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去或留
杜思薇被押回香草院时，香草院内黑漆漆一片，没有灯火，没有人声，仿佛与世隔绝。
一个侍卫上前，“吱呀”一声将主卧房门推开。
霎时间，屋内传来“咚”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而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是您吗？”杏儿来不及披衣裳，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赤脚奔到门口。
瞧见自家小姐满身是血地站在房门口，左右还站着两个强壮的侍卫扣着她的手臂，杏儿登时眼眶一红，扑上前去推那两个侍卫：“别动我家小姐，放开她，你们没看到她流血了吗，快放开她！”
她的声音实在太过凄惨尖利，很快将在睡梦中的葡萄等四人吵醒。
瞧见那鬓发散乱满身是血的人儿，四人亦是一惊：“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杜思薇莞尔，轻巧道：“身上的血是老鼠和蛇的，我并未受伤，你们不必担心。”
“你们快松开！”杏儿用力拍打着侍卫的胳膊，整个人又气又急：“我要带我家小姐进屋检查身子，若我家小姐被蛇鼠咬伤未能及时处理伤口感染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闻言，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缓缓将手松开：“杏儿姑娘先为二小姐检查身子，若是无恙，还请快些出来，二小姐尚未结束禁闭！”
“什么？”葡萄低呼，不分道：“二小姐都这样了，怎还要关禁闭？”
“无碍！”杜思薇抬手制止，转身冲押送自己过来的三个侍卫命令道：“你们几个，去给我烧些热水，我要清浴！”
“二小姐！”为首的侍卫长杨长东皱眉，沉声提醒道：“您现在是在禁闭中，而非……”
“乖，听话，别惹我生气！”杜思薇扬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发起疯来连我爹娘都打得，你们要是惹怒我，我有得是办法弄死你们！”
闻言，三个侍卫具是一个激灵。
杨长东犹豫片刻，转身带着另外两个侍卫去打水烧火了。
“还有，我要吃燕窝，吃六碗，让厨房现在生火做起来！”杜思薇双手抱胸，懒懒倚着门框。
“二小姐！”杨长东转过头来，咬牙切齿道：“燕窝此等贵重的食物，便是夫人也只能两日吃一回，还请二小姐莫要为难小的！”
“你去告诉杜尚书和杜夫人，今夜我若吃不到六碗燕窝，我便一条白绫吊死在房间里，看他怎么跟世人交代。”杜思薇挑起唇角，兴味道：“今夜发生之事，那么多双眼睛瞧见了，尚书大人捂得住所有人的嘴吗？”
闻言，杨长东登时脸黑如锅底。
他咬了咬后槽牙，硬邦邦道：“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还请二小姐稍作等待！”
“去吧！”杜思薇随意地摆摆手，转身朝屋内行去。
她料定便宜生父会在此事上松口，而只要他此时一松口，饶是她继续被关禁闭，她的日子也会一天一天好过起来。
毕竟，府里那么多人精，哪里还会看不出来他对她的忌惮呢？
“小姐！”杏儿紧张地将人扶住，关切道：“今夜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们没听到动静？”杜思薇诧然，不可思议地看向杏儿等人。
方才柴房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们竟然一无所知？
“没有！”葡萄等四人齐齐摇头，眼中是初醒的茫然。
香草院位置偏僻，各院下人往来几乎不从此处经过，是以几人熟睡后根本不知府中有大事发生。
“奴婢曾听到喧闹声，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奴婢不知！”杏儿摇头，继而面露懊恼之色：“方才那声响是小姐……”
“完了，我怎就不知道去瞧瞧呢？奴婢糊涂，让小姐受苦了！”
她原还为府内闹起来感到开心，想着闹得越凶越好，等那些人闹得累了，无心守夜，她便能在深夜摸去柴房给小姐送吃食，哪曾想，竟是自家小姐在受欺负！
“没事儿，你们不来正好，你来了反倒影响我发挥！”杜思薇笑，轻轻弹了下小丫头的脑门，又冲满脸歉疚的葡萄等人道：“都别哭丧着张脸了，你家小姐可是打了场胜战！”
“小姐？”杏儿轻呼，神情很是迷茫。
“二小姐！”葡萄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有些不确定道：“大晚上的二小姐同谁打仗，院中的蛇鼠吗？”
“是呀，爹娘命人往关我的柴房里倒蛇鼠，我呀，将所有蛇鼠的头都剪了，分别塞入爹、娘、二哥和大姐的口中，请他们尝了顿蛇鼠盛宴！”杜思薇笑着看向葡萄等四人，在她们震惊的目光中软声细语道：“诚如你们所见，我并不得爹娘喜欢，你们跟着我，日后少不得吃苦，当然，我也会尽我所能护着你们，但凡我能过上三分好日子，你们必能分得一分！”
“你们若是心中害怕，现在便跟我说一声，我放你们离开香草院，可你们若是决定留下，便不能欺骗我，背叛我，否则，你们的下场只会比他们还要惨！”
声落，屋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奴婢不走！”杏儿紧紧撰住自家小姐的衣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盛满崇拜：“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死人！”
“没问你！”杜思薇笑着摸了摸杏儿的脑袋，温柔道：“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
闻言，杏儿满足地高高翘起唇角，正色看向四人：“你们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若是想走，小姐绝不会为难你们！”
“这……”四人面面相觑，眼中有害怕，有摇摆，亦有难掩的期待。
良久，葡萄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情真意切道：“奴婢愿意留下，以前奴婢在花园中负责侍弄花草，曾被二少爷身边的小厮调戏，奴婢告到二少爷那，可二少爷认定他身边小厮是个老实的，查也不查便命人掌掴奴婢！”
“奴婢愿意留下！”花嫱紧跟着跪下，眼眶一圈圈泛红：“奴婢以前是大少爷院里的二等丫鬟，大小姐院里的大丫鬟白芷心悦大少爷，有一回大少爷随口夸奖奴婢机灵漂亮，白芷便怀恨在心，寻了好几次奴婢的麻烦！”
“奴婢愿意留下！”小草膝盖一弯跪倒在地，看向自家小姐的眸中带着难掩的崇拜：“奴婢不曾被人欺负过，奴婢只是尚书府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丫鬟，可奴婢发自内心崇拜小姐，喜欢小姐！”
“奴婢看得出来，小姐对杏儿姐姐很好，哪怕您受委屈，也从不会迁怒下人，奴婢觉得，跟着小姐，不用担心受责罚打骂，能活得像个人样！”
闻言，原本还在犹豫的春花立即屈膝跪下：“奴婢觉得小草说得在理，奴婢也愿意留下！”
能选择活得像个人样，哪怕待遇差些，也好过终日提心吊胆！
“都起来吧！”杜思薇伸手将四人一一扶起，神色很是温和：“接下来几日，你们可能会过得比较辛苦，若有人欺负你们，只管来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们主持公道！”
以她现在在尚书府的地位或许无法事事护得她们周全，但她一定尽自己所能让她们少吃些苦头。
“多谢小姐！”
“小姐您真好！”
四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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