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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静中生变


孔丘的居所是一间两进的院子,前院是孔丘平日会客、览卷、著书的地方,而后院则被辟作了一处露天的学堂。

学堂的周围,沿着院墙种了一些高大苍郁的松柏。在松柏的中央,一块四丈多宽的空地上长满了一种绵软细弱的圆片草。端木赐告诉我们,每天早上儒生们都会背着书袋、蒲席和干粮来这里听学,而当天负责讲学的夫子就坐在草地一旁五尺高的木质平台上。

现在,坐在高台上侃侃而谈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眉清目秀的白衣儒生,看他的年纪和气度,想来就是孔丘所说的那位通文善讲的卫人卜商。

此刻,卜商正与众弟子讲到卫诗《硕人》一篇。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

我一直以为这首诗只意在赞美当年卫庄公之妻庄姜的绝世美貌,卜商对它却有自己更深层的领悟。他从诗中看到了美,也看到了礼。他的很多观点一下吸引了我,我不由自主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之后的感觉变得更加奇妙,《硕人》一篇我明明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此时到了博学广才的卜商口中,它忽然变得完全陌生。它就像是一块石头一直摆在我面前,多少年来我一直深信它只是一块石头,但突然有一天,一个人的话替我拨开了眼前的迷雾,我才发现,那块石头原来竟是一块熠熠生辉的金子,只是多年来我心盲眼瞎看不见它的光芒。这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让我欣喜难抑。

卜商之后,端木赐又同我们讲了卫诗《淇奥》,孔夫子今日兴致大好,也拄着拐杖坐上了高台同我们讲起了秦诗《黄鸟》。

提问、探讨、争辩,不同的思想在我周围的空气中不断碰撞。我像是一块干涸了许久的麦田突然迎来了一场甘霖。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心,我敞开自己所有的感知迎接一次又一次的惊喜。

正当众人由《黄鸟》一诗讨论到殉葬之礼时,一个身穿褐色深衣、头戴玄色高冠的男子冷不丁地从前院飞奔了进来。

“夫子——夫子——”男子提着深衣的下摆,大叫着从我们身边经过,直奔高台而去。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孔府里大叫大嚷呢?

“红云儿,你认识他吗?”我看了眼男子的背影转头问无恤。

“是季孙氏家宰冉雍。”无恤面色一凛沉声回道。

冉雍?这个人,我倒是早有耳闻。听说,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冉求都是孔丘门下贤才,如今二人又都在季孙氏手下为官。今天,他这样不顾君子之仪急匆匆地来找孔丘,莫非是鲁国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看了无恤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往孔夫子所在的高台走去。

“雍,君子应持重徐行,你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孔丘拿起拐杖在高台上重重一捶。

“夫子……雍鲁莽,请夫子……恕罪!”冉雍气喘吁吁地奔上高台俯身一拜。

“你素日稳重有礼,今日何故如此惊慌?”孔丘面色一舒,缓声问道。

“夫子,齐国出事了!齐相陈恒弑君了!”冉雍挺身看着孔丘,高声痛呼。

“陈氏弑君了?!”

“公子壬才做了四年的齐君居然也被杀了!”

“大逆不道啊……”

“齐国两代国君都被臣下杀了,这礼法何在啊?”

……

冉雍的一句话让院子里的四十几名儒生一下炸开了锅。

我不顾身旁无恤的阻拦,几步蹿上了高台:“冉先生,你说什么?陈恒杀了齐侯?什么时候?在哪里?”

冉雍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孔丘道:“齐相阚止出逃时误入陈氏采邑,在郭门被陈氏追兵所杀。齐侯与君夫人在逃往北地的路上也被陈恒的人擒获,双双罹难了。”

阚止死了!齐侯和鲁姬也死了!那护送他们的于安呢?张孟谈呢?冉雍的话如一道惊雷落在我耳边。

“仲弓,此事你是如何知晓的?”端木赐一把扶起了地上的冉雍。

“齐夫人是正卿的嫡女,这消息是正卿在临淄的亲信跑死了三匹快马刚刚送到季孙府的。”冉雍反抓住端木赐的手急声道。

鲁姬是季孙肥的嫡女,冉雍是季孙家的家宰,那他的消息是真的!

可是齐侯他们不是去了高宛城吗?高大夫不是派人马去接应了吗?为什么他们还会落在陈恒手里?

我转头望向无恤,他的脸亦是煞白一片。

“夫子,夫子你要去哪里?”在我心绪大乱之时,端木赐焦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一回头,只见孔丘一把拂开了端木赐和冉雍的手,拄着拐杖往台阶下走去。

“夫子,你慢些走!”端木赐和冉雍连忙提裳一左一右地跟着孔丘往高台下走去。

“夫子,草滑,你——”端木赐话音未落,就见孔丘左脚一个趔趄,整个人猛地往后倒去。

“夫子——”众人大惊失色,草地中央的四十几个弟子全都奔了过来。

我眼看着白发苍苍的孔丘就这样一下翻倒在地,心中大震,连忙从台子上跳了下去。

“夫子,你怎么样?哪里摔到了?”我拨开人群蹲在孔丘身边急声问道。

老人最忌摔跤,很多人一摔就再也没有起来。

“没事,扶我起来。”孔丘坐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冠帽后把手递给了端木赐。

“夫子,你先等一下,让弟子替你瞧瞧。”我见孔丘要起身,赶忙按住了他。

“对对对,子黯通医理,让他先替夫子瞧瞧。”端木赐握着孔丘的手臂急切地看向我:“子黯,你快看看,夫子怎么样了?”

“夫子,你若觉得哪里痛,就说一声。”我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绪,仔细地检查起孔丘的伤势来。

“夫子,君子持重徐行,夫子刚骂过我,怎么自己倒忘了呢?这么急是要去哪里啊?”冉雍搓揉着孔丘左腿的膝盖,哽咽道。

“雍,替我备下礼服玄冠,我要进宫觐见君上!”孔丘挥袖拂开我,伸手接过一名弟子递过来的拐杖强撑着站了起来。

“夫子,明日再去吧!身子要紧啊!”端木赐和冉雍异口同声道。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臣弑君,子弑父,天下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孔丘看了端木赐一眼,拄着拐杖艰难地迈开了步子。站在他身前的四十几个弟子顷刻间如流水一般向两边分开,这个倔强的老人就这样弯着腰背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孔丘走了,端木赐和冉雍也走了,众人的身影一个个在我眼前消失。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无恤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了我的肩膀。

“红云儿,齐侯和鲁姬怎么会被陈恒杀了呢?陈恒的一千府军不是已经被阚止引开了吗?从山谷到高宛城只有三天的路程,高大夫又答应要派兵来迎,即使阚止在郭门被杀,陈恒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高宛城啊?于安、张先生,他们……”我拽着无恤胸前的衣襟,越说越焦急。

“你先别慌,先冷静下来。”无恤的眼神已恢复沉静,他看着我,待到我的呼吸渐渐平稳,才道,“陈氏一族除了陈恒之外,在朝的还有几个身居高位的大夫,他们手中也有自己的兵马,擒住齐侯的也许并不是陈恒本人。”

“可是去高宛城的路线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即使陈氏在临淄还有兵马,等他们调兵来追,齐侯和于安他们也应该早就和高大夫会合了啊?高大夫呢?他也没给你传信吗?”

“没有,我已经问过阿鱼了,在我们来之前,高大哥那边也没有消息。”无恤目光一黯,怔怔地松开了握在我肩上的手,“是我太低估陈恒了,我原以为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现在看来,高宛城那边一定出了差错。”

“齐侯死了,齐夫人死了,那护送他们的人……”我想起出逃齐宫的那一日,想起狂风暴雨中艰难求生的那一夜,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了,先别想了。我们现在只凭冉雍一句话也推断不出什么。走吧,我们还是先回去,过后再从长计议。”

“不行,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于安和张先生过几天也许就平安回来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会让四儿误会的,我不能见她。”四儿的眼睛会看穿我,无论我装得有多好,她一眼就会看到我心底的不安、自责和痛苦。

“是啊,四儿和董舒……”无恤仰头长出了一口气,“好吧,四儿那边我先替你瞒着。你今日想办法留在这里也好,孔丘此番朝见鲁公一定是想请求鲁公出兵讨伐陈恒。你在这里等他回来,看看结果如何吧。”

“嗯。”我哽咽着点了点头,“红云儿,对不起。”

“不要再说这三个字了。你要记得我说过的,是争斗就必定会有输赢,是战争就必定会有牺牲。这件事不管到最后会是什么结局,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不,是我的错,是我低估了敌人,高估了自己。若我那晚乖乖随他出宫,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现在阚止死了,齐侯死了,高氏一族杳无音信,我们在齐国所经历的一切磨难、我们在齐国所付出的一切努力,而今都化成了泡影。剑士夷、剑士顿,还有那些死在逃亡路上的暗士,他们的血、他们的牺牲都已付诸东流。如今,这场争斗难道还要搭上于安和张孟谈的性命吗?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四儿、对得起无恤……

刚刚在高台之上,我分明从无恤的嘴巴里听到了“孟谈”两字。张孟谈对他而言,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谋臣。他们是朋友,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于安,以他的身手也许还有机会从陈氏手中逃脱;张孟谈是个文士,如果齐侯和鲁姬都被擒了,那张孟谈逃得掉吗?

“唉,你不要想太多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无恤握了握我的手,扬起嘴角扯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你要怎么做?我能帮你什么?”

“我要先想办法确定孟谈和董舒的情况。如果他们逃脱了,我就派人去齐国接应他们;如果他们被陈恒所擒,我就要尽快想办法救他们出来。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想办法待在这里,一旦鲁公同意出兵伐齐就尽快通知我,这对我们依旧有利。”

“好,你如果有了他们两个的消息也早点儿告诉我。”

“嗯,你等我的消息。”无恤揽过我的肩重重一抱,而后快步离开了后院。

无恤走后,我一个人在后院的高台上坐了许久。在齐国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地在我眼前闪现,我尝试着从它们当中找到齐侯和鲁姬被杀的线索,但纷繁的思绪在我脑中越缠越乱,最终成了一团理不清、剪不断的乱麻。

呃,不能再想了。现在确定鲁公会不会出兵齐国才是我最该做的事。如果孔丘真的能说服鲁公,那我们之前做的努力也许并没有白费。

抛开繁乱的思绪,我又回到了孔府前院。在主屋门前的空地上,孔丘的一众弟子全都围在一起,他们群情激愤,所有人都在议论着陈恒弑君的事。

我在人群中发现了端木赐,便费力挤了进去:“师兄,夫子进宫去了吗?”

端木赐与身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儒生交代了两句之后,转身对我说:“还没有,为示慎重,夫子要沐浴更衣后再入宫面君。”

我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心中暗道,陈恒弑君之事与鲁国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鲁公又是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君主,无论孔丘如何郑重其事,鲁公恐怕也很难像孔丘期待的那样,效仿几百年前的贤君为了礼法和道义出兵。其实,若想鲁国出兵伐齐,倒不如去找季孙肥。一来,鲁姬是他的女儿;二来,鲁国的军政大权本就在他手上。想到这里,我便转头对身旁的端木赐道:“师兄,夫子此番进宫是想请鲁公出兵讨逆的吧?”

“嗯,夫子之前为了陈氏逼宫之事已经写过好几份书函请求君上出兵了。”

“鲁公没答应?”

端木赐摇了摇头,轻叹道:“出兵须动用正卿季孙肥手中的军队,正卿以军赋不足驳了夫子的请求。”

“这回遇难的齐夫人是正卿的嫡女,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既然鲁国出兵动用的是他手中的军队,那夫子今日为何不直接去找正卿呢?”

端木赐闻言眉头一蹙,扯着我的衣袖把我从众儒生中间拉了出来:“子黯,你知道夫子为什么要去求鲁公发兵伐齐吗?”

“知道,因为臣下弑君有悖礼法。”

“如果正卿代替国君做出出兵伐齐的决定,那他的行为与陈恒又有什么差别呢?”端木赐极严肃地看着我。

是啊,孔丘如此气愤是因为陈恒藐视君权破坏了礼法,如果此事由季孙肥出面发兵伐齐,那讨逆之事本身也违背了礼法。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抬手行了一礼道:“是拾思虑不周,谢师兄教诲。”

“你今日才拜师入门,一时不理解夫子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大错,以后多听多学自然就知道了。”端木赐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大家待会儿都要陪夫子一道去宫城,你也一起去吗?”

“大家都要进宫面君吗?”我心中一突,当日在黄池我曾同史墨一道觐见过鲁公,万一鲁公认出我怎么办?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鲁国的宫城不许庶民入内,端木赐所说的“一道去公宫”,也不过是大家送孔夫子走这一程。

沐浴更衣之后,束发戴冠、身穿朝服的孔丘在众弟子的簇拥下乘上了轺车。他神情肃穆,腰板挺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将此刻的他和那个摔下台阶、满心郁愤的老人联系起来。

轺车载着一脸庄重的孔丘缓缓地朝宫城驶去,四十几个儒生注视着孔丘的背影紧紧跟随。

大路两旁经过的人们纷纷向我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们中,有的人驻足观望;有的人交头接耳;几个光着上身赤着脚的小泼皮许是觉得这么多儒生一起列队而行很有趣,便也嬉闹着勾肩搭背、大摇大摆地走在队伍一旁。

“师兄,你说鲁国若与齐国开战,鲁国能赢吗?”我走在端木赐身旁小声地问道。

“战有义与不义之分,行义者必能立于胜地。”端木赐看着轺车上的孔丘,沉声回道。

行义者必能立于胜地?我看着他坚定的面容,心中却产生了一丝怀疑。鲁国和齐国打仗一直败多胜少,再加上鲁地这两年连遇天灾,军备、粮草必然紧缺。而反观齐国一方,陈恒一个月前就已经在各地下了征兵令,现在他恐怕已经集结军队严阵以待了。鲁国若想在这时凭借一国之力讨伐陈恒,仅凭一个“义”字恐难有胜算。除非,鲁国能得他国援助。

“师兄,你说如果鲁国出兵讨逆,会不会有他国愿意派兵相援?”

“自然会有。如今天下各国君主多受臣下制约,此番若能诛杀齐国陈氏,对他们国中的乱臣贼子也会有所震慑。”

“可南方的楚国和西方的秦国距离齐国太远,吴越两国又相互纠缠无暇分身,剩下有实力能援助鲁国的就只有晋国和宋国了。不过我听说,宋国如今也在打仗。”

“哦?天下局势你倒是看得很清啊!”端木赐抬手一捋长须,轻笑着问道,“子黯,你是晋人,依你看,晋国可会出兵相援?”

我低头思忖一番郑重回道:“若鲁国愿意与晋结盟,晋国自然不会拒绝。”

我与无恤早前千辛万苦想要促成齐晋结盟,无非是想阻止齐国干预明年晋卫两国的战争。现在,如果齐鲁两国开战,那么这两国自晋国六卿之乱后结成的联盟便断了,鲁国会重新回到晋国的怀抱,而一时间失去了国君和两相的齐国也将无力再与晋国争霸。明年秋天,如果赵鞅能借蒯聩之手把卫国也揽进晋国的羽翼,那么晋国的霸业便指日可待!所以,只要鲁国愿意结盟,晋国绝对没有理由拒绝出兵。

端木赐听了我的话却久久不语,他看向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遂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兄,我说得不对吗?”

端木赐摇了摇头,轻叹道:“子黯,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只可惜,你功利之心太重,恐难领悟夫子之道了。”

悟道?我虽然自小跟随蔡夫子学习周礼,学习孔门之道,但心中确无半分卫道之心。端木赐说,战有义与不义之分;可在我的心中,战却只有利与不利之分。孔丘劝鲁公出兵是为了“义”,而我希望鲁公出兵却依旧只为了“利”。我知道端木赐说的是实话,但这种被人揭开外皮直接触摸到内心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反驳:“师兄,你怎知我心中唯有‘利’字?”

端木赐看了我半晌,拉着我退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子黯,知道为兄当初为什么会派人在秦地寻访你吗?”他问。

“师兄是想邀我拜在夫子门下。”

“嗯,当年你对为兄买奴舍金之事的见解,让为兄误以为你能成为第二个子渊。夫子年老,子渊病重,《春秋》一书需要找到一个能领悟夫子之道的人续写下去。只可惜,如今看来,你不像子渊,却更像当年的我。”

我看着端木赐眉头紧蹙、一脸惋惜的样子不禁笑道:“师兄,拾自小便仰慕你出使五国的风采,如果将来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已经很满足了。”

“不,你才十五岁,你该有更高远的追求。子黯,你很聪明,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达到目的的方法。无论是找正卿出兵,还是让鲁国与晋国结盟,你说的都是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但是,你和当年的我一样,在达到目的的过程中,忽略掉了很多更重要的东西。当年艾陵一战,是我的罪,不是我的功。”端木赐看着我语重心长道。

“师兄,那什么是更高远的追求?像你这样闻达诸侯,难道还不够吗?夫子一生落寞,郁郁不得志;颜夫子贫苦度日,未老先衰。难道,你希望我将来和他们一样?”

“你现在还小,等今日之事完结后,我再找机会引你与夫子深谈。只要你留在夫子身边,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话。”

留在夫子身边……不,我没有时间了。于安和张孟谈生死未卜,今日之后我恐怕就要离开孔府,随无恤启程回晋了。明年秋天的卫国之战,我们只可赢,不可输!

作者按:古人有名,有字。端木赐,字子贡;颜回,字子渊;卜商,字子夏;冉雍,字仲弓。孔子称呼弟子直呼其名,师兄弟之间是平辈,故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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