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若是平时,受过曝晒的麦秆阳气最胜,压制阴遮正好,可昨宁棠夜观天象,之后一周都有连续的降雨。

  这也是这阴遮今日格外活跃的原因,因为雨前的阴气已经来了。

  而麦秆制作的符咒,最易受潮,雨前若用了,这醉仙楼就彻底完了。

  “你说什么?!骂谁呢?!你给我站住!我可是正了八经的嫡传弟子,你懂什么?!”女道人气得脸通红。

  要知道在众多徒弟里,她可是最出类拔萃的,也是师父最赏识的。

  而她的师父,更是整个青城最厉害的仙师,比面前那个小县里的老道人高了不知道多少等!!

  这个臭丫头靠一张红口白牙,就敢说她是江湖庸道?!

  “她又不知道,道人,谁不知道您和您师父的名号呀,咱们还是赶紧烧符咒吧。”掌柜生怕出事,催促巴结道。

  掌柜的巴结让女道人舒坦了许多,她让众人接着拿出符咒,走到宁棠面前,用符咒戳在宁棠的肩膀上。

  “你刚刚骂谁呢?接着骂呀!知道这是什么吗?是不是见都没见过,就急着张嘴乱叫啊?”

  “上杆子找骂,你还是第一人。”

  “你!”这小丫头片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宁棠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符的一角,无所谓地推开,两手交叉在身前,“就看这太阳,半个时辰之内不把法事做完,这醉仙楼就保不住了,你那马上就软了吧唧的符咒,慢慢烧吧。”

  “你!”女道人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符咒开始发潮了。

  “师姐,这大太阳的天,怎么符咒潮了?”女道人身后跟着的几个青年也慌张问道,“这可怎么办呀?”

  “不好!!!”有人惊呼。

  只见一朵乌云遮住了太阳,在屋内阳光消失的一瞬间,阴风大作,卷起道人们的长袍,空气中腾起一种发霉的潮气味道。

  “是阴遮!好强的阴气!快烧符咒!”年轻道人慌乱喊道。

  “住手!不能烧!这符咒已经潮了,烧这麦秆符咒无异议给阴遮蓄力,咱们都得交代在这里了!”另一个年轻道人喊。

  “这可怎么办呀!这阴遮不是普通阴遮,要出大事了!师父,师父什么时候来??!!师父救命啊!!”

  “快看,这有蚕丝冷画符!”一人眼尖,发现了王道人手里握着的符,“还是凤眼符咒,有救了!”

  “呵呵……这种破地方怎么可能有凤眼符。”女道人嗤笑一声,目光落过去却愣住了。

  真的是凤眼符咒!还是冷画,还是画在最难的蚕丝上的!

  “你们道行太浅,不想被阴遮损了修为,就烧我画的凤眼符。”

  如湖水一般平静的声音,宁棠已踱步到窗边略光亮的位置,拿出包袱里的灵参若无其事地吃着,身上的衣物纹丝不动,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被阴风吹起。

  小道人赶紧燃了一张凤眼符,屋子里的发霉潮气味道瞬间就减弱了不少。

  女道人抓过剩下的符,看着手心里这些小小的咒符,满目震惊,“你画的?这不可能!”

  凤眼咒符是极其容易被附上邪祟的符咒,对画咒符的人要求极高。

  若不是仙层高有修为压制,且体质纯粹,很容易在画的时候符咒被附祟,那符咒就成了废纸。

  “蚕丝冷画凤眼咒,这是许多道人一生修为都画不出来的凤眼咒。太不可思议了。”

  周围人乱糟糟说着。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偷的!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修为?!看你那弱不禁风还要靠吃灵参支撑的身体!你这个小偷!!”

  “符咒而已,还用偷?你是真的不行。”宁棠吃完灵参,冷言。

  “你行?”女道人狠狠白了一眼,“那你倒是作法散了这个阴遮!”

  “这有什么难的?”宁棠耸了耸肩,语气漫不经心,“只要报酬得当,我随时给它散了。”

  “哎哟,真是越蠢胆子越大,你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阴遮嘛?你知道阴遮会反噬吗?连我师父都要判断许久,你要是能成功散了,我把头给你当球踢。”

  “那成,”宁棠轻轻一笑,“我还挺喜欢踢球的。”

  接着,她转身,“掌柜,散这个阴遮有什么报酬?有灵参给吗?”

  “哎哟有!小道仙,你要是真能把这个脏东西散了,我给你十棵灵参,不,二十棵!”掌柜眼前一亮。

  “掌柜你可真是糊涂,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她要是能成,整个青城最厉害的道仙就是她了,你还请我师父来做什么?”女道人不满。

  “这……眼看就要下雨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不如一试……”

  宁棠立马接茬:“好,各位给我做个见证,二十棵灵参,外加这个女人的头给我当球踢。”

  说着,她将火盆按起云势摆好,符咒握于掌心。

  黄酒泼炭底,符咒浮手而过落炭尖,食指轻弹,瞬间火苗冲天。

  “是隔空叠云火!”房间中的一众道人纷纷惊呼。

  “她真的会?”

  “这手法不像是假的,甚至像个绝顶的老手……”王道人年过半百,感慨着,满目欣赏。

  女道人双手叉腰冷笑,“三脚猫功夫,就越是花里胡哨,你个乡野老道人,见过什么绝顶高手。”

  这么个黄毛丫头要是能散阴遮,她叫爹都行。

  “快看,她怎么回事?连清心咒都不念,直接单手作法。”

  “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阴遮是什么呀?阴遮最擅长扰人心力了。”

  “单手连咒符都划不明白,她也太不把阴遮当回事了!”

  宁棠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毫不起眼的红线缠绕的小树枝,放在了火盆旁边的地上,在上方盖了一张空白符,那树枝不过手指那么长。

  她口中轻念,之后朝着红线树枝一指,那张空白符迅速颤抖着,似乎想要飘起来,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动弹不得。

  下一步只需另一只手发力,用她独有的招式,将附着脏东西的白符隔空打散即可。

  可是她忽然皱眉,她如今这身体的另一只手臂,居然完全用不上力了!

  “啧啧,都说了阴遮只能散,不能收,这小丫头怎么就不明白,会把她自己给搞得遍体鳞伤。”

  “那咱们不也得遭反噬?!”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那张抖动的空白符纸,和宁棠额头冒出的汗珠。

  因为只要这力压不住,阴遮就会吸走她的力,变得更加凶险,那这个姑娘还有这个醉仙楼,都就完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众多的脚步声。

  “东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掌柜的声音微微颤抖,紧张又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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