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变故
“嗯啊……你轻点……”
月朗星稀的夜色下，季千明有些尴尬地站在树林外，进退两难。
两天前，他跟着顶头上司秦修远秦市长来这个庄园开会，因为会议保密性极高，所以庄园周围都安装了信号设备，手机只是个看时间的摆设。
所以他失眠只能出来溜达，却不料溜达了没几步，就听到了小树林里传来了这种声音。
这大晚上的，竟然有人在树林里打野战？
是谁呢？
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季千明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小树林里。
皎洁的月光穿透树叶，斑驳地落在那交叠的身体上。
当看到后面那个男人样子时，季千明不可遏制地瞪大了眼睛，在心里暗暗卧槽了一声。
还有什么比遇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打野战偷情，更尴尬可怕的事情？
季千明还想跟着秦修远多混几年，在仕途上多攀登几步，赶紧转头就走。
但出于男人的好奇心，在转头的瞬间，季千明还是瞥到了前面那个女人的身体，纤细的后腰上，一片红色的印记摇曳生姿，动人心魄……
……
啪！
市政大楼前，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摔得血肉模糊，黄白之物流了一地。
路过的人惊叫一声，纷纷逃离现场。
“秦市长跳楼啦！”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吸引了更多人朝这边看过来。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对着那具尸体指指点点。
人群之中，季千明呆呆地望着那具尸体，双眸写满了震惊，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秦市长……”
只凭借尸体上那件被鲜血染红的白衬衫，季千明就能认出这具尸体的身份。
他的直属上司——市长秦修远。
就在半个小时前，季千明还给秦修远发消息，说自己在排队买他最喜欢吃的小笼包。
可没想到，自己刚把小笼包买回来，还没进大楼呢，就看到了跳楼自杀的秦修远。
为什么？！
季千明的大脑像是炸开了一般，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秦修远是从省里下派来海东市当市长的，身份背景十分强大，在任三年间，全省什么好项目都会优先海东市。
拥有这份强大背景的秦修远，为什么会走上自杀这条路？
而且还是跳楼这么决然的方式……
是跟前两天的野战有关？
难道是那个神秘的女人掌握了证据，从而逼迫秦市长？
但不应该啊，哪怕真的有证据，顶多就是个作风问题，怎么着也到不了跳楼这一步啊！
突然，季千明又想起来，今天纪委的人找过自己，事情还是跟秦市长有关系……
季千明多年来养成的政治敏感，让他立刻意识到了一点：绝对出大事了！
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干预着秦市长的死亡！
这只无形的大手实力非常强大，强大到连有省里背景的秦市长都无法抗衡。
万般无奈下，只能选择跳楼自杀来解决问题。
只是，问题都解决了吗？
季千明习惯性多问自己一句：到这一步，事情都解决了吗？
并没有！
只片刻功夫，季千明就在脑海里厘清了思路。
自己是秦修远的市长秘书，在外人看来，自己和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秦修远背景强大都被逼得跳楼了，那自己肯定也会面临同样的危险，即便度过了生死危机，他的政治生涯也会发生重大变化……
仕途就此终结也未可知！
“让一让，让一让，手机收起来！不许拍照！”
“无关人员赶紧离开！”
……
在季千明愣神的两分钟里，大量身穿制服的人冲了过来，封锁了现场，阻拦着无关人群拍照，还有人监督着已经拍照的人删掉照片。
“你是市长秘书季千明吗？”
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走过来，十分严肃地询问着季千明。
季千明瞬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找上我了。
“我是。”
“跟我走一趟。”男人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季千明警惕地问道。
男人出示了一下证件，季千明瞳孔骤缩，这人竟然是市里纪委的！
“带走！”
男人对身后的属下喊了一句。
很快，季千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了，并且没收了他的通讯工具，将他暂时安排在一个逼仄的房间里。
十分钟后，一个秃顶男人推开了房间的门，眯着眼睛打量着季千明。
当看到这个人时，季千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给秦修远当市长秘书的这些年里，因为职责需要，认识了不少人。
这个秃顶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市纪委的二把手，蒋戈。
之前两个人在工作的时候一起吃过饭，互相之间笑脸相迎。
以往蒋戈跟季千明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客客气气的，但此刻……
他大马金刀地在季千明面前坐下，语气冰冷地说道：“接下来的问话我将全程录音，希望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什么说什么，不要对组织有对抗情绪！”
虽然他是官方态度，但他的声音中暗含威胁。
“季千明，前市长秦修远为什么要跳楼自杀？”
季千明摇头道：“我不知道。”
“秦修远跳楼前你在哪里？”
“我在买小笼包。”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却出去买小笼包，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事先知道他要跳楼，所以出门避嫌？”
听到这个问话，季千明惊出了一声冷汗。
这哪里是问话？
这分明是在给他挖坑啊！
只要他回答的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对方的言语陷阱之中。
此时的季千明心中阵阵悲哀。
他的靠山秦修远出事了，以往对他笑脸相迎的人，全都变了另一幅嘴脸。
季千明无法，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努力自证。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管他怎么解释，蒋戈都不相信。
“你身为秦修远的秘书，是他工作上最亲近的人，他有什么事情你能不知道？”
“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把你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
在这种重复性的审讯下，季千明有些崩溃了，但他现在不知道对方掌握了什么证据，所以不能多说，免得给自己添加麻烦。
砰！
就在此时，蒋戈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三天前，也就是五月二十六日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你替秦修远寄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什么东西？！”
三天前？
快递？
季千明身体一颤，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会被问野战的事情了，怎么问的是快递？
快递……
他暗暗松了口气，绞尽脑汁地回想起来。
那天，他确实帮秦修远寄了个快递，但快递里面是什么东西他并不知道。
“我不知道，秦市长给了我一个包裹和地址，让我寄出去，我就照做了，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蒋戈讥讽地笑了起来，身体前倾，从手边的文件夹中拿出了几张照片。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当看到照片内容时，季千明眼眸倏地收缩。
照片上的内容，正是他寄快递的身影，就连他填快递单的细节照片都有。
“这是谁拍的？”
季千明只觉后背发凉，能在这个角度拍下照片的人，一定是他的身边人。
这个市政大楼里，究竟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当季千明翻到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他倏地睁大了眼睛，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发不出来丝毫声音。
他寄出去的那个包裹被打开后，里面竟放着两根金条！
季千明面如死灰。
“事实证据就摆在眼前，季千明，你还要负隅顽抗吗？”蒋戈敲了敲桌子，将走神的季千明唤回了神。
季千明下意识地就要为自己伸冤，却在抬头看到蒋戈眼神中胜券在握时怔住了。
他明白了！
今天这个审讯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在这些人的心中，自己早就已经没有活路了。
毕竟，前市长秦修远跳楼自杀了，那些大罪可以都推到他身上去。
那些小罪名呢？
季千明可不就是现成的完美替罪羊吗？
秦修远一死，他就没有靠山了，再加上他先前的身份，一些罪名嫁祸给他，简直天衣无缝！
事情到这一步，就要坐以待毙吗？
季千明的大脑疯狂运转了起来，他不能不明不白地倒在这里！否则不仅仕途彻底完蛋，自己恐怕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既然没有了靠山，那他就只有自救了！
“怎么样？季千明，考虑清楚了吗？”
蒋戈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
思考片刻，季千明开了口。
“我可以举报贪污受贿的实情，能不能给我一次宽大处理的机会？”
蒋戈眼前一亮，瞬间坐直了身体。
要是能撬开季千明的嘴套出来点东西，那自己绝对算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还可以冲击一下纪委的正职！
想到这里，蒋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言语温和地说道：“千明啊，你能有这份觉悟我很高兴。”
“但能不能争取到宽大处理的机会，还要看你的举报内容。”
为官之道第一条：话永远说三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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