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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打的高兴了就放过她


这是一串很普通的绿檀珠串,盘的很光滑,显然是很心爱的,从不离手的物件。

“妙善娘子,为什么要赏我呢?”卫婵想不明白,她并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姑娘,能从杂役丫鬟做到大长公主身边的一等丫鬟,全靠守规矩,尽心侍奉。

“世子,这个很金贵吗?”

谢怀则摇摇头:“若是送去当铺,怕是当不了几两银子,不过……”

他顿了顿:“你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这东西虽然当不了几两银子,可妙善娘子身边的人,都认得这东西,见物如见人,她拿着这串珠链,以后在宫内,总有几分香火情

“妙善娘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呢,您说她是太妃,可又出家做了女冠,寻常太妃能随意罚郡主?”

“她的确是先帝太妃,不过只做到美人的位份,她原本的身份,是我七姑姑的陪嫁丫鬟。”

妙善娘子,只是丫鬟?

卫婵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她,她竟是丫鬟出身?她那么美,气度又不凡,感觉是天生的贵人呢。”

谢怀则嗤笑:“哪有什么天生的贵人,把奴婢放在公子小姐的位子上培养几年,也变成贵人了。”

“她既是丫鬟,为何成了先帝嫔妃?”

“我七姑姑曾经嫁给当今陛下的三子,妙善娘子就随着姑姑入了王府,被先帝一眼瞧上,入宫做了美人,这里面有很大一番波折。”

卫婵仍旧在困惑,她听大长公主说过的,那位嫁给三皇子做王妃的七小姐,是国公的堂兄妹,三皇子故去,这位七小姐似乎是改嫁了。

“先帝的美人,这个身份……”

就能随意处罚广宜郡主吗,卫婵依然觉得不合理。

谢怀则有些犹豫:“有些皇室秘闻,不告诉你是为了你着想。”

卫婵一愣,急忙点头:“那,那您就别告诉奴婢了,奴婢觉得还是小命更重要。”

她这副模样,让谢怀则哈哈一笑:“那我还非要告诉你。”

卫婵捂住自己的耳朵,紧闭眼睛,为人奴婢多年,她知道好奇会害死猫的道理,不该知道的就不能知道,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他故意把她的双手拿下来,微微用力,就让她没办法捂住耳朵:“陛下唯一的小公主,生母就是妙善娘子。”

卫婵猛地睁开眼睛。

然而更炸裂的还在后面的,谢怀则故意坏笑:“妙善娘子,肚子里又有龙种了。”

卫婵惊恐的脸都扭曲了,她脑海里发出好几个啊字,整个人都僵住了。

妙善娘子不是先帝的美人吗,跟如今的皇帝有了孩子?生下来一个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怪不得宫里那位小公主一直说生母不详,哪里是不详,根本就是不能说。

“这,这……”卫婵翕动着嘴,前几次流眼泪大多都是假装,这一回是真心的哭出来了。

陛下跟自己的庶母,还生了孩子,这不是乱了纲常,她会不会被灭口,听说皇城司那些人杀人不眨眼,动不动就灭门。

她完了,她逃不了了,阿娘和妹妹要怎么办,会不会也被她牵连,要被灭口了?

泪珠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坠到了谢怀则的手上。

他忽感手背像被灼伤一般。

她从未这样哭过,以往哭泣,也是低着头,抽着鼻子,眼睛红扑扑,像一只小兔子,带着一点委屈的哼哼唧唧。

现在却茫然的睁大眼睛,无声而茫然的流泪。

谢怀则心中狠狠一抽,急忙抱住她,大手胡乱给她擦着眼泪:“别哭啊,你这么一哭,本世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心,都乱了。

“奴婢完了,奴婢要死了。”

“死?说什么死呢,有我在,谁敢让你死?”谢怀则不解。

卫婵泪眼朦胧的看过去:“奴婢这样的人,知道皇室辛秘,一定会被处死的,那些皇城司的人很可怕,杀人不眨眼,奴婢不要落到他们手里,还不如自己解决的好。”

谢怀则一呆,随即爆笑。

他总是淡笑、冷笑或者面无表情,即便真心地笑,也是克制的,低声闷笑几句,就代表他心情已经很好。

而这种大声的笑,如此失态,完全就是没有过的。

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的好凝冬,你居然担心这个?怕被灭口?”

卫婵有点生气,却并不敢对世子发火,强压着怒气,牙都要咬碎了:“奴婢说不听,您非要说给奴婢听,奴婢要是被皇城司逮起来,您就是罪魁祸首!”

谢怀则笑的不能自已,去捏她鼓起来的脸:“好啦,生气了?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这皇室辛秘外面人是不知道,可皇宫里的人都知道,曾经妙善娘子怀有朝阳小公主时,陛下就想将人迎进宫,碍于后党言官死谏才没能成,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阻碍进宫封妃之事了。”

“啊?妙善娘子不是先帝嫔妃?”

也能大大方方入宫封妃?

谢怀则不在意的笑了笑:“赵家皇族不在意这个,昭元太后是二嫁的寡妇,还是武皇帝的弟妹,不照样当了皇后,陛下让她出家做女冠就是前尘往事尽消的意思,如今满后宫无一妃嫔有子,唯有妙善娘子有孕,为了江山社稷,那些老臣也得妥协,早晚就会昭告天下的事,你一个小奴婢是不是提前知晓,有什么大碍。”

所以,皇城司是不会把她抓进去了的,卫婵忍了忍,强忍再三,还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您就是故意的,要看奴婢笑话,见奴婢怕的不行,还哭了出来,就觉得开心。”

谢怀则挑眉,并未反对,反而捏了一把她的脸:“你不是就是伺候本世子,让本世子开心的小丫头吗,逗弄逗弄你不行?”

卫婵仿佛被冷水迎面泼了一个激灵,是啊,她只是个通房女婢,自然不必尊重,也无所谓什么人格,就像逗弄小猫小狗似得,让主子开心就是她的价值,等哪天没价值了,随意丢出去也不心疼。

她露出温柔假笑:“自然行。”

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她不是什么事都要逆来顺受:“可您真的别这么吓唬奴婢,奴婢真的要被吓死了。”

她小声咕哝,完全不敢大声反抗。

见到她这副样子,嘴巴都能挂油瓶,眼睛中甚至尚有没消散的惊惧与害怕,不由得心一软:“好,是我错了,下回不这么吓你。”

高高在上的谢世子,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跟她认了错,让卫婵惊讶看了他好几眼。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卫婵又开始八卦,她实在忍不住,谁听到这种皇室秘闻能不好奇呢。

“既然妙善娘子有孕,是珍贵的皇家子嗣,为何还说陛下要在宗室选嗣子?”

抚了一把她的发尾,谢怀则并未卖官司:“你想想,妙善娘子若生下皇子,最着急的是谁?五年前妙善娘子怀有朝阳公主时,陛下就想册其为贵妃,进宫,可不是随随便便封什么婕妤美人。”

“难,难道是……”卫婵愕然,总觉得她想的那种后宫倾轧是话本子看到的东西,难道是真实存在的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后宫前朝乃是一体,从前后族势大,皇后家有位内阁太师,现在宋太师告老还乡,朝中党羽也拔除近半,陛下自然不再容忍。”

小小的一桩事,却涉及前朝后宫之争。

“妙善娘子,会赢吗,她那样罚广宜郡主,实在不想她被靖江王报复。”

谢怀则笑了:“陛下的心在她那,这么多年后宫无所出,并非是因为陛下不能生,早在先帝时,陛下跟妙善娘子就有情分,此事说来太复杂,但涉及先帝、陛下,还有我那七堂姑,这些事你还是不必知道的好。”

卫婵点点头。

马车路过朱雀大街,谢怀则忽然叫停马车,掀开帘子,让卫婵往外面看。

广场上有个台子,台子上面站满了男男女女,什么年纪的都有,头上插着草标,卫婵蹙眉,勾起心中的伤心事,插草标便是卖身为奴。

她年幼时为了六两银子卖进了公府,是有人牙子统一寻她们这种生的不差的小女孩去卖,却没有这么明晃晃,站在台子上就卖人。

而台子下头,居然有个穿着衙役衣服的男子,他跟一个严肃的嬷嬷说了什么,就从人堆里把人拉了出来。

卫婵诶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那不是,王家小姐吗?”

“就是她。”

卫婵愕然,如今的王冬年跟那日在兰园见到的可不一样,她一身素衣,头发披散不着任何首饰钗环,看起来狼狈极了。

在兰园时,王冬年跟在广宜郡主身边,虽然不算珠光宝气,却也穿着花丝缎的衣裙,带着珠宝项圈璎珞进步,完全就是个官家小姐。

现在,哪里还能看出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她,她怎么也在那些被卖的人里头?”

卫婵呀了一声,看到王冬年往一边的石柱上撞去,好在嬷嬷及时让身后的仆妇拉住了她,就按住她的手臂,把她押上一间马车,马车里,全是年轻姑娘。

卫婵有些不好的预感。

与脸色难看的卫婵相比,谢怀则非常平静:“靖江王贻误军机,粮草没有及时送到,导致朝廷跟东胡打仗一直处于不利态势,而皇城司又查出,王家与靖江王暗通款曲,贪污朝廷粮草变卖,靖江王已经在北地被押,正在送回京城,陛下震怒,查抄了王家。”

“那些,都是王家的仆从?”

为官者被抄家下狱,家中仆婢因是奴籍,会被作为财产变卖出去,以添补朝廷亏空,若是重罪,怕是女眷也要跟着受难了。

“对,王大人判了斩立决,其余男丁流放,女眷嘛。”谢怀则顿了顿:“全部没入教坊司。”

卫婵脸一白,成了官伎,就会入乐籍,可不是花楼中的私伎想要从良赎身即可,这些官伎都是录册在案的,进了乐籍便是贱中之贱,生下的女儿也是乐籍,男儿不许科考,比奴籍还要被人瞧不起。

官伎虽然明面上是做歌舞曲乐的艺人,并且为朝廷卖酒,但私下里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入了乐籍,这辈子怕是就毁了。

“她是罪臣之女,这辈子想脱籍,怕是难了。”

“为什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谢怀则不明白,为何她这么惊慌失措,脸都白了,只以为她是第一次看见抄家的官员女眷被卖,有些害怕。

捉住她的手,谢怀则说了一声别怕:“不是没有办法,历来有高官犯大错,会有部下或是门生暗中谋划,为其女眷脱籍,只要有关系,手续合法,教坊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位王小姐嘛,王大人只是区区五品,有什么部下门生?还说说,赵雪芙会营救她这个狗腿子?”

以广宜郡主的人品,不要说同情,可能还会远远地躲开,生怕惹得一身腥。

卫婵默然良久,看到载着一车女孩的马车远去,忽然道:“那王冬年,这辈子的清白,岂不是都毁了?”

“她不是没有享受王家的富贵,如今树倒猢狲散,她这个嫡女自然摘不干净,我带你去瞧瞧她。”

“瞧王冬年?为什么?”

谢怀则摸了摸她的脸:“那日打你一巴掌的,是她吧。”

“您怎么知道,奴婢,没跟您说过。”

谢怀则轻笑:“早说过,那天发生的事,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才笃定,你根本没有挑衅赵雪芙,更没有划破王冬年的裙子。”

“又是那位孟小姐告诉您的?”

并不是,孟秋蝉只是委婉的派人告诉他,他的婢女可能有难,可那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

“你就当是吧。”谢怀则语焉不详。

卫婵有些不安,总觉得谢怀则隐藏着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有些可怕。

“那我们还去看王冬年做什么,教坊司,是我们可以随便进的吗?”

“她打了你一巴掌,总要还回来。”

倒也不用吧,王冬年是打了她一巴掌,可这人都家破人亡了,还要计较这一巴掌,是不是太落井下石了?

卫婵说出了顾虑,谢怀则有些不屑:“本世子只知道,什么叫痛打落水狗,你不想计较也可以,我们就让她还十个巴掌,打的让咱们高兴了,就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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