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孟烟手腕,被他弄疼。

  她盯着那个漂亮女明星的背影,半晌,她声音轻轻的:“我没闹!闹也是需要资格的,不是吗?”

  盛时宴有些不快。

  这时,一阵夜风袭来,孟烟猛地咳嗽出声。

  盛时宴注意到她,衣裳偏单薄,他微微皱眉:“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他目光扫了一圈:“出来买药?”

  孟烟心里咯噔一声,她害怕他检查她的包,于是含糊着说:“是!身上来例假了……小肚子疼。”

  盛时宴似乎信了。

  他叫她上车,孟烟没有选择余地,跟着他坐进车子。

  车内很温暖,但是残存着其他女人留下的香水味道,那味道让孟烟作呕,但她拼命地忍耐着,因为她不想惹盛时宴不快,她更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她有些痛,苍白着脸蛋,纤细身子蜷缩着。

  有很长时间,

  他们都是沉默的,一直到车子停进酒店的停车场,盛时宴作了个手势。

  司机识趣地先下车。

  站在车边吸烟。

  车里本就狭窄,此时剩下他们两个人,就显得更加逼仄。

  盛时宴低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指间把玩,他手指修长,那画面在幽暗光线里相当的赏心悦目。

  过了半晌,他侧头看向孟烟,语气平静:“孟燕回已经被保释出来了。”

  孟烟一愣。

  尔后,她沙哑着声音说:“谢谢!”

  盛时宴盯着她的眼,很快地问了一句:“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谢谢两个字了吗?孟烟,如果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你会选择跟我好好生活,还是选择让孟燕回出国?”

  一阵疼痛,猝不及防地袭来。

  孟烟小脸苍白,她悄悄地捂住了腹部,恍惚一笑:“其实我怎么选,都是不仁不义!盛时宴,我不会更改我的决定。”

  盛时宴猛地转过头。

  他的侧颜,刚才的那一抹温和稍纵即逝,添了几分严厉跟戾气。

  他将香烟含在唇间。

  很慢地打了火。

  火光亮起,给幽暗的车内添了一抹幽光,同时也照得彼此侧脸有了淡淡的橘色,他的声音更是多了一抹漫不经心:“不问问刚才的女人?”

  孟烟蜷在角落。

  她用尽力气,低声回答:“没有什么好问的,你开心就好。”

  当爱已不在,当她的生命到了尽头,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

  唯有津帆,是她的牵挂。

  ……

  明显,她的回答让盛时宴不满。

  他打开车门,一股冷风灌进车内,他的语气更是凉薄:“下车!”

  孟烟慢慢下车。

  很慢地跟在他身后,回到酒店套房。

  约莫是她说身上来了,他没有要跟她做那个事情,而是进了附带的书房。

  孟烟趁机吃了两片止疼药。

  药很苦,

  即使有温水缓和,但是一起流进喉道时,她还是忍不住咳嗽出声……心口更是添了作呕的恶心感觉。

  恰好这时,盛时宴握着手机出来,他刚刚接到一个电话。

  B市总公司,有个重要会议。

  他们明天就得回去。

  他才进来,就见着孟烟吞完了药,眼角还残存着一丝湿润……

  他皱眉,跟电话那边交待两句,就挂了。

  小吧台上,还有药片的内包装。

  盛时宴拾起来,看了一眼,认出这是医院开的处方药。

  他抬眼看向孟烟:“这个你怎么买得到的?另外,从前没见你痛经疼过……这次怎么疼成这样了?”

  孟烟心跳如雷。

  她纤细的喉部轻轻滑动,细声说:“开始也不肯给我配,我给了那人200块,她才肯给我想办法的!”

  她顿了下:“就这次突然疼的。”

  盛时宴修长手指,把玩那板子药,最后只丢下一句:“这药伤胃,不要经常吃!”

  蒙混过去,

  孟烟心头,如大石落地。

  ……

  次日,他们回到B市。

  正午时分,黑色房车缓缓驶进奢华的别墅,张妈率着一众佣人早就在等着了,小津帆在张妈怀里,乖乖的,被养得白白胖胖。

  小津帆看见妈妈,

  就张开手臂,嘴里叫着:“猛猛、猛猛。”

  从前,孟烟觉得,来日方长。

  所以津帆在盛时宴身边养着,她并不会有太多思念,因为她知道唯有保全自己,才会有团聚的时候。

  但现在不同,她的生命到了尽头。

  她很想抱一抱津帆。

  她抱过小津帆的瞬间,她触摸到小津帆的身体,她闻到小津帆的气味,她感受到津帆的体温……津帆啊,是她身上抽出的骨血。

  明知,自己失态,

  但她还是忍不住,将脸埋到小孩子的颈子里,感受着他的存在。

  热泪,悄悄涌出……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还能有几次这样抱着津帆,但是每一次拥抱,她都希望津帆能记住妈妈的样子,能记住自己是被妈妈爱着的。

  “津帆!”

  这一刻,孟烟几乎碎掉了。

  再温暖的阳光,也温暖不了,她慢慢冷却掉的灵魂。

  一旁,盛时宴轻轻蹙眉。

  自从何默的事情发生后,他极少看见孟烟感情这样外放的样子,可惜不是对他……现在她对他,冷淡得很,也不在意得很。

  他身边有没有女人,有多少女人,她从不关心!

  他望着她,目光深深。

  片刻,他语气很淡:“把津帆抱屋里吧,外面冷,小孩子不能冻着。”

  孟烟的喉咙里,发出一抹悲鸣。

  她的脸,始终埋在小津帆的脖子里,滚烫的泪水把小孩子的衣服上弄得湿湿热热的,很不舒服……但小津帆很懂事儿,没有扭来扭去反而一把抱住妈妈的头。

  “猛猛、猛猛!”

  “津帆……”

  孟烟快步,抱着孩子进了屋。

  盛时宴站在原地,他有些不耐烦,大概是因为孟烟一直没有正眼看他。

  他想,她心里除了津帆,就是她那个狠毒的哥哥。

  他上车时,有些愤然!

  别墅里头,孟烟听着车子远离的声音,有些失神。

  张妈猛见她一脸泪水,

  吓到了!

  张妈失声叫道:“这是怎么了太太!在香市的时候,先生欺负你了?”

  孟烟轻轻摇头。

  她怎么好告诉张妈,告诉她自己得了肝癌,没有一年的生命了。

  她只是低声说:“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她又说,她跟盛时宴复婚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五雷轰顶,炸在了张妈的耳朵里。张妈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消息,缓过神来说:“太太,您糊涂了啊!同居没什么大不了,等到先生腻味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但这白纸黑字的结婚证书,以后怎么走得掉啊。”

  张妈是真伤心啊。

  她还抹了眼泪。

  孟烟苦笑:“张妈,你也觉得跟他结婚,是跳进了火坑是不是?可是,可是为什么外面有那么多的女人想跳进火坑里呢?”

  张妈连声说:“那是因为她们不爱先生啊,只图钱财或者是身体上的享受就好了啊!太太您不一样,您曾经……”

  张妈哽咽了,几乎说不出来。

  但她还是强撑着说出口:“太太您曾经被善待过,但到头来,却是镜花水月一场,怎不叫人伤感?”

  镜花水月……

  孟烟素白着小脸,她咀嚼着这四个字,恍恍惚惚地笑了。

  是啊,她跟盛时宴的感情,就如同镜花水月。

  她以为是真的。

  事实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只有津帆,只有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津帆,是真实的……

  孟烟把脸蛋缓缓贴向小孩子,贴得很紧,充满了绮蜷的意思。

  她看着张妈,声音发紧:“这次回来,还有些事情要拜托你,还希望你不要拒绝才好。”

  张妈内心升起不安。

  毕竟她是一路服侍着孟烟过来的,这个女孩子太苦,若不是经受了打击,她万万说不出这样丧气的话来。

  但张妈在孟烟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最后,她只得说:“有事儿,太太就只管吩咐我就是!不许说什么拜托的话,我们之间没有这样生分的。”

  孟烟含泪说好。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她在趁着身子好些时,将事情全都办了。

  她将津帆托给张妈照顾。

  自己上楼换了一套衣裳。

  这套衣裳,是她20岁的时候哥哥给她买的,里面是淡粉的纱裙,外面是纯白的羊毛大衣……哥哥说,小姑娘穿白色最好看。

  四年了,这套衣裳跟着她去了香市,去了相根。

  如今又带了回来。

  她再穿上,其实并不那么适合了,镜子里的女人早就不再青葱水嫩,眼里更没有了懵懂之色,有的只是淡淡的憔悴和妆容都掩不住的病气。

  但她还是穿了,她想让哥哥再看一次。

  ……

  孟燕回的律所。

  虽然,他的执照又恢复了,但这次风波影响了他的业内口碑……昔日的门庭若市,此时凄凉无比。

  孟燕回坐在办公桌前,背后仍是那道百叶窗。

  他面无表情地坐着,手里一支雪茄,正轻轻地敲着。

  他的秘书,带了孟烟过来,

  秘书象征性的敲了下门:“孟律师,孟小姐过来了。”

  孟燕回抬眼,就见着了门口的孟烟,她穿着从前的衣裳,黑色发丝跟过去一样像是墨染的海藻般披散在肩头。

  孟烟颤着声音,叫了一声:“哥。”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上次在看守所里,他们无法畅谈,成了遗憾。

  此时,无人再打扰他们团聚。

  他们自小,其实就是相依为命的。

  孟烟的小脸埋在他的心口,声音细细碎碎的带了哭音:“哥,从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若是告诉她,

  或许,他心中就不会那样遗憾。

  他那样喜欢盛渺!

  她想,现在的他肯定很痛苦……复仇过后的快感,怎么能抵消得了一辈子的漫长寂寞?

  她不管什么家仇,她不管她的爸爸是怎么死的,那本就是个烂人。

  她只要哥哥开心。

  她只要哥哥,永远跟她在一起。

  她在孟燕回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孟燕回轻抚她的发丝,语气略带艰涩:“小烟,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如果有,我愿意用我全部的身家性命换回一颗,那样的话……她(盛渺)也会没有那么多的遗憾,你也不会过得辛苦,而我,或许可以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当她的孟律师、当她的知已。就算当不了她的爱人,但在她的心里始终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她的孩子见了我,也会亲亲热热地叫一声孟伯伯……”

  孟烟抬眼,

  她泪眼朦胧:“哥,现在起重新开始,还来得及!”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机票,姓名是孟燕回。

  孟燕回一怔。

  孟烟收拾掉脆弱,她给了哥哥一抹微笑,她说:“哥,你出国吧!去瑞士!那里很好,你不是最喜欢滑雪吗?”

  孟燕回蹙眉,叫她一声:“孟烟!”

  孟烟嘴唇颤抖:“他手里真有你的证据!哥,他就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发疯,那时,我跟你……都没有好结果。”

  她将复印件拿出来,“原件在他的保险柜里。”

  孟燕回看后,大惊失色。

  他不愿意走,他不要孟烟为他牺牲,可是孟烟却轻轻拨开他的手,她朝着后面退了两步,她眼里都是泪,她说:“哥我走不掉了!”

  她得了病,走不掉了!

  她也不想走!

  但她却对孟燕回说:“我爱他!很深地爱他!我跟他还有个孩子!津帆,哥你还没有见过……真该让你见见的,不过还是下次吧!哥,你先出国!等……等到津帆长大了,你们总能见到的。”

  孟燕回觉得不对。

  孟烟不住后退,一直到她的背抵到门板,她流着眼泪对自己的亲生哥哥大声说:“哥!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没有理想、我没有抱负……我就是爱上了那么一个人!他外面有没有女人,有多少女人,我都认了!我爱他,我离不开他!”

  孟烟声音低下来:“他待我很好!对!很好!”

  孟燕回几乎不敢相信。

  他轻声说:“小烟,你醒醒!他早就不是从前的盛时宴了!”

  孟烟苦涩摇头:“哥!我不想清醒!”

  清醒着,

  多累……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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