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雍都暗影
太子绱不日便派人送来了战书,要求与伍封城外一战。伍封按我们早先的计划先是写了一封言辞婉约的书信拒绝了他的挑衅,而后又派使者送去了一封秦伯的劝降书。
劝降书毫无悬念地被太子绱退了回来。可紧接着伍封又让人送去了一份议和书,还装模作样地派了三名大夫前去敌营商讨停战的条件。
太子绱非常清楚雍城的守备力量,自然以为伍封和公子利此举是因为惧怕他身后的七万大军,于是就心安理得地坐下来,与三名大夫商讨条件。
这样一来二回,讨价还价,不觉就过了十日。使者带回了最终的议和书,但这份议和书却被伍封当着太子绱的面在城楼上烧毁了。太子绱气急败坏,扬言明日人定之前一定会攻下雍城,亲自砍下公子利和伍封的头颅以雪今日之耻。
“明日就要开战了,你千万要小心!”我解开伍封身上的绷带替他检查伤口。麒麟竭果然是疗伤圣品,短短十日,伤口已经长出了粉红色的新肉。
“我知道,只是你明天不能待在这里了,你必须和赵家的人一起退到西面去,那里比较安全。”
“我不去。”
“小儿,这又不是我第一次上战场。”伍封握住我替他包扎伤口的手,柔声道,“明天晚上你再来检查,我保证不会再受伤。”
“你不用同我保证,我再也信不过你的保证了。”我抬眼去看他,眼中是责怪,还是悲伤,自己也说不清。
伍封面色一痛,松开了紧握的手,我低头在他身上一圈圈地系着绷带。
“将军,赵无恤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由僮进来禀告。
“让他进来吧!”
“是你让他来的?”我惊问。
“阿拾,我不知道城外的敌军何时会发动攻击,你最好今晚就跟他们一起退到西面去。”
“我不去,我要待在这里!”飞箭,长戟,不断攻进城门的敌军,万一,万一他明日再受重伤……我拼命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
“去吧,人已经来了。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即便你不信我,这依旧是我的承诺。”伍封用手捧着我的脑袋,脸上是我最熟悉的温暖笑容。
“你不可以受伤,不可以死,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我说着说着眼泪便出来了。
“喂,你还走不走啊?”无恤倚着门冲我喊了一声。
我抹了眼泪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冷笑一声,径自走过来把我扛了起来:“没人会死的,有什么话,等仗打完了再说也不迟!”
“你放开我——”我大叫。伍封却也不阻拦,只默默地看着赵无恤将我一路扛了出去。
“给我一张弓,三个箭服,明天我也要上城楼!”我趴在无恤肩上大叫。
“巴蜀之地多虎狼之兵,你以为他们会像靶子一样站在那里等你来射?还是跟鱼儿一样不会反抗?我怕你到时候上了城楼,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无恤猛地将我从肩上丢了下来。
我勉强稳住身形,急声道:“那万一明日开战,你们都上了城楼,我在城里遇上太子绱的刺客怎么办?我总得有样防身的兵器啊!”
无恤盯着我,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良久,他长出了一口气道:“明日你跟紧长姐,弓和箭我自会找给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尽管说!”
“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许冲动行事。就算你为了他不要命了,也要让我陪着你!”
“红云儿,我不会不要命的。”
“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无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往城西去,我快跑两步追上他,讨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结递给了他:“前两日,我回了一趟将军府,这是我以前做的平安花结,只剩这一个了,送给你。”
“你不把它给伍将军?”
“他的我已经缝在他战袍里了。”
“哼,我就知道。”无恤白了我一眼,却依旧把平安结揣进了怀里。
这一晚,我睡得很浅,几次三番地惊醒,梦里全是弥天的战火和血肉飞溅的沙场。到最后实在睡不着,就干脆背了弓箭坐在屋顶上等天亮。
深夜的雍城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列队整齐的士兵从眼前经过外,这个大战前的夜晚似乎比平日更加安静。
黎明时分,右手边墙根下的几道暗影引起了我的注意。伍封明明已经下令城中国民在今日不得出门半步,这几个人这时候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从屋顶上爬下来,摸进了赵无恤的房间。结果刚一推开门,就被赵无恤一把压倒在地,一柄银白色的匕首离我的咽喉不到一寸的距离。
“你要干什么?!”无恤放开压在我身上的手,厉声喝道。
“你跟我走!”
“去哪儿?!”无恤拎了剑,赤着脚,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被我拉了出来。
在街道的一个转角,我终于又发现了那几个暗影:“红云儿,你看!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像不像太子绱的奸细?我不敢一个人跟着,就只好拉你来了。”
“亏你还记得我的话。”无恤把衣服随便系了一下,拉着我小心翼翼地跟着那帮人。
七拐八拐,前面的人突然蹿进了一条巷道。这巷子通——公子府!
“红云儿,你快回去叫人!他们这是要去公子府上劫人,只要劫了百里红药就能逼开西、北两座城门!”
“你在这儿等我,不要轻举妄动!”无恤飞身跳上屋顶,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我小心谨慎地往前移了几步,如果我没有记错,巷道的这一面就是公子府的后墙,只要从这里翻进去就能轻易地找到红药的住所。
等那几个暗影翻进了高墙,我飞快地跑到了巷道的拐角处,找到了记忆中的那棵大树爬了上去。坐在树杈上能清楚地看到院中几个暗影的动向,眼看着他们接近了公子利往日的寝居,我灵机一动冲着府内大喊:“走水啦——救火啊——”
“火?哪里?”几个赤着身子的仆役很快就从房子里跑了出来。
“快去拿叉斧!有人要劫你家主母!”我用手一指,大声喝道。
几个入府的刺客被我这么一喊,立马转身朝我冲了过来。我坐在树上搭箭拉弓,一下子就射中了两个人。被我射中的人躺在地上浑身抽搐,没一会儿便死了。剩下的几个人看情形不对,纷纷跳上围墙想要逃跑,结果被随后赶来的赵无恤几人几招便杀掉了。
“你看看,我就说她会爬树吧!”烛椟指着树杈上的我对赵无恤笑道。
“你快下来,跟我进去看看!”无恤冲我喊道。
“公子府大着呢,从这儿走到正门要一刻钟呢!要绕你绕,我先进去了!”说完,我扒着树杈跳进了院子。
无恤无奈也跟着我跳了进来。
“你在箭上涂了什么?”伯嬴看见地上几具尸体面色发青、口吐白沫,惊疑道。
“我在箭头上下了死咒,贵女走远点儿,别碰到!”我小心翼翼地把箭从尸体上拔了出来,用白布擦干净后放回了身后的箭服。
“死咒?”几个拿着斧头站在我身旁的仆役满脸惊恐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快去穿衣服吧,你家主母待会儿要出来了!”我一说完,几个仆役回身齐齐扑进了屋子。我摇了摇头嘟囔道:“光屁股拿着斧头还真是奇怪啊!”
烛椟一听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你果真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好啊!”
“这是怎么回事?”红药穿着亵衣,在两个婢子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我怕被她看见,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躲在伯嬴身后。
“晋人赵无恤见过孺人!”无恤向红药行了一礼,正色道,“几个歹人趁夜色潜入贵府,怕是想要劫持孺人威逼公子和百里大夫打开城门,幸而被我等察觉,现已伏诛。”
红药这会儿才看到地上的尸体,她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撇过头干呕起来。
无恤上前一步,对两个婢子道:“快扶你家主母进房去,再把府里的家宰给我叫来。”
“家宰随主人去西门了。”婢子惶恐道。
“你们快去把叔妫叫来。”红药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声音虚弱无力,“让勇士见笑了。”
“孺人,当务之急是要请孺人把府里的家眷都移居到一处空旷的院子里去,然后命府中侍卫在院外寸步不离地守卫。这场仗结束之前,要务必保障孺人的安全,不可让太子绱的人再有可乘之机。”
“谢勇士救命之恩,此役过后夫君必重谢勇士。”红药对无恤欠了欠身子,感激道。
“孺人言重了,事不宜迟,赶紧把人都叫醒吧!”
“主母——”刚刚去叫人的小婢子这会儿连滚带爬地冲过来,跪倒在红药身前,结结巴巴道,“贵……贵妾不见了,伺候她的五个婢子也都死了!”
“你说什么?!”红药大惊失色,“是太子的人劫了叔妫吗?这可怎么办……夫君最爱重叔妫,她如今又怀着身孕……”
红药的话犹如平地惊雷,我心中大喊不妙,太子绱定是派了两拨人,一拨被我们劫杀,另一拨劫了叔妫赶去西门了。
“不好,快走!”无恤三人提剑飞奔了出去。我转身朝主屋左侧一拐,直冲马厩,挑了一匹快马,紧追了出去。
我骑着马从大门口冲了出去,路上却空荡荡地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们去哪儿了?算了,不管了!
“喝!”我一踢马肚直奔西门而去。
那些人劫了叔妫要做什么?是要逼迫公子利开城投降吗?不,这是公子利和太子绱的生死之战,公子利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打开城门。太子绱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等我赶到西门,看到城楼上稀稀拉拉的几个守兵,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太子绱今日主攻不在东门,而在西门!劫持红药、叔妫,不是为了打开城门,而是为了在攻城之时扰乱军心!
我快马赶到城门下,守卫的几个步卒居然还打着鼾靠在城门上熟睡。一怒之下,我抡起马鞭狠狠地在他们身上抽了几下,高声喝道:“都给我起来!”
几个步卒吃痛,爬起来拿了长矛把我团团围住:“什么人找死?”
“公子呢?符舒呢?大战在即,你们居然还有心思睡觉!”我怒气冲冲,心急如焚,“看什么?还不快去喊人!”
也许是被我的凶狠模样吓到,一个步卒扔下长矛飞奔了出去,很快就从城楼上走下一个身穿甲胄的军士。
“什么人?”来人高声问了一句。
“符舒!太子绱今日要攻西门,快鸣鼓,调精兵和箭手上城楼!”我对来人高声喊道。
“贵女,你不是已经……”符舒先是被我吓了一跳,醒转过来后,立刻命人击鼓备战。
我跳下马背急问道:“公子呢?为什么城楼上才这么几个人?”
“昨夜太子绱在东门外列阵击鼓,公子半夜就调兵赶去东门了!”符舒忙回道。
“趁现在天还未亮,你立马派人把公子叫回来,东、西两门今日恐怕都会被攻。”说完我又对符舒身后的随从道:“不管这里还剩下多少人,全都拿上武器、旌旗到城楼上去,马上!”
雍城西门外是一片低洼地,如果想从西门攻入,不管是步卒,还是冲撞木,都需要爬上一个陡坡。即使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只要还有一点儿常识的士兵都知道,攻城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速度越快,死的人越少;越慢,死的人越多。爬坡仰攻,无疑会拖慢军队的速度,到时候死的人可能就是原来的两倍甚至三四倍。
太子绱坐拥七万大军,已经狂妄到了极点。不过七万对九千,即便强攻西门,他也有极大的胜算,更何况他现在手里还有叔妫。如果战斗进行到紧要关头,公子利身陷东门,他怀孕的妾室又被拉上城楼,届时群龙无首,惊慌失措的西门守卫恐怕片刻就会落败。这样一想,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从现在开始,稍微踏错一步,就可能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我在城楼下急得团团转,脚下的地陡然开始颤动——太子绱的军队拔营进攻了!
我飞奔上了城楼,如血的朝阳在天际缓缓升起,乌压压的军队正排成整齐的方阵向城门进发。顷刻间,我的心直蹿到了嗓子眼,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压迫感迎面袭来,我的膝盖竟抑制不住地发软。
此时,城楼上每个士兵都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兵器,他们僵硬的脸透露了他们此刻内心的恐惧,但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的敌人。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他们只能奋力一搏!
“公子带兵回来了!”一个小兵奔上城楼大声喊道。
太好了,城楼上其余的人都和我一样长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大家又都紧张了起来,因为敌军已经在城下列队。
我转身欲下城楼,迎面却撞上了公子利。如果命运可以自己安排,我绝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相见。
“阿拾?!”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公子,你总算来了。你府上的——”我刚一开口就被公子利紧紧地抓住了双手。
“阿拾,这是我的幻觉吗?”
“公子,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太子的人抓了你府上的贵妾妫,为的是要在进攻的时候扰乱你的心智。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请给我五名士兵,我会帮你救出贵妾。只是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往城里看一眼,也请命令你的士兵,抗击外敌时,谁都不要管城里发生的事。”
公子利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他怔怔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惊讶、哀伤、喜悦,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脸上飞快地变换。
“公子!”我心中焦急,不由得拔高了嗓门。
“今日你不管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但今日之后,若我还活着,我想知道为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
“好,今日之战不管有多惨烈,阿拾请公子一定要活下来。”
说完,我挣开公子利的手飞快地跑下了城楼。
站在城楼下,耳边不断地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我不敢回头看,也不能回头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盯紧眼前的这条路。
两刻之后,一辆黑篷马车突然出现在长街上。我默默地举起长弓,从箭服里取了一支涂了剧毒的白羽箭。临走前,史墨给了我许多东西,这见血封喉的毒药便是其中之一。
我把弓拉到最满,半眯着眼睛,死死地瞄准我的目标。“嗖——”弓弦猛颤,毒箭直飞了出去,扎进了御车人的胸口。
这一仗,居然把太子府的地鼠都逼出来了!前方中箭的人正是当日看守地牢的守卫之一,他们终年不见天日,难怪能逃过公子利和伍封的搜捕。
马车里很快又钻出来一个人,同样是太子府地牢里的守卫。这人一手御缰停车,一手拿匕首紧紧地抵住叔妫的咽喉。
“前面什么人?!快把弓箭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公子的贵妾!”来人把匕首横在叔妫的脖子前,冲我大声吼道。
“谁都不许放!你们今天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命令!”我冲身后的五名士兵厉声喝道。
“去!把你们公子叫下来,我要出城!”那男子把匕刃逼近叔妫的脖子,“如果他不下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一尸两命!”
“公子是不会下来的。你把匕首放下,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我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你别过来!如果公子利的宠妾和孩子有什么闪失,你十条命也赔不起!快!把公子利给我叫下来!”我的步步紧逼让那男人焦躁不安。
“贵妾,公子让我转告你,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迈下城楼一步,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苦衷。待你死后,公子定会厚葬于你。”
“不,我不想死啊……夫郎,夫郎,救我啊!”叔妫突然冲着城楼大叫起来。
但此刻没有人理会她,仿佛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能看见他们。
“现在你相信我了?”我又往前走了两步,对那男子柔声道,“你有两个选择:其一,你和她一起死,她死后厚葬,你死后喂狗;其二,你和她一起活,她继续做她的贵妾,你继续做你的守卫——也许这次还不用待在地牢里。”
“你是谁?”那男子见我知道他的来历顿时惊慌失措。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家中几人、现在何处。等你死了,我便杀了他们,剁成肉糜和你混在一起喂狗,这样你们一家人也算能死在一处了。”我说完从背后取出一箭搭在弓弦上,“看到那人的死法了吗?我在这箭上下了死咒,你即便只擦破点儿皮都必死无疑。今日,我送你们二人一程。我们离得这么近,箭从贵妾的身体里穿出去,再射进你的身体,只需费我一支箭,倒也省事。”
那人听着我的话,眼睛越瞪越大,像是白日里活生生见到了恶鬼。
我微笑着举箭对准了叔妫,她身后的男子大叫一声,扔下匕首,撒腿朝城内逃去,逃出去不到五十步,就被巷弄里跑出来的赵无恤一剑刺死了。
我收了箭,忙伸手去扶瘫倒在地上的叔妫:“你没事吧?”
“别碰我!你这个贱奴,你居然敢拿箭对着我!我定要夫郎砍下你的头!”叔妫抬起头来看着我,咬碎了一口银牙恶狠狠道。
我身后的几个士兵吓得立马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贵妾饶命啊!贵妾饶命!”
我一把甩开叔妫的手,冷冷地站了起来,对士兵们喝道:“都给我起来!跪在这里做什么?要想活命,就上城楼杀敌去!”
士兵们看了我一眼,拎起长矛,头也不回地冲上了城楼。
“放肆!竖子——”叔妫将之前所受的惊吓全都化成了怒火,劈头盖脸冲我一通恶骂。
“你做什么了,把人气成这样?”无恤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边。
“你还笑!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杀了七个刺客,跑了两个,烛椟他们去追了。没有找到贵妾妫,我又不放心你,所以就到这儿来看看。”
“贵妾妫在这儿呢!”我朝坐在地上的女人努了努嘴,对无恤道,“我送她回去,你上城楼去帮公子利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无恤担忧道。
“若城破了,我也活不了。你赶紧去吧,千万小心!”
“你也小心!”他按了按我的肩,提剑奔上了城墙。
“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蹲下身去扶叔妫。
她重重地甩开我的手,厉声道:“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等夫郎。”
“好吧,那我就在这里陪你一起等。”我找了个能挡流箭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对叔妫喊道,“你也过来坐吧,不然被流箭射死了,没办法跟你的良人告我的状!”
叔妫瞪了我一眼,讪讪地支起身子走到我身边坐下:“你是谁?是男是女?”
“我是鬼,一个你有三分像我、我有三分像你的鬼。”我看着她微笑道。
“你是……”她捂着嘴巴,一脸惧怕地看着我。
“是,就是我。所以你猜,待会儿你向公子告状,他会帮你,还是帮我?”我伸手拿下她捂在嘴巴上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而且,我觉得我跟你长得没有半分相像,也许待会儿要让公子好好看个清楚,那样他才会明白,叔妫就是叔妫,阿拾就是阿拾。”
“我要回府!送我回府!”叔妫摇晃着站起身来,朝公子府走去。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为什么有的女人非要我这样撕破脸皮才肯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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