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他总是这般无所谓的模样
陆从袛施的是军礼,若是在军中,他合该承诺宁死守诺,但如今面对的是闺阁姑娘,他说的话便柔和了不少。
他认真又坚定,这般是许诺,为的仅仅是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室。
杜宸兰觉得羡慕又唏嘘,但她到底是好面子,转过头去低低轻嗤了一声,没说话。
“陆大人不必这般,只是小女钻研千金科罢了,愿盈姨娘身子早些安泰。”
朱吟语手轻轻抬起,虚扶他起身。
想了想,她寻了个借口:“只是这子嗣一方面,终究还是两个人的事,医道方面也不能只顾及千金科,若是陆大人当真想要道谢,不若叫小女也把一把您的脉罢。”
她说的直接又坦荡,对上陆从袛的视线时半点不曾躲闪,好似当真没有什么私心一般。
倒是杜宸兰心上一惊,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
朱吟语不管她的阻止,倒是又填了一句:“真好今日宸兰也在。”
陆从袛闻言确实愣了一瞬,朱吟语这话说的巧妙,除了用文盈的事相挟要为他诊脉外,他隐隐从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来。
杜姑娘在,既是说为他诊脉时,只是医患的望闻问切,没有半点男女私情,更是在说,他的身子如何,杜姑娘也是在意的。
至于这份在意究竟是出于什么缘由,他便不知晓了,但这番言辞下来,他倒是没了拒绝的理由。
陆从袛垂眸想了想,到底没有说什么,只将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有劳姑娘了。”
只是他自不会叫人白从自己这里探听了消息去,在她指尖搭在自己腕脉上时,他低声道:“姑娘,不知过些时日可需到在下家中为内子再瞧一瞧身子?”
这便是要叫她复诊了。
朱吟语眸光未变:“这是自然,小女也好将药方精改一番。”
言罢,她敛了眸子,将心神专心投到诊脉之中。
只是几息的功夫,她只能品得出来陆从袛身子康健有力,比她瞧过的所有人身子底子都要好,甚至比她自己的都要好。
也是难怪,难怪这个人能在战场上混出个名堂来。
她的指尖稍稍有些发热,便将手从陆从袛的腕子上移开:“小女才疏学浅,把不懂大人的脉象,实在惭愧。”
“朱姑娘自谦了。”陆从袛转了转腕子,对着两个姑娘稍稍颔首,转身便又走到太阳当中去。
他似是早就看明白了她们二人出现在这的缘由,把过脉后,走的半点不曾留恋。
可是要留恋什么呢?
杜宸兰觉得,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他怎得连话都不知多说上两句呢?
她气的跺了下脚,专而看向正垂眸深思的朱吟语,有些紧张道:“可诊出什么来了?”
“他身子很好。”朱吟语摇摇头,“照比我素日里瞧过脉的女子好的多,自是没有月事不准,亦或者产后亏虚,但能不能有子嗣,这我就看不出来了。”
杜宸兰一噎,他一个大男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月事不准、产后亏虚的病!
她哭笑不得,靠着朱吟语,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朱吟语只是推了推她的头:“脉都看了,还不快走?要是被我爹发现了,定会将咱们在这的事告诉你爷爷去。”
杜宸兰不说话了,委委屈屈抿着唇,跟着她回了屋去。
陆从袛回府的时候,文盈正清点着府中现银,瞧见他回来了,捧着账本到他面前去,神秘兮兮道:“妾有事要同你商议。”
陆从袛一脸狐疑被她拉到了一旁,垂眸顺着往她手上的账本看了看。
“王妃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什么消息递出来了,妾想着是不是能想法子上下打点一番,给她和小世子送些东西进去。”
文盈声音放的很小,她担心隔墙有耳,府上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外面买进来的,即便是再用心挑拣,也免不得混入旁人的耳目来。
“这种事你自己做决定便好,不必事事都问我。”陆从袛拉着她坐下,“你心里记挂着师姐,想来师姐知晓了,也定然十分开心。”
文盈面上认真的很,且她不喜欢大公子这副遇到家中事,便不认真去听去想的模样。
她一脸正色:“上下打点说的轻巧,但要用的人很多、银钱也少不得,您不能总是这般无所谓的模样。”
文盈说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捏着账本的手稍稍紧了紧:“总不能您在外的事大事,在内的事便全然丢弃了去,妾第一次管这些,有些事不好拿得准,就好比现在,往王府里送东西的规格是什么,有哪些人能用,妾都是不知道的。”
陆从袛的手还维持着原来要拉她的动作,彼时看着她要气又不气、想说他却说不重的模样,稍稍抿了抿唇角。
他略一挑眉,将原本就打算拉她过来的动作继续下去。
“莫不是谁给你气受了?怎得话里话外,听着这般委屈。”
陆从袛将她指尖的墨痕蹭了去,而后趁她不备,在她脸上掐了一下。
文盈的反应自是比不得他这个习武之人,还未来得及躲,面颊便已经到了人家手上去。
她轻轻倒吸一口气,而后破罐子破摔,直接将头凑近他:“掐罢掐罢,您想掐就掐,什么时候掐过瘾了什么时候算!”
陆从袛因她猛然的靠近眉心一动,另一只手下意识将她搀扶住,而后干脆一把将她圈了过来。
他这时候不反思也不成了,干巴巴地说着软话:“你莫气,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便是。”
“问你,你总说妾自己做主就成,妾如何能做主。”
这段时间的账本看下来,文盈有些控制不住的累,她倒不是盼着将事做的一等一的好,但总归不想弄的出什么纰漏才是。
原本还是只是看管下人、府内盘账,但如今却一点点多起了人情往来。
她当初做丫鬟的时候,连主子间和奴仆间的人情往来都弄的不算明白,如今又如何能直接在官宦之间往来中不出错误?
她每每都很紧张,送出去的礼也好,回的口信也罢,她总怕什么时候一睡觉起来,就有人告诉她,她哪里做的不对,将哪家给得罪了去。
陆从袛恣意惯了,自然是不动文盈为何给自己扣上这般多的枷锁:“弄不好还弄不坏?你尽管做你的主,若又一切错处,我来担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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