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来洗澡吧！
奚云出离开后，姜凌寒躺在床上，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这会儿要是不给她来一海碗蒙汗药，她肯定是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姜凌寒觉得躺得浑身酸麻，想翻身换个姿势的时候，屋外忽然有人敲门，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何人？”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反而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姜凌寒被外面涌入的微凉潮湿的夜风一吹，不由得一惊，正想坐起来，就看到奚云出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两只木桶。
她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奚云出将木桶放下，抬头冲她呲牙一笑，从屋中角落里拖出一只浴桶，边将水倒进去边道：“我猜你也是睡不着，躺了两日，身上一定难受，来洗个澡吧！”
他的话透过“哗哗”水声，一字不差地落进姜凌寒耳中。姜凌寒奋力扬起的脖子重重落回枕头上，决定闭眼装死。
“你这是装睡呢？”奚云出抬眼瞥了她一眼：“不想自己动手，让我帮你？倒也不是不行……”
“不必！”姜凌寒腾一下坐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奚云出将水桶放下，卷起袖子，对她道：“侯府公子洗澡一定都是下人伺候，不过这个时辰将军府的下人都睡了，今日我帮你洗吧！”
姜凌寒婉言道：“不必！”
奚云出微笑道：“来吧！”
姜凌寒断正色道：“不必！”
奚云出微笑道：“来吧！”
姜凌寒断然道：“不必！”
奚云出微笑道：“来吧！”
姜凌寒：“……”默然盯着他片刻，伸手去摸床头挂着的佩剑。
奚云出忙摆手道：“好好好，你自己来！”说着转身往外走，边走便嘀咕道：“做什么这么害羞，又不是大姑娘！”
房间隔着一道半壁雕花屏，奚云出身影刚转出去，又探头回来，扒着雕花屏对姜凌寒道：“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一声就行。趁水还热，你快点洗吧！”
姜凌寒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人已经不见了。
看着那冒着袅袅水汽的浴桶，姜凌寒忽然觉得浑身酸痛，好像骨缝里积满了酸水，内里的衣裳也黏腻腻地贴在身上。
她转头看了眼雕花屏，要不……洗洗？
屋外忽然起了大风，在屋宇间发出厉鬼呜咽般的声音，从窗缝里挤进的风撩得烛火直颤。
姜凌寒全身浸在水里，靠着浴桶闭目坐着，心里对奚云出生出些感激。感激他的细心周道，她此时真的需要沐浴。
“看来要有一场大雨。”奚云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姜凌寒缓缓睁开眼。
“我猜你睡不着，带了两瓶酒来。本想等你沐浴完，你我二人对饮畅谈一番，如此我便先喝了，留一瓶给你。”
姜凌寒缓缓闭上眼睛，也不在意他是否能听到，只轻声道了句：“多谢！”
外面风愈发大，吹的树枝狂乱地摇摆，狰狞的影子投在窗子上，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鬼怪。
忽然一阵缥缈的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透过风声显得格外幽怨婉转，想来是隔得太远，听不清唱得什么，只是那曲调哀怨，让人心里生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姜凌寒蓦地睁开眼，不知为何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曲子不像是人在唱。
歌声响了一会儿，余音缥缈地消失了。
外间响起奚云出的声音：“你可听过将军府的传说吗？”
他似乎也不是想和姜凌寒攀谈，随意起了个话头，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这样的夜晚想起来，还真叫人有点不安。”
话音落后，传来一声轻笑，似乎在嘲笑自己怪力乱神。
姜凌寒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将军府闹鬼的传闻，经他这样一提，外面狂呼的风声显得恐怖阴森了起来。
她想起临行时总捕头的话，已经忘却的疑惑和不安又浮上心头。
闹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呢？可总捕头又为何特地叮嘱他们小心？
屋外忽然响起很大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姜凌寒怔了片刻，才发现是下雨了。
狂风卷着大雨在人间肆虐，豆大的雨点像冲锋的战士，视死如归地砸向地面。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片，姜凌寒望向窗外，树枝被吹得东倒西歪，风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屋中微微抖动的烛火，明灭不定。
忽然，姜凌寒注意到一个影子站在角落里。
那影子藏在凌乱狂舞的树影里，并不容易被发现。姜凌寒注意到时，不知它已经在那里多久了。
那影子的形状就像一个特别矮小的人，紧贴着窗子站在那里，仿佛整张脸要挤破窗纸探进来。
姜凌寒呼吸一窒，仿佛有一只寒意冰冷的手穿进胸膛死死攥住了她的心。
她瞪大了眼睛，惊呼声没能冲破喉咙，哽在嗓子里发出“咕噜”一声。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奚云出的声音：“你还在洗吗？水凉了吧，今夜风冷，当心着凉！”
他一说话，那墙角的影子倏一下不见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姜凌寒使劲眨了眨眼，那个角落的窗子上空空荡荡，只有偶尔刮过的树影。
“姜公子！”半晌没听到回应，奚云出有些担心。
“哦！”姜凌寒下意识地起身，身上一凉又坐了回去：“我在穿衣服。”
奚云出在外面应了一声，听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姜凌寒也松了口气，她真怕他方才走进来。
姜凌寒穿好衣裳，奚云出在外面问了句可以进去了吗？她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若是此时戴人皮面具肯定来不及，于是扬声道：“你走吧，我要睡下了！”
奚云出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在下一片好意来给公子送水，现在被风雨阻在这里，就算公子不念在下一点好，至少也不必把在下往外赶吧？姜公子就这么讨厌在下吗？”
姜凌寒有苦难言，她也不想这么缺德，可实在是迫不得已。正急得跺脚，外面忽然“吱呀”一声门响，潮湿的风涌了进来。
姜凌寒怔然望着外面，半晌再没有声音。
奚云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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