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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喊冤


一直到宋南枝从训诫院回来,她心头还是乔诚那阴冷的眼神,回味起来心中发颤。

对比起来,训诫院给出值守一月、抄《劝学》三百遍的惩罚都不是那么恐怖了。

许多福直到黄昏才回来,回房后马上关上了门。

“宋枳,你被乔诚抓到了,他没为难你吧?”

宋南枝摇摇头,把情况说了一下。

“值日我和你一起做,书我帮你抄!”许多福忿忿不平,“他这人除了老学究,没什么本事!还不是仗着有个皇上都要称一声‘乔公’的好祖父!”

“看来你心情不虞,事情不顺利吗?”

“唉!”许多福长叹一口气,把身上男学生的束带解下,道:“我在他们寝院门口蹲守了一下午,还不敢动,怕被发现,腿都站麻了,就是没找到他!”

“难道不是男学生?会不会是先生?”

“不会!他年纪不大。”

“那是书院的其他人员,比如厨房的帮工、花园的花匠……”

“不不不!”许多福更加强烈地否认:“我不会看走眼的,他看起来不像干活儿的人。等到休沐之日,我再去男院门口认一认!”

自此,许多福就踏上了漫漫寻人之路,可惜不管她怎么找,甚至又鼓动着宋南枝陪她去了几次男院,还是没找到。

又是一日毫无收获,许多福换完衣服,皱着眉躺回床上,又弹起来,吓了宋南枝一跳!

“我要找个机会,把整个书院的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一个地认!非要把他找出来不可!”

宋南枝道:“多福,我觉得你找的方向错了。”

“怎么说?”

“你说看到他的时候,他在湖后面的水塘里洗澡,什么人会在那种地方洗澡呢?就算是书院的工匠,也有洗澡的地方吧?只有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才会在水塘里洗澡。”

许多福皱眉沉思。

“你当时注意到了他穿的什么衣裳吗?是绫罗绸缎还是粗布衣裳?”

许多福:“我没注意……好像就是普通的衣裳,隔得不近,也看不清材质。”

宋南枝拍板:“他应该不是原本住在书院里的人,等下次休沐,你可以去后厨门房这些地方打听打听有没有见过他。”

许多福眼睛一亮,又很快熄灭了。

“下次休沐不行,母亲跟我说了,太后娘娘和九姨母要回京师,到时候我们小辈都要出城迎接。唉,宋枳,我好烦啊,太后娘娘严厉得不得了,到时候她又要考较我的女工,不让我学马术射箭,说那不是女子学的玩意儿。因为要见太后娘娘,母亲还让夏侯先生加了我好几节女工课,我都要疯了!。”

宋南枝没有上过女工课,也没有见过她口中的夏侯先生,不由奇怪:“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还会怕书院的女工先生。”

提起这位先生,许多福有些烦躁,“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夏侯先生是从前太后娘娘宫里的,放出来后就嫁给了母亲府里的管事,也算是我们长公主府的人了。她不仅奉母亲之命教我女工,还是母亲的眼线,我要是闹出什么动静让母亲知道,一准儿是她说的!”

宋南枝笑起来,说到寻找那少年的事情:“那就等下下次休沐吧。我们这些日子东跑西跑地,已经引起了训诫长老的主意,非沐休时间还是不要到处跑了。”

许多福想到一个人,“咦,我可以拜托祁表哥来查啊!以他的本事,找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等一下,祁表哥已经有多久没来过了?宋枳,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宋南枝抄书的手一顿,蘸了墨汁又继续,缓缓道:“世子爷公务繁忙,哪儿能经常来?”

许多福跳下床,把宋南枝推起来,严肃道:“你们两个吵架了!”

“哎呀,你别猜了,我和世子爷能吵什么架啊?”

“你肯定伤他的心了!”许多福的手指点在宋南枝额头上,“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连我都看得出来你也喜欢表哥,怎么就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让他一个人独自伤怀?你知道他其实很可怜的么?我不管!我过几天要去找他,让他帮我找人,你也和我一起去!”

宋南枝支支吾吾地应了,本以为自己是不情愿的,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想到过几日就能见到祁渊了,多日来压在心上沉沉的阴霾竟然悄悄散开了。

宋南枝觉得奇妙,高兴又担忧,害怕自己有了牵绊、有了软肋,可是一想到祁渊那张脸,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好像那是化解一切烦恼的良药。

——

秋高气爽,许多福帮自己和宋南枝请了一日假,出了书院去找祁渊。

“我的侍女打听到,表哥现正在京兆府。”许多福掀开马车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回头对宋南枝道:“到时候我会把他叫去老饕楼吃饭,我说了我的事就走,你们俩好好聊聊。”

宋南枝叹气:“多福,我没……”

“打住!”许多福还想再数落宋南枝几句,就被外面的喧哗声吸引过去了。

“……求求你!大人!我家孩儿是冤枉的啊!”

“大人!您救救他吧!秋后他就要被处决了!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啊!”

“快把这当街撒泼的疯妇拉走!”

许多福掀开车帘,宋南枝也跟着望去,只见是一架马车前跪了个中年妇人,正扶着车辕哭天抢地。而马车上露出了半个身影,宋南枝认出了,这是上回科举舞弊案的刑部主事官员徐逸,徐大人。

宋南枝看了看那妇人,发现她虽然形容狼狈,但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好料子,不像是平民百姓。

徐逸见其他人拉不开,又怕在大街上影响不好,干脆不坐马车了,气冲冲走在前面。

可那妇人不肯放过他,扑上去就抱了他的腿。

“大人,我儿是冤枉的啊!”

徐逸跺脚,又气又烦:“荒唐!案子是皇上御笔朱批了的!已经定案了!你那儿子董阳曦,是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的!何来冤枉?”

宋南枝一惊,下车来走到围观的百姓中间。

这妇人,是董阳曦的母亲?

董阳曦因科举舞弊,再加间接逼死孙书生,是判了秋后处斩的,如今大限将至……可宋南枝奇怪,董阳曦早在狱中畏罪自尽了,她还来这里求什么呢?

难道董家的人怕她伤心,没有说实情?

“徐大人,可他的确是冤枉的啊……求求您了……为他正名……”

宋南枝见着董母这般声嘶力竭的恳求,心中不是滋味,董阳曦做错的事该判,只可怜了他的双亲。

徐逸此时也格外烦躁,面对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他心里烦透了这妇人,赶紧招来自家小厮,将她拉扯开,连走带跑地消失了。

董母见求救无望,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开,宋南枝转身也准备回马车上,马车里的许多福探出头来,看向宋南枝的方向,面色一变!

宋南枝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听见一句凄厉的“我儿冤枉!我愿以死明志!”

宋南枝还没看清情况,就被人大力撞击了一下,整个身子撞在旁边一人身上,她回头,发现之前还在地上哭泣的董母正准备朝许多福的马车撞去,而自己身边的人立马放开了她,瞬间掠到董母的身前,挡住她的撞击。可董母来势凶狠,抱着这人的腰狠狠撞去,车身往后狠狠一仰——

“啊——”许多福被撞得在马车里面狠狠磕了一下,一瞬间头都晕了,混沌了好一会儿。

“多福!你怎么样?”宋南枝惊叫,连忙和车夫把马车扶稳,她上了马车,许多福才渐渐缓过神来,额头已经青了一大片。

“谁呀?!”许多福气得要死,钻出马车,看到陶季把那撞马车的妇人控制住了。

宋南枝这才知道,刚才挡住自己,没让自己摔跤的人是陶季。也正是因为陶季的突然出手,减缓了董母的攻势,才没让许多福磕得更狠。

董母还想撞,却挣脱不开陶季的钳制,竟然以头抢地,磕出脑袋上两指宽的血痕来,陶季及时出手,才没让她磕死在这里。

“你们两个没事儿吧?”陶季拎着手里的董母问候。

许多福半倚在宋南枝身上,指着董母,“你谁啊?无缘无故撞我马车作甚?”

此时的董母已经十分虚弱,她睁了睁眼,扯开了个笑。

“……真……真的是公主府的马车……看来……我撞对了……”

然后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宋南枝见事态不好,立马对许多福的随从道:“你们快把郡主送回去,请太医来看看,这里交给我。”

接着下了马车,和陶季查看了一下董母的情况,道:“应该是晕过去了,先找个医馆给她看看。”

陶季:“好,我背她过去。”

——

医馆里,大夫正在为董母诊治,宋南枝和陶季在外间商量。

“我看还是让长公主来处理吧,毕竟冲撞的是郡主,这妇人的身份看样子也不简单。今日若不是我请假探亲回来,正好遇上,你也会受伤。”

宋南枝真诚道:“今日多谢你了。”

陶季:“这倒不客气,只是我看你的意思,是想管这事儿了?”

宋南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是前些日子科举舞弊案主犯董阳曦的母亲,我从前……见过董阳曦,也算是相识了。”

陶季惊讶,看了一眼后面的诊室,低声道:“那行吧,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帮你找找董家的人,接她回去。”

宋南枝点头,陶季便出去了。

大夫还在后面诊治,宋南枝就在前堂坐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夫出来道:“姑娘,病人已无大碍,过会儿就能醒来了。”

“多谢了。”宋南枝准备付诊金,一摸腰间,才发现自己没带钱袋。

尴尬之时,外面祁渊进来了。

大夫见到祁渊的气势,立马就腿软了,连免诊金的话都哆哆嗦嗦说不出来了,好在祁渊没有在意,掏钱付了诊金,然后看着宋南枝。

宋南枝被这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半晌,才低低地挤出一句:“谢谢世子。”

祁渊轻笑,语气带刺:“你就只会谢我?”

宋南枝更加不敢说话了,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祁渊在心里气得无以复加,想到自打上次别过,她说出那样的话来,把自己弄得一连好多天都心不在焉的,此时重逢,连一句软话也没有。

可是见到她这个人,又打心底里地开心,想不顾一切地原谅她,也显示他这个世子爷的宽宏大量了,但看她的样子,是全然不知自己是怎样惹怒了他,连他的宽宏大量都显现不出来了,反而显得他斤斤计较、喜怒无常。

祁渊深呼吸好几口,才把这股憋屈的劲儿给塞回去。

其实宋南枝心里也不好受,见到祁渊,她明明是高兴的,可就是感觉两个人之间有条巨大的山涧,怎么也跨不过去。她想轻松地说几句话,祁渊的神色又沉如死水,让她更加不敢开口了。

僵持之间,内室里传来声响,宋南枝估摸着是董母醒了,犹豫着叫了一声“世子爷?”

里头的董母听见这一声,连忙出来,对着祁渊就跪下了。

“世子爷?您就是督办科举案的镇国公世子?求求世子,我儿冤枉!”

宋南枝眉头狠狠一皱,此时外面进来了一大堆人,为首的直接冲过来,钳制住了董母。对两人道:“我们收到一位陶姑娘的口信,才找过来的,多谢你们为内人送医。”

宋南枝道:“小事而已。”

几人似乎十分急切,付了诊金,谢了又谢,欲把董母抬到外面的马车上,董母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喊。

“不!我要为曦儿喊冤!你们不顾他!我顾!”

董家的大惊失色,呵斥道:“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难道你要拖累整个董家吗?”

宋南枝和祁渊交换了个眼神,蹲下身来问她。

“董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说?”

董母看着她,满眼挣扎,分明是有话却不能说的模样。

“冤枉……”她只能发出这两个音,凄厉至极,让宋南枝心中“咚”地一跳。

宋南枝低声在她耳边道:“如果你知道科举舞弊案的内情,说出来,世子会帮你。”

“我……”

董母一个音还没发全,她丈夫就急急出声:“世子……您是镇国公世子?!”

宋南枝点了一下头。

对方大吃一惊,战战兢兢朝祁渊行礼。

“今日实在是失礼了,贱内爱子如命,那孽障在狱中畏罪自尽,她失子悲痛,以致精神失常,已经是个疯人了,还请世子爷和姑娘原谅。我们这就将她带回去,不会再让她出来惊扰人了。”

“精神失常?”宋南枝道:“我看她口齿伶俐,脑子清醒,还认出了公主府的马车,逮着郡主撞呢,不像个精神失常的人。”

董家的人听了,大惊失色,“竟然还撞了郡主?天呐!对不住了姑娘,我们要赶紧去公主府致歉了!”

说着便强抬着董母匆匆出了医馆,慌里慌张。

宋南枝疑窦丛生,见着董母最终被董家的人当街抬走,在缝隙里看着他们的方向,眼神如同被凌迟的犯人,是从地狱里生出的绝望。

宋南枝低声说了句:“董家的人,太奇怪了。”

“哦?”祁渊挑眉,“怎么个奇怪法?”

“这位董母白氏,眉目和善,保养得当,是个标准的世家贵妇,董阳曦的案子都定了,人证物证齐全,她怎么还像个市井泼妇般来喊冤?还有她明明不是疯子,董家的人偏偏要把她说成疯子。而且刚才,董母分明是有话要说,却被董父以家族之危震慑住了。”

祁渊:“反常的喊冤,可能是出于爱子之心,说她是疯子,不过想保全董家而已,不奇怪。”

“世子爷之前说得没错,这件案子的确可能还有一个一直隐匿在背后的人没有现身,而那个人,是董家得罪不起的人,是连皇上也要极力维护的人。”

“我当然没错。”

宋南枝侧头,挑眉看了一眼祁渊,终于发现了祁渊的不得劲儿。

“世子爷今日心绪不佳?”

“佳!上佳!”

宋南枝轻笑一声,走出了医馆,“今日多谢世子爷解围,请你吃含糖斋的甜面筋可好?”

温温软软的声音一入耳,祁渊的心霎时间就飘起来了。

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能让他从生气变得开心。

“但是你没带钱。”祁渊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世子爷不是带了么?我请你,你付钱,就这样说定了!”

——

纵然祁渊和宋南枝小小地抬杠了一下,对于董家的事,他还是心存疑虑的。次日就让仲元青去董家落脚的地方打探,得到的却是董家连夜出京,只留了董家当家的一人,其余人等全部回太仓的消息。

祁渊感觉更不对劲了。

他沉下心来,把舞弊案的案卷副本都拿出来,从头到尾开始梳理,寻找遗漏的线索。

书院这边,宋南枝被乔诚警告后,决定暂避锋芒,毕竟现在只有可以做多种解释的《汉图十三势》,以及在乔诚住处后山找到的小木雕以外,都称不上能直接指证乔诚的证据。日子还长,她有得是机会让乔诚现出原形。

在街上遇见董家的第二天晚上,寝院门被推开,一群侍女拥簇着许多福进来了。

“行了,东西都放下,你们走吧。”许多福揉着脖子,一脸不耐烦。

“郡主,长公主吩咐了,您执意来书院可以,药可得每日抹,也不能出去疯玩了,要待在寝院好好休息。”侍女躬身道。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出去!”

侍女还是不放心,一脸为难。宋南枝见着,走上前去,问了每种药涂抹的方式和用量,道:“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侍女感激道:“多谢宋姑娘了!”

她们出去后,宋南枝坐到许多福身边,看了看她额头的伤处,道:“你怎么也不在家多休息几天?长公主舍得放你出来?”

“母亲知道我身子好得很!我就是不想以养病之名整天困在屋子里,虽然来书院母亲也不放心,给我停了课,可好歹还有个说话的人——你说那董母白氏是不是有病?自己的儿子科举舞弊,都成铁案了,还来喊冤!喊冤就喊冤吧,还往我马车上撞!真是气死了!”

宋南枝给她倒了杯水,安慰道:“别想这些令人生气的事儿了,董家人现在估计已经被吓破了胆。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晚上想吃什么?我去饭堂给你带。”

许多福靠在迎枕上,揉着脑袋道:“给我装点儿粥就行,脑袋有点晕。”

宋南枝叹着气出去,“你在这里,我还是不放心,唉,好歹过一夜再来啊。”

“放心好了!母亲把太医塞进书院了,每天给我看三次诊,出不了事儿。”

第二日,陶季过来了,上次去找董家的人,董家人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陈万舒为许多福受伤的事情生气,连董家来道歉的人都没放进府里,董家人只好另找途径传达歉意。

“董家当家的,就是那个科举案犯董阳曦的父亲,说对不起郡主,给郡主赔了些药材。书院不让他们进,就等在门外了。”

许多福对陶季道:“你让他们走吧,我也懒得怪他们了,让他们别再来烦我了。我母亲给我送了药膳过来,还挺好吃的,你也留下来尝尝吧,大家一起补补脑。”

陶季点头,不大的寝室里,三人渐渐聊开了。陶季还说到回去探亲,发现自己和祝沿是同乡的事情。

案子的详情虽然没传到那里,但那里的人都知道祝沿是犯了案被判了,都在唏嘘。

许多福不屑道:“有什么好唏嘘的,这种人就是坏到了骨子里,活该!”

陶季:“我倒十分奇怪,你们说,这人要是有对立的两面,长期共存,不会把自己逼疯吗?他背地里这么坏,可是表面上比我们看到的好得多呢!不仅经常帮助同乡,还对去世的妻子情深意重,曾在妻子坟前,当着岳家人的面发重誓,说十年内绝不续弦,以感念亡妻在当初落魄之时下嫁于他的爱意。”

“啪!”宋南枝手里的碗滑了一下,打碎在地。

她马上反应过来,忙到:“对不住!没拿稳。”

小姐妹们的聊天话题并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终止,可宋南枝的思绪却停在了这件事上。

或许,祁渊对科举舞弊案要继续查下去的坚持,有了新的证据。

祝沿案的细节,外人不知道,可她清楚。

游枫儿当初非杀祝沿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是她看见了祝沿给游父写的信,说要娶她为继室。游枫儿不愿再被祝沿控制,绝望之下才破釜沉舟,杀了祝沿。

可若那封信是假的呢?

宋南枝细思极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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