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钱债，肉·偿
第63章
白主簿捻着胡须，朝旁侧的沈冬七使了个眼色，继续道：
“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稻田云纹病之事，江少爷本末倒置，实在荒唐！”
气急了，白主簿也顾不上江璟房此时脸色有多黑，将利弊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
“福县稻田患云纹病一事，涉及民生赋税，必会上报朝廷，你若把事情闹得不可收场，届时县令在修奏折时，万一不小心把你干的好事也禀报上去，直达天听……”
“你敢？”江璟房脸色立变。
“我自是不敢，也没有参奏折的资格……”
白主簿上前一步，盯着江璟房的双眼，语重心长：
“那是县令的分内事！他此刻不在县里，江少爷若是见好就收，老朽还能帮你兜着。”
点到即止，言外之意便是——
假若全县稻田失收，县令脱不了干系，正愁没人背祸呢……
江璟房脸色铁青，想明白过来，也有了几分忌讳……
趁这时，沈冬七袖口里藏了颗石子，悄悄往江璟房腰上一弹！
江璟房举着襁褓，双臂本就酸软了，腰一弯，婴儿就从半空跌落下来。
衙差们早有准备，齐齐张开双手，接下了襁褓。
关漓挣脱打手的桎梏，抱回女儿，仿佛抱住了自己的心脏，冷汗直流。
白主簿看她披头散发，长发都被烧焦了，又看看地上的空阳，正瑟瑟发抖……
他轻拽着下巴的胡须，顿时语气缓和了许多，弯腰道：
“空阳大师，快请起来。”
说着，伸手就去虚扶她。
空阳吸了吸鼻子，迅速起身，理整齐身上的海青服，朝他回了一礼。
“空阳大师，老朽带衙差去江家的稻田检验过，云纹病虽没有治愈，可也并未恶化枯死，可见大师的药方是有一定的效果，只是短短几日内效果不明显罢了……”
空阳抬袖，迅速擦干脸上的泪渍，趁机悄悄瞥向关漓。
关漓抱着女儿，目光不动声色和她对视了一瞬，微微颔首。
沈冬七站在关漓身旁，将两人这些小动作捕捉进眼底，若有所思。
“白主簿有所不知，”得了示意，空阳合掌解释道：
“那药方贫尼事先在坡后农田试验过了，效果显著才献去衙门的，至于江家的农田为何没有痊愈，贫尼一时也不得而知，需要些时间去查清楚，才能定论。”
关漓哄住了孩子，也趁机帮腔道：
“白主簿，坡后农田真的完全痊愈了，长势也早已恢复，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随我们去瞧瞧！”
两人配合着，话说得很明白了。
白主簿来的原因，也正是想寻求云纹病解决办法，因此立刻就同意了。
江璟房目光阴鸷，忙也带着仅剩的打手跟上。
一行人神色匆急，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后院，很快就到了农田附近。
站在田垄上，不等空阳去介绍，白主簿等人已经自行蹲下，勾着稻禾检验了起来。
“这……”白主簿老手止不住颤抖，激动无比：
“真真是恢复了！”
“县里的农田有救了！”
在场众人几乎都下过田，稻穗健康与否，一眼就辨别出来了。
衙差们也三两凑到一起，瞧完了这爿田，又飞快去瞧那爿，兴奋地像在田间飞梭的扑棱蛾子。
几名打手跟在衙差们后头，检查完，回来对江璟房点了点头，嘀咕了好一阵儿。
稻田恢复，江璟房的表情却愈发黑沉，宛如天上凝满了水的乌云。
“好啊！”他额角青筋毕露，粗声大吼：
“还说你们没有戏耍我江家！敢情是把好药都留给自家禾田了，来人，给我踩烂这里的禾田，让她们知道欺骗本少爷是什么下场！”
几个打手怒喝一声，立即跳进稻田里，乱踩乱薅起来。
“住手！”关漓把孩子塞给空阳，弯腰扣起田间的湿泥，砸向他们：
“江璟房，你还想治江家的农田，就只管继续焦躁我的禾苗！”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关漓气得双臂颤抖，若不是在场人数众多，她恨不得从空间里拿出武器把他们统统绞杀了！
白主簿一声令下，衙差也就把几个打手控制住了，押到田外边，死死按在地上……
江璟房目光如同两把刀子，“嗖嗖”射·向关漓。
他掏出契约，一抖，展露在众人面前：
“有赌契为证，三日作期，如今确凿无疑的就是，我江家的试验田确实没有起色！你们还敢狡辩？”
众人看着契约上的白纸黑字，一时面面相觑。
有衙差交头接耳，小声耳语起来——
“确实，若是不能在三日内解决云纹病，空阳师傅那日不应该夸下海口的。”
“对啊，这不是不自量力么？”
“赌约传遍了福县，现在全县的百姓都等着此事的结果呢，这让江少爷如何下得来台？”
议论声渐大，传入关漓几人耳里。
江璟房底气愈发足，维扬下颚道：
“所以，我今日来添粥庵，是有真凭实据，来讨个说法！哪知添粥庵非但没有半分歉意，反打伤了我这么多人，这笔医药费，添粥庵打算怎么赔？”
“你胡扯！”空阳愤怒，挺身壮起胆子反驳：
“分明是你跋扈嚣张，非但不听我们的解释，上来就要喊打喊杀！”
“够了！”白主簿打断两人，抬掌挡在前额，眺望着几爿农田，道：
“二位之间的恩怨，若不报官，衙门也没有立场干涉太多。”
他惦记着云纹病，哪有时间听双方打嘴仗，当即避重就轻，将话题迅速转移回稻田上，道：
“江少爷，你也瞧见了，添粥庵荒破如此，哪来的银钱赔偿你们医药费？不如赶紧想办法，先把云纹病治好了，彼时得了衙门的赏银，你再向她们追讨不迟。”
江璟房不屑冷哼，答道：
“行啊，不愿用银子赔偿也行，那就……钱债肉偿！”
他忽而抬起食指，指向关漓：
“只要这个泼妇答应当本少爷的通房，今日之事，我就暂不追究。”
众人目瞪口呆，视线“唰”地一下，集聚到关漓身上。
有个衙差脱口而出，惊讶道：
“通房？只有沦为奴籍、低贱之人才……”
说到一半，他慌忙闭嘴。
江璟房闻言，唇角露出挑衅的笑，恶意十足地补充道：
“没错，就是连贱妾都不如的下贱东西。”
他踩着湿软的草地淤泥，缓步走向关漓：
这个泼妇，等弄到他房中，他有无数个办法慢慢折磨死她！
“医药费无论如何，你们是赔不起的了。”他盯着关漓，目光淬满了仇恨：
“是你跟我回去，还是要我让人押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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