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一梳梳到尾
谢蘅芜轻轻应了一声,两人没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萧言舟怀中温暖,抱得又舒服,谢蘅芜半眯起眼,觉得又有些困了。
……不成,这可不成。
萧言舟适时问起:“你与她们都说什么了?”
谢蘅芜便将和那些夫人们说的事儿仔仔细细讲了,这些事,问一问霍珩便也知道了,但萧言舟就是想听她亲口说罢了。
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平白有种安心感。
谢蘅芜兀自絮絮着,说到了国公夫人。
她叹一声,忧愁道:“陛下你说……妾身的事情,到底该如何与他们开口呢?”
萧言舟没回答,倒是抬手去卸她头上的钗环了。
谢蘅芜似乎也不是想要个回答,继续说着:“若是妾身主动开口,也显得太有目的了。可不开口,哪有机会让他们自己发现呢?”
她埋怨:“若是妾身的胎记是长在显眼的地方就好了。”
萧言舟冷不丁道:“若是显眼,恐怕阿蘅会先被别人发现。”
谢蘅芜一顿,想也是。
要是显眼……崔太后说不定是最先知道的人。
哪还轮得着她知道自己生身父母的时候。
她叹声:“那该怎么办……”
萧言舟拨弄着她发上步摇的流苏,玩笑道:“不如孤在先蚕礼上安排个滴血验亲,让你们相认如何?”
谢蘅芜气得杵了一下他胸口处,步摇上的流苏随她动作晃荡,啪地抽在萧言舟手背上。
怎么他半点不为此事苦恼似的。
分明这是个该慎之又慎的事情才对。
萧言舟旋即收手,安抚般地摸了摸她发顶。
“好了……孤会给你想法子的。”
他嘴上这样说着,实际心中也没底。
这种事,哪有什么所谓周全法子呢。
谢蘅芜哼了一声,知道他也是在安慰自己,没再追问。
索性就岫书苑的事又聊了一会儿。
这期间功夫,萧言舟成功将她头上那些发饰尽数除下,原先整齐的发髻也因他这般乱了起来。
谢蘅芜说完事,充满怨念地望了他一眼。
萧言舟自知理亏,低声犹疑:“孤给你……重新挽发?”
谢蘅芜抬眉,想这倒是难得。
“好啊。”她爽快应下。
萧言舟心中一呵,想她还真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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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萧言舟在的时候,谢蘅芜还真能脚不沾地。
比如现在,便是他抱着自己坐到了妆镜前。
萧言舟拿过妆台上的玉梳,捧起她一边头发,正要梳下去,却见镜中的谢蘅芜欲言又止地望向他。
萧言舟动作一停,问:“怎么了?”
谢蘅芜犹豫着,小声说道:“陛下,梨落为妾身梳头的时候,都会用些发油的。”
萧言舟啧一声,看妆台上诸多瓶瓶罐罐,一时头疼。
真是麻烦。
但他又不愿在谢蘅芜面前暴露自己不认识的事情,于是硬着头皮,随意拣了一个盖子上绘了花儿的。
谢蘅芜瞳孔微缩,抬手制止他。
“陛下……这是香粉,搽脸的。”
萧言舟面无表情地哦一声,转而去取旁边的小罐子。
“……这是口脂。”
“……这是珍珠粉。”
“……这是装螺子黛的盒子。”
……
谢蘅芜忍笑,将发油递到了萧言舟手中。
萧言舟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冷静,但耳根已然红透了。
谢蘅芜十分乖觉低眸,给他留了一点颜面。
但萧言舟又犯了难。
这东西……怎么用啊?
谢蘅芜等了一时,悄悄抬眼,就见到萧言舟在对着手里的东西发怔。
她忍不住出声:“陛下用梳子沾一点,梳在发尾就好。”
萧言舟咳嗽一声,冷声:“孤知道,用你多嘴。”
谢蘅芜抿唇一笑,垂眼下去。
寻常发油都带着些香,但谢蘅芜用的是特质的,自然没有香气。
萧言舟依着她的说法,先从上至下将发梳顺了,才沾上发油,轻轻梳着发尾。
他虽是冷着脸,动作却很轻柔。
头上发根处传来轻微的拉扯感,也不疼,只是有些酥酥的。谢蘅芜舒适地叹一声,复又望向了镜中。
菱花镜里,美人长发披散,黑如墨云,身后俊逸郎君神情专注,细致小心地梳过每一寸发丝。
谢蘅芜眼睫一颤,脑海里浮现出几句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镜中,萧言舟抬起眼看向她,两点漆眸像是凝在她身上。
谢蘅芜后知后觉,自己竟是将所想给说出来了。
她抿紧了唇,试图含混过去。
萧言舟抬眉:“怎么不接着说了?”
谢蘅芜眨一眨眼,想当然是因为本来她就不该说出来的。
以及……这下一句,是三梳儿孙满地啊。
这说出来,显得自己多么急不可耐似的。
她慌忙转开话头:“陛下,妾身觉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梳了!”
萧言舟意味深长地哦一声,却不放过她:“无妨,孤可以继续听阿蘅说。”
谢蘅芜见此,蹙眉扶额角,哎呦道:“陛下,妾身忽然觉得头好疼啊……”
萧言舟漠然:“阿蘅,这有些太假了。”
谢蘅芜的身子微妙一顿,旋即继续哎呦道:“不是呀陛下……那些首饰压在头上沉得慌,现在解开了,妾身还是有些头疼。”
“梨落都会给妾身按摩按摩的……”
她小声嘟哝:“莫非陛下是不愿意,才不信妾身之言吗……”
萧言舟哼笑一声,知道她在激将,偏偏自己还真忍不了。
说他比不上一个宫人?怎么可能!
他温声:“阿蘅都这样说了,那孤……就给阿蘅按摩一下吧。”
萧言舟的声音听着温和,谢蘅芜却觉得阴恻恻的,仿佛有一股凉气直窜到脖子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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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谢蘅芜为自己方才的激将而后悔。
萧言舟不止给她按摩了头皮,还将手顺下去,顺带按过了肩颈。
如果说在头上还感觉不出来什么,那么在肩颈处,可就太明显了。
萧言舟多少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力道大得让她酸痛无比。
谢蘅芜疑心自己要被他按摩得散架了。
然她自己开的口,说什么也不能叫了停。
谢蘅芜抿着唇,偶尔实在忍不住,才轻嘶了几声。
但萧言舟的力道,似乎更大了。
再也不让他按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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