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回:下)清河口泥马渡康王 孝悌里萧峰露真容
赵构言道:“宗老元帅,磁州的三千勇士为国尽忠,为大宋尽力,本王会永远记住他们,老元帅不必难过,有朝一日,这笔血债一定要让金人偿还!”听了赵构的话,宗泽抹了抹浑浊的老泪,赶紧叩首道:“臣带磁州万民感谢康王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五日后,赵构的“惊恐症”完全康复,他赶紧找来宗泽商量,并把钦宗写给自己的蜡书让宗泽过目,商量如何组建大元帅府?宗泽道:“康王千岁!臣乃告老还乡的布衣,如何能分担吾皇的如此重托,还是请康王千岁另择贤臣,臣鞍前马后为康王千岁分忧尤可,还请康王千岁体察微臣!”
宗泽的话无疑是给赵构出了道难题,意思是说:我宗泽是钦宗皇上允许告老还乡的布衣,只授了个应天府鸿天寺监的虚职,因为这个虚职,我才没有离开京城多远,手上既无兵,又无权,你叫我如何协助你组建大元帅府呢?
躺在床上这几日,赵构早已想好了,要想组建大元帅府,宗泽一定会推辞,因为,宗泽的状况,赵构心里也很清楚,他是赵桓同意告老还乡的老臣,一定会有些怨愤,可危难之时,必须要许以重诺,假以惠言。遂言道:“皇上既然授命我组建大元帅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本王倚重你,老爱卿还是不要推辞的好!”
要说康王赵构,年纪虽小,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周全,说出的话来也是八面玲珑,他知道宗泽话里有所指,自己无法给予明确的答复,但又不能使宗泽完全失望。所以,赵构说出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话来,意思是告诉宗泽,钦宗现在在金营,你放心大胆为我做事,就算将来皇帝回朝,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做成功了,你的功劳大大的。
宗泽听了赵构的言语,遂言道:“康王千岁,这里是磁州,老臣只是磁州百姓的一员,要想组建兵马大元帅府,还必须得到磁州总兵陈亨伯的支持。”赵构一听“陈亨伯”三个字,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跳起来,道:“宗老爱卿,陈亨伯在磁州吗?”“是的,康王千岁,陈亨伯就是磁州总兵!”宗泽回答道。
各位看官,为何赵构听说陈亨伯在磁州就差点儿跳起来?因为陈亨伯是赵构的娘表舅,他自从大金国回来后,还没有机会向母后询问陈亨伯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陈亨伯就在磁州,今日得知陈亨伯就在磁州,不禁心花怒放。
自从知道陈亨伯在磁州,赵构多次要求宗泽与他一起到磁州去见陈亨伯,宗泽无奈,只好收拾家眷随赵构一起来到磁州。要知道,磁州是河北西路的府道之地,宣抚使是李刚,总兵是陈亨伯,按理说,总兵陈亨伯应该受宣抚使李刚节制,但由于李刚是罢黜的官员,只有名,没有权,实际掌握兵权是陈亨伯。
陈亨伯沾着自己是皇亲,平时也没把李刚放在眼里,由于他领的并非禁军,所以,汴京虽然被围,陈亨伯依然置之不理。皇城破败后,陈亨伯更加骄横跋扈,领着李刚招募来的几万兵勇,坐吃山空,为所欲为。
这一日,陈亨伯正在府中欣赏歌舞,忽然,听士卒来报,康王赵构和宗泽来到府中,陈亨伯赶紧喝退歌舞,穿戴整齐来到厅堂。这时,有人将赵构和宗泽引进厅堂之上。大老远,赵构就屈身行礼道:“赵构见过娘表舅!娘表舅身体一向可好!”本来心有余悸的陈亨伯看到赵构这般模样,假惺惺道:“臣陈亨伯参见康王千岁!”陈亨伯尚未下跪,赵构紧走几步将他扶起道:“表舅免礼!表舅免礼!”
接着,宗泽也与陈亨伯相见,并把皇上亲写的蜡书,让赵构组建大元帅府的事告诉陈亨伯,虽然他心中有一万个不乐意,可有赵构和宗泽在,还有一个宁折不弯的李刚,陈亨伯只好卖了个顺水人情道:“臣正有此意!”此时,早有人通知宣抚使李刚,李刚也与赵构、宗泽等人相商,如何组建兵马大元帅府。
宗泽道:“康王千岁,京城破,靖康耻,要想迅速组建大元帅府,收复失地,迎回二帝,大元帅府离京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近了,无法招募士卒;远了,百姓没有切肤之痛,设在京城并非最佳之地,如今的汴京尚有大金军的留守部队,组建之时,敌强我弱,必须与金兵保持一定距离,臣以为:在相州组建兵马大元帅府最为适宜,请康王千岁三思!”
赵构尚未说话,陈亨伯言道:“宗老元帅,此言差矣!兵马大元帅府设在磁州最为妥帖,这里兵员、粮草充足,与边关、京城皆可两顾,还是设在磁州的好。”李刚言道:“康王千岁,宗老元帅所语,实为社稷之言,大元帅府还是设在相州为宜!”“李刚,照你这么说,本总兵难道就不是社稷之言吗?”陈亨伯气哼哼地说道。
“好啦!好啦!各位爱卿就不要再争执了。李刚,本王问你,你说说,大元帅府设在相州如何为宜?”赵构一边劝慰,一边问道李刚,其实,赵构这样对李刚,当然是因为当年李刚坚决反对人质事件的主张。
李刚答道:“康王千岁,相州是富庶之地,是扼守京城的门户,那里有总兵刘浩的几万多人马,据微臣所知,韩世忠败退下来的人马也在曹州附近,这样一来,磁州、相州、曹州人马合兵一处,兵力可达八万之众,更为关键的是,这三家人马隶属一处,可以形成统一的号令,杜绝以前那种禁军、乡兵各行其是的弊端,臣以为相州最宜。”
“对,康王千岁,老臣也是这样认为的。”宗泽坚定地说道。赵构见李刚说的很在理,又有宗泽的坚持,兵马大元帅府设在相州的决心已定,陈亨伯看看赵构、宗泽、李刚三人形成统一意见,自己只好答应赵构,将大元帅府设在相州,因为,他可以不把李刚、赵构当棵葱,但他不能不把宗泽当棵蒜,要知道,人家宗泽那可是老元帅,告老还乡前还是枢密副使,统领全国的兵马,相当于太尉的角色,现在军中的许多将领都是宗泽的手下,到时,宗泽振臂一呼,能有多少人听自己的,还很难说,现在还是做个顺水人情吧!
很快,在宗泽、李刚等人的努力下,昭告相州、磁州、晋州等地官员、士绅、百姓,兹有康王赵构奉大宋钦宗皇上之命,在河北西路相州开兵马大元帅府,原有禁军乡兵均隶属河北兵马大元帅府麾下调遣,官员士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普通百姓均可从军报国,以洗靖康之耻辱。
筹建完毕,赵构担当河北兵马大元帅府大元帅,陈亨伯为元帅,下编前、后、中、左、右五军。鉴于磁州总兵陈亨伯的“开明”,康王赵构晋升他为武显大夫,并为大元帅府的都统制(相当于军长,是这个军事集团的参谋长),兼领中军;宗泽为副元帅兼领左军统领(相当于团长);晋州总兵汪伯颜为副元帅,兼领右军统领;广济军统领黄潜善为副元帅,兼领后军统领;相州总兵刘浩为前军统领。
因为大元帅府的官员没有得到朝廷的任命,所以,自赵构、陈亨伯以下都是降格使用,唯有陈亨伯不降反升,而宗泽、汪伯颜、刘浩他们考虑到国难当头,没有人计较个人的得失。
大元帅府一开张,受尽屈辱的大宋子民纷纷前来从军,由于大元帅府地处相州,前军统领刘浩负责士卒的征召事宜。这天早上,相州总兵府像前几日一样拥挤繁忙,从军的队伍排的老长,一个个在雕名报号之后,登名造册。
在这嘈杂的队伍中有四个人格外引人注目,他们没有像其他从军者一样,在队伍中你推我挤,吵吵嚷嚷,而是随着人流,按照秩序,一点一点往前走。当他们不慌不忙地来到报名处,忙于登名造册的都统连头都没抬一下,习惯性地问道:“姓名、籍贯、年龄?”当四人报出自己的姓名时,负责登名造册的都统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报名的四人非是别人,他们正是岳飞、汤怀、王贵、张显四人,两名都统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枪挑小梁王的岳飞岳鹏举,如何不目瞪口呆。
那位问了,岳飞是爱国将领,是精忠报国的英雄,为什么在大金入侵大宋时,失大道而守小节,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一心一意为岳父李春守孝呢?非也!非也!
应该说,岳飞为岳父守孝在前,大金国入侵大宋在后。当岳飞得知大金入侵大宋时,岳飞已经命汤怀王贵张显三人前去投军,并嘱咐他们也为自己报名,可是,汤怀王贵张显三人因为小梁王柴贵一案,始终耿耿于怀,对大宋是否真的赦免岳飞,还有疑虑,故而托词道:“大哥,自大辽灭亡以来,大金国看准大宋朝廷的腐败懦弱,近年来战事频仍,掠夺不断,像这种随时入侵的例子又何止一次。你我虽有报国从军的志愿,但身为太宰的张邦昌也未必会用我们,更何况,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关于梁王一案是否真的赦免大哥的死罪犹未可知,如果是那样,我们前去从军,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岳飞想想也是,梁王是皇亲,至于大赦天下,是否赦免了自己的罪,真的很难说。自己一人伏法,也就罢了,如果连累其他兄弟,自己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恩师,如何对得起从王家庄搬迁来的王员外、汤员外、张员外等人,与其这样,不如等待一些时日再说,等自己守孝期满,自己一人前去从军,免得众兄弟跟自己受牵连。
想到这,岳飞言道:“三弟,你比较机警,还是你一人前去从军,只要不提为兄的事,量也无妨!”汤怀小眼睛一转道:“好吧!大哥,你放心,我明日一定前去报名。”说完,领王贵张显二人离开岳飞守孝的灵堂。
来到堂外,王贵问汤怀道:“三哥,明天你真的去报名从军吗?”汤怀看看旁边无人,悄声道:“四弟,你以为我傻啊!我不答应岳大哥,他一定会不依不饶。明天下午我就告诉岳大哥,说相州总兵府不招收兵勇,大哥也就放心了。不过,四弟五弟你们都给我听着,无论大金和大宋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别告诉大哥,反正天下是赵家的天下,朝廷是张邦昌的朝廷,什么事都由他们顶着,等到岳大哥守孝期满再说。”汤怀这么说了,王贵张显二人也没有话说。
就这样,汤怀等人一直瞒了岳飞十数日,让他对宋金两国的战事毫不知情。这一日申酉时分,岳飞一边守孝,一边翻阅《左氏春秋》,只见一道黑影掠入灵堂,身形之快,电光石火;落地之轻,随风飘絮。就在这闪念之间,岳飞的六阳神掌已经蓄势待发,可是,来者毫无进攻的意思,而是反手将灵堂的门关上,摘下脸上的面具道:“岳少侠,你还认识老夫吗?”
岳飞一看,“哎哟”一声道:“晚辈岳飞不知萧老前辈驾到,有失远迎,望讫恕罪!”说完,将书卷放在一边,急忙过来给来者下跪,来人正是名震八荒的萧峰萧老前辈。
萧峰戴上面具后,赶紧让岳飞起身,道:“岳少侠,老夫来找你,就是有要事相商!”岳飞言道:“萧老前辈千万不要这么说,‘相商’二字折杀晚辈了,有什么话请将当面?”
萧峰言道:“四年多以前,鲁正阁发起洛阳武林大会后,中原武林按照岳少侠的主意,明面上停止一切查访,暗地里小徒洪七央求老夫查访武林人物失踪一案,其实,不用他来求我,老夫一直为这事伤透脑筋,只要是正义武林都有责任追查这件事。可是,这些年,老夫没少出入金国,始终没有得到半点失踪人物的音讯。
前不久,你和洪七将会兰依带到老夫的栖息之所,更加坚信失踪人物与金国有关。在放走会兰依后,老夫一直跟踪至北国,到了黄龙府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在跟踪会兰依时,也被神秘人跟踪,此人自称蓬莱一翁,老夫与他在一番较量后,虽然震退了神秘人,但老夫知道,神秘人的功力犹在百年之上,从武功路数上看,似乎神秘人的武功出自觉华岛,老夫实在不知武林中怎么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岳飞听了萧峰的话,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朴素迷离的失踪案,更加忧心忡忡。这真是:“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郭;细想当年,花荫前,凤台龙阁。笙歌殿里珠翠绕,寥落千村血泪抛;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清河口泥马渡康王,孝悌里萧峰露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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