登时如同长了脚般在短时间内传遍全京城。
朝廷官员的家事秘辛本就为人所津津乐道，更何况尚书府的传闻几日一个反转，剧情之曲折，比话本子上写的戏文还要精彩。
一时间，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向尚书府，就盼着这出大戏能快些出下文。
得知外界风向的变化，杜光庆气得一连砸了好几个瓷瓶：“废物，杜松一家子都是些废物！”
“他们手中分明握有杜思薇的贴身衣物，却藏着不拿出来，白白坏了文茵的名声！”
相较于杜光庆的气恼，赵氏则显得尤为沉默。
她死死捏着手中帕子，目光随着来回踱步的杜光庆移动，眸中满是复杂情绪。
须臾，她缓缓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行到屋外：“许嬷嬷！”
“夫人！”许嬷嬷应声上前，神色很是恭敬。
“小姐那边是什么情况？”赵氏轻声问道。
“回夫人的话，杜夫子一家走后，大小姐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进入，想来被今日之事气得不轻。”许嬷嬷据实答道。
闻言，赵氏回首看了眼屋内，见自家夫君没注意到这边，这才压低声音道：“我问的是二小姐！”
“二小姐那边……老奴没注意！”许嬷嬷垂下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你去她院子里瞧瞧！”赵氏言罢，顿了顿，又补充道：“将今日府内的新鲜水果都送过去。”
“夫人！”许嬷嬷诧然抬眸，见自家夫人模样不像玩笑，这才领命退下。
赵氏闭上双眼，颓然地叹了口气。
今日瞧见王衡容貌的瞬间，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她的想象中，王衡当是个皮肤白净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虽有几分趋炎附势的狡诈，但胜在容貌俊俏，又有满腹才华，否则怎会得老爷夸赞。
然，事实却是，那人生得一副病态，模样丑陋，叫人多瞧两眼便会吃不下饭来。
什么“不会推女儿入火坑”，什么“嫁给他一定会过得幸福”，都是老爷哄骗她的说辞，从一开始，老爷便对思薇无半分父女亲情，只把思薇当做碍事的玩意儿。
可事到如今，已然没了退路，她只能尽己所能，在女儿出嫁前补偿些许。
“思薇……”赵氏喃喃轻唤，自言自语道：“莫要怪娘心狠，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若你也是天生福星，身负凤命，娘必然将你捧成天上的月亮。”
春风骤起，吹散了赵氏的低声呢喃，也吹落满地姹紫嫣红。
数十丈开外的香草院内，杜思薇坐在硕大的桃花树下，结结实实地享受了一把桃花雨。
纷飞花瓣间，她享受地扬起脑袋，贪婪地嗅闻着馥郁的芬芳。
兀地，她瞧见摇晃的满树桃红中出现一颗黑色的头颅，定睛细看，正对上周灿生含笑的眸子。
“周……”
“嘘！”周灿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指了指少女身后。
杜思薇扭头看去，就见便宜娘亲身边的许嬷嬷端着满满一托盘的水果朝这边行来。
“二小姐！”见二小姐注意到自己，许嬷嬷忙躬身行礼，随后将一碟碟果品摆放在桌上：“夫人知晓二小姐今日受了委屈，这些都是夫人为您准备的。”
“多谢许嬷嬷！”杜思薇浅笑颔首，神色颇为柔和。
许嬷嬷见状，微微愣了愣，有些意外道：“二小姐好似心情颇佳？老奴还以为，二小姐会生气。”
“我相信爹娘只是一时糊涂，总不能真想将我许给王衡那个草包。”杜思薇维持着面上浅淡笑容，软声细语道：“再者，我便是真生气，气的也是我爹娘，又岂会将气撒到嬷嬷身上。”
“二小姐能想通便好！”许嬷嬷莞尔，轻声道：“老奴就先退下了！”
“去吧！”杜思薇笑着摆摆手。
等许嬷嬷走远了，她这才回首看向桃树，却见被风吹开的枝丫空荡荡的，哪还有周公子那颗黑乎乎的脑袋。
“这就走了？”杜思薇喃喃低语，就听得院中响起丫鬟们压低的惊呼声。
“啊！”
“你是何人？”
杜思薇循声看去，就见周公子着一席桃红立于院中，笑得温和又潇洒。
“嘘！”杜思薇冲丫鬟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莫紧张，这位是周灿生周公子！”
“原来是周公子！”几个小丫鬟松了口气，齐齐朝周灿生见礼。
“不必多礼！”周灿生抬手制止，笑吟吟地看向那容色艳丽的少女：“杜二小姐，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杜思薇莞尔，冲院中丫鬟吩咐道：“葡萄，春花，你们二人去院外守着，若有人靠近立即通报。”
“是，小姐！”葡萄、春花齐齐应声，快步朝院外跑去。
“周公子，坐！”杜思薇抬手示意对方落座，自己也一撩衣袍坐回石凳上：“你怎的忽然跑尚书府来，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这话当我问你才是！”周灿生自然地拈起一颗草莓往嘴里送，有些含混不清道：“你昨日遣人来我府中送首饰作甚？当时我不在府上，回来瞧见你送的东西，差点惊掉眼珠子。”
“送谢礼呀，小草没说吗？”杜思薇同样拈起一颗草莓咬嘴里，清润的甜味登时在口腔中弥漫，比先前吃的酸草莓要好上千百倍。
她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抓起一把递给身旁侍候的小丫鬟：“你们也尝尝，今日的草莓比上回的要好吃许多。”
“谢小姐！”杏儿双手接过草莓与花嫱、小草分食，也没忘了在院外守着的葡萄和春花。
周灿生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一幕，温和的睡凤眼笑弯起：“下人送来匣子时有传达，但你可知，匣子里装有当今圣上御赐之物。”
闻言，杜思薇一愣，旋即“噗嗤”笑出声来：“难怪我那便宜娘亲得知我将首饰送出去后气得当场昏厥，我还以为她小气，懊恼日后无法将送我的首饰收回，原是这些首饰有大来头。”
御赐之物？那她可算送对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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