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旧情人相见，死一般的寂静。
盛羽棠黑眸如同墨染，而茉莉小巧的脸蛋则是一片苍白，她无措地望着那个矜贵的年轻男人，她的脑子里回荡着曾经的甜蜜。
【盛羽棠，如果你有很多钱就好了。】
【如果我有钱，也行！】
【盛羽棠，如果我有很多的钱，我就资助你开一间很大的科技公司，然后你就不会再为不能打球而难过了。那样我当幕后的老板，你就当盛总……】
【盛羽棠，我总是在做梦，钱太难挣了。】
……
冬天的小木屋里，两具年轻的身子包在羊毛毯子里，紧紧地相拥。
女孩子伏在男孩子健硕的肩上喃喃地开口，她的眼里有着男孩子看不见的哀伤……
今天过后她就要离开了，拿一百万去国外训练然后当大明星，她要挣很多的钱，然后给盛羽棠开公司，那个时候她应该敢说出当初的真相了吧，他不能打球是因为她……
方茉莉穷怕了。
她出身市井，她的爸爸常年赌博，她的妈妈有着数不清的入幕之宾，而她的爸爸拿着这些钱去赌，自小她看透了全部的人性之恶，她就是从那样一个脏乱的环境下长大的。
14岁那年，她的父母挥刀相向，全部死掉了。
茉莉和奶奶相依为命，为了生存，她和一群社会姐混迹在一起，她学会了抽烟打架，她每天回家的时候都挂彩，然后能给奶奶带回来一盒有肉的盒饭。
她没有辍学，她的学费是减免的，她也没有学到什么就那样稀里糊涂地混着，她长得好看，她想当明星那样就有花不完的钱了，她也能给奶奶去治眼睛了。
16岁那年，奶奶的眼睛瞎掉了。
盛羽棠是方茉莉生命里，唯一见识到的美好，她来自底层的人她从未想过会有盛羽棠这样的家庭，她也从未想过盛羽棠可以成为她的救赎，她只想拿到一百万去训练，然后回来拼命挣钱，拼命地赎罪……
但是盛羽棠看见了，看见了她的丑恶，知道了她的原罪。
他冰冷地注视她，就像是看一个垃圾一样。
是的，她确实是垃圾！
盛羽棠离开了，方茉莉再也找不到他，但是后来她在电视上看到盛氏集团的新闻，才知道盛羽棠是盛家二公子，盛家资产6000多亿。
那晚，方茉莉喝得大醉，她在雨里放肆地哭泣。
她知道自己和盛羽棠，再也不可能了。
但她挣钱后，还是单独设立了一个账户【给羽棠开公司的钱】，两年存下来，里面已经有2000多万了，她省吃俭用下来的……
奶奶的眼睛没有治好，
方茉莉觉得自己太穷了，她总是因为钱失去，而那些失去的东西即使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了……
……
盛羽棠的目光太专注，
茉莉的大经纪人明显误会了，她以为盛羽棠是看中了茉莉，想要潜规则，毕竟在娱乐圈里这种事儿真的见太多了，她寻思着这位盛总年轻英俊，或许茉莉会一反常态愿意呢。
大经纪人叫红姐，是圈子里有名的霹雳手段，她立即就暗示盛羽棠：“盛总，我们茉莉代言的事情可以慢慢谈，要不今晚我在会所订个包厢，盛总一边喝点小酒一边谈？”
盛羽棠虽不沾染那些，但他毕竟是盛家人哪里不知道生意场上的门道，若是旁人他无感毕竟为了生活，但是对方是方茉莉，他只觉得她厚颜无耻。
盛羽棠望向方茉莉，故意轻佻反问：“怎么，还有别的节目？”
茉莉身子轻轻颤抖。
大经纪总算是看出一点了，她看着茉莉再看看盛羽棠，那个年轻的科技新贵眼里，全是厌恶和嘲弄，场面很是下不了台。
红姐毕竟见过大场面，她立即就转了话题。
但是盛羽棠根本不给任何一点面子，他打开笔记本声音，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方小姐不符合我们墨棠的定位。孙秘书，送客。”
……
孙秘书也看出来了。
盛总跟那个小明星有过一段儿，而且结束得不太体面，现在应该是仇人。
孙秘书也是个职场老鸟了，知道山水有相逢的道理，盛总虽然冷冰冰的，但是没有爱，哪来的恨呢？
所以，孙秘书送人的时候，还是十分客气的。
送完人她回来复命，盛羽棠盯着笔记本的屏幕，声音淡淡的：“没有必要特意说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孙秘书点头：“我知道了盛总！不过盛总那位茉莉小姐挺漂亮的，人也挺红的，不过在论资排辈的娱乐圈，不肯潜规则的话，可不太好混。”
“刚刚在电梯里，茉莉小姐的眼睛很红。但那个大经纪叫她收拾一下心情，说是一会儿要见粉丝，反正语气挺严厉的。”
“娱乐圈这碗饭，真不好混啊。”
盛羽棠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径自盯在电脑屏幕上。
孙秘书悄悄离开。
厚重的门轻轻合上，发出细微的声音，盛羽棠抬眼望着那边静静出神……
……
傍晚的时候，天空飘起了细雨。
盛羽棠下楼，坐进黑色库里南车子，先点了一根香烟只抽了半支就掐掉了。他从前是不吸烟的，后来看见茉莉抽，后来他试着抽了一根。
尼古丁进入肺部的感觉，不太好，但他迷恋这种感觉。
现在每天会抽两三根的样子。
名贵的车子行驶在梧桐大道那儿，某大学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好像是有剧组在那里拍戏……有个最近挺火的女明星。
开始的时候，盛羽棠也没有在意，他开车从一旁路过。
但是经过那个剧组的时候，盛羽棠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看见了茉莉——
拍的是一场雨戏。
上方的道具喷着倾盆大雨，茉莉穿着单独的衣裳，站在雨里接受洗礼，她的脸上脸是泪水，她慢慢地跪在雨里冲着天空嘶喊着忏悔。
她的声音撕裂，她的膝盖被石子磨出鲜血……但导演不满意，要求再来一遍。
大雨里，茉莉一遍遍地跪在地上。
洁白膝盖鲜血淋漓。
她的脸上，早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隔着一道车挡玻璃，盛羽棠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茉莉狼狈的样子，看见她冻得发抖却咬紧牙关的模样。
那些雨水落到他的车上，
盛羽棠打开雨刮器——
黑色的雨刮器左右摇摆，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他看了许久，一直到绿灯亮起，才轻踩了油门，毫不眷恋地离开……
……
车后，茉莉看见他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辆库里南缓缓驶离，她的脸上全是雨水和迷茫，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
一个是盛氏集团的二公子，墨棠科技的总裁，身份千亿。
她只是一个小明星！
他们云泥之别，更不要说她方茉莉过去一身的污点，洗都洗不清……
她一出神，导演就破口大骂：“不想收工啦！磨磨蹭蹭的，要不是你演得不好也不用一遍遍过不了。”
红姐连忙上前打招呼，其实红姐心里明白，导演想潜了茉莉但是茉莉不愿意所以才故意给她找麻烦，有时候红姐都恨茉莉是个不懂变通的二货……
红姐毕竟也是女人，她猜测茉莉是在为谁守身如玉。
给茉莉擦脸的时候，红姐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话：“进了这个圈子，有时候就要变通，就要认命……还想不想挣更多的钱，拿更好的资源啦？像你这样，除了我谁愿意带？整天净给我找事儿。”
茉莉小声道歉：“红姐，给你添麻烦了。”
红姐挥挥手：“你自己回去再琢磨琢磨，等到想明白了再说……那人是好，但是那人的身份咱们攀不着，没有一个豪门会娶个戏子回去的。”
茉莉低头没有吱声——
接近凌晨，她才收工回家，保姆车将她送到楼下就离开了。
茉莉知道奶奶睡着了。
她没有立即上楼，而是独自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包香烟来，细白的手指从里面拈出一根，她颤着手指点上……
膝盖上过了药膏，但是会留下细碎的疤痕，茉莉不在意了。
她现在只想挣钱，等她攒够了5000万就退圈，她把欠盛羽棠的还给他，然后带着奶奶去乡下，或许会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或许会孤独终老——
谁知道呢？
只有巴掌大的瓜子小脸，在漆黑的夜里散着淡淡莹白，她放松地吞云吐雾，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放松的，她才记得自己叫方茉莉，她才能有时间去怀念过去……
细白手指，不停地颤抖。
即使过了四年，茉莉每天仍在后悔，仍在回忆着盛羽棠最后一个眼神。
她必须靠着这些回忆活着，否则她一定会疯了。
夜色阑珊，角落里，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暗处。
盛羽棠静静地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他曾经的茉莉一身是伤地坐在花坛边上，看着她抖着手指吸烟，看着她眼角隐隐的泪光……
他想，她又在伪装了！
娱乐圈纸醉金迷的生活，她不是很地很喜欢吗，现在她又是哭给谁看呢？
今天的一切不是她自找的么？
盛羽棠双手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一踩油门，名贵的车子在茉莉身边驶过，茉莉听见声音，猛地抬眼……
黑色车子缓缓而过，车子里坐着盛羽棠，一个她辜负过的人。
……
“盛羽棠！”
茉莉失声唤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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