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


  盛渺回到B市,在机场直接开车去了墓园。

  初冬日,寒风悚悚。

  她一身黑色大衣,手里捧着一束母亲生前最爱的小雏菊,她在寒风中站立,凝视着母亲带笑的容颜。

  母亲逝于一场车祸。

  盛渺记忆里,母亲温柔多情跟爸爸很恩爱,傍晚的时候,秦园庭院里会响起小汽车的声音,妈妈抱着她下楼去迎接爸爸,爸爸会先亲妈妈一下,再抱过她:“渺渺想爸爸了没有?”

  【渺渺想爸爸了!】

  【渺渺想跟爸爸一起去接哥哥放学。】

  【好!咱俩一起接哥哥放学,不打扰你妈妈画画。】

  ……

  年幼的盛渺坐在黑色房车里,她隔着后车窗看着妈妈,妈妈披着披肩站在庭院里,身边有一株蜡梅开得正好,妈妈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一滴眼泪掉落。

  盛渺弯腰,将那束小雏菊放在妈妈的碑前。

  她想,明天开春该在这里种上一株蜡梅,等冬天再来的时候,妈妈会抱着她等爸爸下班……

  *

  傍晚的时候,她回到了别墅。

  佣人看见她回来,神情颇为紧张,说话时的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太太回来了,先生在公司打过电话……”

  盛渺不想听陆怀序的消息。

  她在扶梯上顿住步子,轻声说:“不用准备我的饭,不在家里吃!麻烦了。”

  佣人呆了呆。

  盛渺走到二楼,她拖出一个大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是,她要跟陆怀序分居!

  或许现在她还没有能力离开他,但是让她再跟他同床共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受不了。

  她收拾了几套衣服,还有重要证件,拉上行李箱。

  离开时,她静静看着这间生活了三年的卧室,还是有些感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指间的婚戒上……

  戴上不久,现在又摘了下来。

  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还有陆怀序给她的那些白金卡、钻石卡,她全都放在那儿,放下时她没有一丝留恋,因为这些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盛渺提着行李箱开门——

  陆怀序站在门口,面色晦暗。

  他垂眸盯着她手里的行李箱,慢慢走进来,一边拉松领带嗓音低而温柔:“才回来,怎么又准备出差?”

  盛渺低声说:“我要搬出去住。”

  陆怀序将领带卷在修长指间,听了她的话点头:“你是说分居?怎么不直接提离婚呢?还是不敢说?”

  盛渺背抵在墙壁上。

  他将她困住低头盯着她,语气缓了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秦园我会让人重新装修,她走过的石子路她碰过的沙发全都拆掉,等装修完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嗯?你要是想搬回去也行,看爸跟沈姨的意思。”

  盛渺声音更低了些:“陆怀序,这又是你的补偿吗?”

  陆怀序抵住她,

  他手上的领带,轻轻捆住她的细腕便没有扣死,微微挣扎就能挣开……但是这个举动对于夫妻来说,说不出的私密亲昵。

  他是存心跟她和好,但是盛渺不要。

  她不要他的补偿,不想要他的人,还有跟他的这段婚姻……白筱筱穿着吊带裙子趴在母亲生前最爱的沙发上,那一幕永远刻在盛渺的心头,叫她不能再忍受。

  她仍然要走。

  陆怀序脾气不好。

  他目光微冷,语气也凉了下来:“看来你是下定决心,哪怕牺牲掉盛时宴也要离开我了!那么,我们再来谈谈筹码吧!我说过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价码,没有谈拢只是给得不够!……除去把盛时宴从里面捞出来,再助盛家东山再起,盛渺、陆太太,这够不够价码,够不够买你,够不够让你每晚躺在我身边陪我睡觉?”

  盛渺颤着嘴唇,忍无可忍。

  陆怀序捉住她细腕,不让她的耳光落下来。

  他直接把她扔到柔软的床铺上,大概是太生气了,他扣着她的下巴就含住她的柔嫩的唇瓣,跟她接吻。

  她不肯,他就用力捏着她的两颊,

  很疼,一会儿就青了。

  片刻,她的丝袜被褪下来,扔到床尾……

  陆怀序抵着她的红唇,像是情人一样低喃:“我不会让你走的!我没有喜欢过她,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听话好不好?我们前阵子那样快活……”

  盛渺黑色发丝铺在雪白床单上。

  衣衫凌乱,脆弱无助。

  她望着陆怀序声音沙沙的带了一抹低糜轻颤,“陆怀序你不要逼我!”

  他瞳仁加深:“什么意思?”

  盛渺唇瓣不住颤抖:“我们还在婚姻存续期,你也不想发生什么丑闻吧!陆怀序别逼我,如果你再逼我,我不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明天后天,也许是一周后,陆氏总裁被妻子背叛的新闻铺满B市所有媒体新闻,我想比起你那些花边新闻,旁人更在意你是不是被戴了绿帽,你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怎么看你?以后你还怎么出去谈生意?”

  陆怀序不怒反笑:“谁教你的?还是无师自通?”

  盛渺没回答。

  她盯着他的眼,盯着他的表情,终于陆怀序松开了她,他相信她的话……她那样恨他,若是他把她锁在身边,她或许真能做得出来。

  她会找黎睿或者是贺季棠来恶心他!

  真狠!

  该怎么说呢,说她青出于蓝,还是该说她现在放得开,但是不管哪样都不是陆怀序乐于看见的。

  他起身站在床边,淡声说了句:“我让你走,但我不会离婚!盛渺,你也别把我逼急了!”

  盛渺身子一松。

  就像是梦一样,她安然无恙地在陆怀序身边离开。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

  陆怀序走出卧室,走进对面的书房,合上门。他坐在沙发上从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抖出一根点上静静地吸着。

  淡淡烟雾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想起也是这样的傍晚,

  他的父亲提着行李箱要离开家里,母亲声嘶力竭地求他不要走,但没能留住父亲。男人走得匆忙,他一心要追求青梅竹马的爱情,却忘了小儿子的处境……

  雨下得很大,吞没了小孩子的哭声。

  很多年过去,陆怀序都在想,若是那个男人知道他的小儿子面临什么,他还会不会走?

  他会不会……留下来?

  对面,有了动静。

  他听见行李箱滑动的声音,接着是盛渺下楼的脚步声,后来他听不见声音了,于是走到落地窗,静静地看。

  他看见佣人跟盛渺说话,他看着盛渺浅笑了下,还是离开了。

  她提着行李箱,离开别墅,就像那天陆文礼离开一样。

  天边,最后一丝暮色被收走。

  陆怀序仍站在那里,佣人上楼叫他吃饭:“先生,可以开饭了!”

  陆怀序低头看着指间剩下的半截烟头,轻声问:“太太回来,有吃过东西吗?”

  佣人摇头:“没吃,才回来就收拾了行李。”

  “我暂时不饿!你先下去吧。”

  佣人离开,陆怀序缓缓走回卧室里,走进衣帽间。

  她没有带走那些名贵的衣裳和首饰,全都在。

  他的卡,她也留了下来。

  床头柜上是他们结婚的婚戒,他才替她戴上不久她又摘了下来,他想,他送她的那幅《雨中海棠》她也没有要吧!

  她就这样离开了。

  说是分居,其实是分离,她把自己从陆家摘了出去,从他的世界里分离了出去,和离婚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不想撕破最后一层脸皮吧,她总还有哥哥有牢狱里面,指望着他去打官司。

  为什么不能忍呢?

  是因为嫌脏吧,在她心里他跟白筱筱有染,就像她从前说的那样——

  陆怀序,你脏得我不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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