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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意想不到的结局6


朱小迪仰首看了一会儿,直到那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后,她才将脑袋低了下来。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朱小迪莫名地恐慌,她害怕地抱住自己的胳膊,眼底全是茫然无知的恐惧。

此时,下午四点半,临近下班的时间,警察局里来了一位奇怪的报案人。她惊恐地站在服务台前,对值班的警务人员说:“我……我不记得我住在哪里了!”

警务人员看了这女人一眼,她看上去满脸焦急,头发因为脸上的汗成片地粘在了一起,她眼底全是无法解释的慌乱。

做笔录的警务人员被她的紧张也弄得紧张起来。

“你……先别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说到自己的名字,她居然怔了一下,想了几秒钟才说:“我叫朱小迪!”

“身份证号码……”

小迪结结巴巴地报了几位数,后面全都想不起来了。

她急得都想哭了:“对……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怎么会不记得你住在哪里呢?”

这对正常人来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小迪的眼泪快出来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那你有手机吗?”

“手……机?”

“是啊,你手机里总有亲戚朋友们的电话吧,你不记得的话,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啊!”

“对啊!”小迪被提醒了,伸手就要去摸包包,可是,摸了一个空。她惊大了原本就惊慌的眼睛,惊呼道,“我……我的包包不见了!”

警务人员要晕了:“你是不是根本没带出来?”

“我真的……我真的不记得我有没有带了!”

“那……你记得你家人或者朋友的电话号码吗?”

小迪马上报出了一组号码,那是她以前家里的电话,在养母还活着时的号码,那号码早就撤消,早就是空号了。

警务人员拨过去,那自然是电脑女声在说:“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小迪只感到一瓢凉水由头至脚泼了下来,这使原来汗兮兮的她,又急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会啊,这是我家的号码啊,怎么会是空号啊?”

警务人员安慰了她几句,就打电话去电信局,电信局告之,这号码三年前就撤消了。

小迪觉得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号码怎么会变成空号。

接下去,警务人员问她:“你还记得别的号码么?”

小迪记得,并和家里的号码一样,记得非常清楚,那个号码是……

下午五点半,在电信部门工作的苏晨正要下班回家,突然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说:“你好,我们是花远街派出所。”

苏晨心里一个咯噔,他心想,我一没贩 毒,二没嫖 妓,三没贪 污受 贿,派出所找我干什么?

心底这样想着,可还是礼貌地应答:“您好,请问……有事么?”

“请问,”那头同样有礼貌地说,“你认不认识朱小迪?”

苏晨再一次怔住了。他好像早把这个人给忘记了,突然有人提到朱小迪的名字,那遥远的感觉,恍若隔世。他硬是怔了十三秒,才恍过神来。

“认……识,请问有什么事么?”

警务人员说:“请你来一趟吧,把朱小迪领回去。”

苏晨不解到了极点,他都三年没见到朱小迪了,为什么派出所让他把她领回去呢?

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呢?

卖 淫?吸 毒?还是赌博?

自从她母亲死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啊,不是!见过的,在他的婚礼上,她是他婚礼上的化妆师。

他只知道她在婚庆公司当化妆师,而后关于她的事情,他全都不知道了。

他想小迪是不是受了打击,做了什么糊涂的事情?是不是举目无亲,犯了事情,只能与他联系?

他赶去派出所的时候,只想着,她到底怎么了?来到派出所,他被引到值班室,见到了朱小迪。

苏晨看到朱小迪的时候,朱小迪正坐在警务部休息室的双架床的低层,手里捧着一杯水,在看电视。

他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

“小……迪!”

她倏然转过身来,看到苏晨的一刹那,她激动地站起身来,一下子将脑袋撞到了一边的铁床架上。

她“哎哟”一声,就捂住了脑袋。

苏晨急步地走上前去,手不假思索地捂了上去:“还好吧?撞疼了没有?”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用深邃的眼神凝视着他:“我……没事,我很好。”

在派出所里,苏晨不好说些什么,出了派出所后,苏晨站住了,面对小迪,问:“你怎么了?怎么不记得家在哪里了?”

朱小迪摇了摇脑袋:“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小时候老师说,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我就跑到派出所了。”

“那你……记得些什么?”他问得小心翼翼,好似试探。

“我……”

朱小迪起手按了按额头,皱着眉头说:“我记得……我记得我们前几天才见面,你……亲我了。”说到这里,她挑起眼梢看了苏晨一眼,眼角带着少女的羞态,说这话时,还脸红得停顿一下,咬了咬唇,声音越说越小。

苏晨不信地看着朱小迪。那竟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小迪……”

“啊?”

“你……记不记得……你妈在哪里?”

“我妈?”小迪一挑眉说,“我妈在家里啊。”

“你……”

他惊出了一头冷汗。他注视着朱小迪的眼睛,他发现她不像在说谎。他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慌,他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想到三年前,在他的婚礼上,她是他新娘的化妆师。

他还记得他选的婚庆公司,尽管那公司在这城市里有好几家分店与闹市门市点,可他仍记得他是从主店预定婚礼服务的。

苏晨拉住了小迪的手说:“跟我来。”

小迪的脸微微一红,看了看他与她相牵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对着他的眼睛,笑着点了点脑袋,甜蜜蜜地说道:“嗯!”

她被莫大的幸福击中了,她无法描述她喜悦的心情,她终于和他……在太阳底下,光明正大地牵手了。

“苏晨!”她轻唤他的名字。

“嗯?”

他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她笑了,笑得很甜,笑得很羞涩,笑着将脑袋低了下去,轻轻地说:“我终于……牵着你的手,在阳光下走了。”

陈宁根本不知道朱小迪与苏晨正奔着他这里来。

他只知道,他从上午守着小迪,一直守到下午。她从看到他时眼底那抹惊喜,到后面哭着说她想要那个孩子,至……心灰意冷后,哭都没有眼泪的样子,一幕幕地萦绕在他的心间,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感到疲惫极了,回到公司后,上了阁楼,进了他专门休息用的房间。

那里面有床,有洗手间。他一进去,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把他吵醒的,不是朱小迪与苏晨,而是他放在床头的电话。

电话不要命地一响再响,陈宁从睡梦中惊醒,接通电话时,陈老母就在那头沙哑着嗓子,边淌着眼泪边吸着鼻子说:“宁子啊……”

陈宁一个机灵从床上坐起身来:“妈,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惜惜啊……”

“惜惜怎么了?”

陈老母说:“惜惜他……刚刚被幼儿园的园车送回来,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我跟老师打电话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师说,今天教小朋友们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唱到一半,惜惜就大哭起来,说他现在是草了,妈妈不要他了。这一回来了,就自己关在屋子里哭,怎么哄都哄不好。这么一个小孩子,天天哭,天天哭,这……大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孩子呐!”

“奶奶!”

“唉唉唉!”

“奶奶,我不租铺(舒服),哼哼……”惜惜吭吭地哭。

陈宁听到陈老母在应着儿子,突然听到她在电话那边紧张地喊:“我的乖乖,你怎么这么烫啊?”

陈老母好像慌了,慌得在电话那头大嚷:“宁子,你快回来,惜惜的额头好烫啊!”

陈宁一骨碌从床上跳起身来,披了外衣,就往外走。

他从车库里开出车的时候,同苏晨与朱小迪错过。

朱小迪看着这家婚庆公司,在进门前,她羞涩地看了看苏晨。

她会错意了,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几年前,她以为苏晨是要娶她。

婚庆公司的前台是刚来的,实际上,陈宁开了分市点后,以前的老员工都派到新店里当店长了。这刚来的小姑娘,还有店里的工作人员,都不认识朱小迪。朱小迪是陈宁的妻子的时候,她们都没见过她。

前台看到这对男女,以为是来咨询业务的,很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来。一进门,前台就说他们这里有什么新的优惠业务,还拿出一本宣传册给小迪看。

这里的装潢很温馨,全套的布艺家私,让人有回家的感觉。

小迪坐上一张布艺沙发,随手翻起前台递过来的工作手册。

她认真地看着里面的婚庆CASS,看着里面的场景布置,听面前的女孩说着什么A套餐,B套餐……

她指着B套餐,抬首望着苏晨,轻轻地询问:“就这一款好不好?”

苏晨怔怔地看着朱小迪。

“你……到底是怎么了?”

小迪也奇怪地看着苏晨:“你……不是带我来订婚礼的吗?”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我只是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小迪抬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我第一次来!”

“你以前是这里的化妆师,你们不认识她吗?她叫朱小迪!”苏晨奇怪地看着这里的工作人员,他大声地问着。

里面的人面带疑惑,面面相觑,直到一位工作人员说:“对不起啊,这位先生,我们都是新来的,这位女士,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朱小迪随着苏晨出来了。出来前,苏晨执意让前台给他他们老板的手机号码。前台说:“不好意思,私人号码,我们不方便透露,有什么,我们可以替您转达。”苏晨就让前台问他们老板,认不认识朱小迪。问总比不问好,他是有老婆和孩子的,他总不能把她带回去吧? 

所以,在有一丝希望的前提下,他让前台拨通了陈宁的电话号码。

陈宁接了,前台就问:“老板,有位姓苏的先生,问您认不认识一位叫朱小迪的女士。他说她以前在我们这里当过化妆师。”

陈宁一怔:“小迪?她在哪里?”

前台说:“现在正在我们店里!”

陈宁马上说:“她怎么了?”

前台说:“我也不大清楚。听同她一起来的先生说,她不记得自己住哪里了!问问老板知不知道她的情况。”

骆非说过,人在痛苦至极时,会选择性忘掉一些事情。

陈宁想到他的话,又想到小迪离开时面容上浮现出的一丝冷笑,他的心为此焦虑起来,马上说:“让她等我,我大概二十分钟到!”

前台说:“好的,我替您转述!”

医院里的陈宁抱着打了退烧针的儿子,将陈老母和惜惜送回去后,又马上驱车向公司开去。 

正是吃饭的点,人家都从外面拿了饭盒去茶水间吃饭了,飘来的饭香,让人感觉肚子饿了。苏晨看着眼前的朱小迪,好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久才问:“你……你吃了没有?”

小迪摇了摇脑袋:“还没!”

“我们先去吃饭吧!”

小迪为难地说:“我……身上没有钱!”

苏晨说:“我请你!”

“前面那家好像还不错!”他说着,指向前面的饭馆。

她说:“我……我想吃麦当劳!”

他怔了怔,她却说:“我很喜欢吃那里的巧克力新地。”

进了麦当劳后,他们找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了。苏晨掏出钱包来,拿出一张红钱,递给小迪,说:“拿去买吧!”

小迪奇怪地看着他:“你不陪我一起去么?”

苏晨笑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年轻人挤什么啊?你去吧!”

“那你吃什么?”

他摇了摇脑袋:“我不喜欢吃这个!”

她听后,不言,接了钱,向着收银台走去。排队的时候,苏晨接到了陈宁的电话。

“喂!”他们两个人同时喂了一声。

然后,同时怔了怔,陈宁首先开口:“我是婚庆公司的陈宁,请问你是带朱小迪到我们店里来的苏先生吗?”

苏晨答:“是的,我姓苏,朱小迪是我带去的。”

陈宁说:“我现在回到公司了!请问你们在……”

苏晨说:“我们就在你公司边上的麦当劳!”

陈宁说:“行,我马上过来!”

五分钟后,朱小迪拿着两杯新地来到苏晨面前。

陈宁正好推门进来,不知道从哪里挤过一个和惜惜一般大的小男孩,从他推开的门里挤进来,快得让他怔怔地撑住透明的玻璃门……

在朱小迪刚准备将其中一杯新地递给苏晨时,最狗血的一幕发生了。

“爸爸——!”

一个小男孩从外面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苏晨的大腿。苏晨呆愣了一下,马上蹲下身去,将小孩子抱起来。

“乖儿子,你怎么来了?”

那小孩子在他怀里,扭身一转,指向玻璃门外,说:“和妈妈一起来的!”

苏晨抬首,顺着儿子的指向,玻璃门外,他的老婆正背着斜背的包包,一手拿着一个彩色绸制的风车。她对着苏晨笑了笑,又看了看一墙之隔的朱小迪,微微点头,示意友好。然后,她推门而入,走向了苏晨。

张小迪笑着对苏晨说:“老公,你的朋友吗?介绍一下啊。”

张小迪是见过朱小迪的。她结婚那年,朱小迪是张小迪的婚礼化妆师,事隔几年了,她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可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她这话是对苏晨说的,而她大方的笑容,是对着朱小迪的。

失去记忆的小迪,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怔怔地看着苏晨。

他结婚了——!

他居然结婚了!!

她的记忆里,他好像前几天才吻过她的呀!

她的眼窝子在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漫出来,快要抑制不住了。

面对着张小迪的微笑,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苏晨,不信地看着。

她没看到他戴戒指啊!

苏晨的余光看了一眼小迪,好像慌了一下,故作镇静地说:“哦,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叫小朱。”

“小朱?”张小迪笑了,笑着说,“你好,我是苏晨的老婆,我叫张小迪!”

她……也叫小迪!?

小迪好像这才有了反应,怔怔地看着张小迪。

张小迪也惊讶了:“怎么了?”

她想,她现在应该应情应景,应该将手里的新地落到地上,让里面的冰淇淋溅出来,溅一地,像她咯然碎裂的心。

但是,事实是她什么也没干,手里的冰淇淋也拿得很好,很稳,凉气从掌心指尖指腹透进来,让两条手臂都凉透了。

然后,她全力克制自己,看着张小迪时,冲着她笑了:“你好,我叫朱婷,很高兴见到你。”

苏晨似乎没有想到朱小迪会说自己叫朱婷,他紧张的表情,似乎刹那间放松下来,望向朱小迪时,似乎有些感激。他马上笑着说:“我今天路过这里办点事情,路上碰到朱婷,她是我小学同学。好久没见了,就进来坐坐。正好她也在等人,没想到这么巧,就和你们碰上了!”

张小迪笑道:“是啊,真巧啊。”

“哦,对了!”苏晨对朱小迪说,“刚才你去买新地的时候,你朋友打你手机,我替你接了,他说他一会儿就到,你坐在这里等一等,我们……就不陪你了!”

小迪扬了扬眉头。

她的手机?朋友?

她没有手机,也没有朋友。

他纯粹是要把与她“刻意”在一起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她的心口重得喘不过气了,但她还是装着轻松说:“这样啊?好吧,那你们先走吧,我再等他一会儿。”

“啊,对了,新地!”

小迪将手里的新地向苏晨递去,递给苏晨抱着的儿子:“小朋友,阿姨请你吃新地!”

那小朋友看了看爸爸,爸爸点点头,他就接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小朋友说:“我叫苏野。”

“很好听的名字啊。谁取的呀?”

“不汁(知)道!”他就完,就低着脑袋,将注意力转到新地上面去了。

看着那孩子拿着白色的小勺子挖着往嘴里送,小迪笑了,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了起来,心酸地叹了一句:“你儿子真可爱!”

苏晨也笑了,笑得有些勉强:“好了,跟阿姨说再见,我们回家了!”

苏野有些不依:“爸爸,我想吃鸡腿!”

苏野说:“行,我们去买鸡腿,回家吃!”

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去排队,拿着装满了吃食的牛皮纸袋,走出大门前,苏晨对抱着的苏野说了什么,苏野就转过头来,对朱小迪挥了挥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是小迪看到他的口型,应该是在说“拜拜”。

小迪笑了,扬起手来,冲他们挥了挥手,轻轻地说了一句:“嗯,拜拜!”

然后,他们走了,走远了,远到看不见了。

小迪坐着,仿若无事地吃着冰淇淋,只是眼泪像失控的水笼头,不停地往下滴。

坐在不远处的陈宁,心口倏然收紧,好像谁在挤压心脏里的空气。他很想冲上去揍苏晨,可是,苏晨的孩子突然出现,他没有办法在一个孩子面前,做也那种事情。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小迪。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由笑到流泪的过程,竟是这么的迅雷不及掩耳。

她的胸膛就那么大,她的心脏就那么小,她哪里来的承受力,承受那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他似乎想起,当初与她说再见时,转身前她微笑,转过身后……觉得过意不去,再转回来时,她的笑好像有些匆忙。

落寞与微笑间的变幻,总是需要演技,她演得太逼真,让人看不出破绽。

突然……朱小迪将手捏住,拿住冰淇淋的手将杯子挤捏在一起,里面的冰淇淋像奶昔一样被挤了出来,白色的冰淇淋还有巧克力酱一下子漫出杯子,沾得满手都是。

她全然不顾,只是吸了一口气,向着窗外看去。

华灯初上的街上,行人匆匆,景致依旧。

*** ***

坐在不远处的陈宁起身,迈开步子来到朱小迪的面前,轻轻地唤了一声:“小迪!”

朱小迪惊愕地转首去看陈宁,眼泪正好从眼角滑落下来,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闪着盈盈的光。

她不解地看着他,她的眼底全是陌生的打量。这目光盯得他发寒,直到她开口问他“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时,他才感到什么东西崩塌了,向他的头顶狠狠砸下。

她居然问他:“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对不起,我没见过你……但是,感觉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陈宁。我是……”

他有些激动,他差一点就要说我是你前夫。可是,他硬生生地打住了。他又想起骆非的话,他又想起他说人在受打击时,会选择性地忘记很多东西。这是人体出于对外界的痛苦,选择的一种自我保护。

而……如果她真的把这些事情全忘了,把他也忘了,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不会痛苦,也不会为他曾经的背叛而伤心了。

他把“我是你前夫”给收住了,对她说:“我是你以前的老板,你以前在我店里当化妆师。”

她苦涩一笑,痛苦地摇摇脑袋:“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我不记得很多事情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陈宁摇了摇脑袋,他心里哽得慌,却说:“没关系的,就当重新认识吧!”

他坐下了,看到她手上袖子上沾着褐色的巧克力和白色的冰淇淋时,想都没有想,拿起桌上的纸巾,替她擦了起来。他根本就忘记了他只是她以前的“老板”。

她惊呆地看着他,他突然感到自己“越位”了。

他的手放下了,一脸惭愧,窘迫地说:“对不起,我只是看你的袖子脏了……”

她吸吸鼻子,紧咬了一下唇,苦涩地摇了摇脑袋,轻笑道:“谢谢你,只是你帮我擦袖子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些事情。说出来你都不会相信,呵呵,五岁的时候,有个小男生帮我挽袖子,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爱上他了。”

陈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我信!”

“你信?”她倒不信地挑起了眉头。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说,我初吻六岁就没了……”

“我信!”

“我傻乎乎地爱了他将近二十年!”

“我也信!”

“他从来没有给我爱的讯号,也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对我好……”

“我全信!”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看着,怔了怔,然后,无法忍受似的破涕而笑,笑着将脑袋转向一边,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说给他听。

“这个人真有意思,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因为你对我说过。”

“我有这么相信你吗?”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她却笑了: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明明不记得你是谁了,可你帮我擦袖子的时候,我居然跟你说起我以前的事情。我想……我以前应该很信得过你,所以才会告诉你吧。因为……我感觉你很熟悉,好像可以完全相信的样子。”

“小迪……”他抬首看着她,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小迪看着陈宁,平静地说道:“既然这样,你可不可以再次当当我的树洞?我……心里憋得慌,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可是,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结婚了。”

“……”

“刚刚他带我去你店里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娶我!”

“……”

“我满怀欣喜地看前台递过来的小册子,结果他跟我说,不是!”

“……”

“我不知道他结婚了!”

“……”

“他带我来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

“……”

“让我满怀希望一下子,再让我绝望半天。”

“……”

“明明痛得慌,可就是没办法表露出来。”

“……”

“明明难受得要死,我就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

“非要等他走了,我才哭得出来。”

“……”

“我很想在他面前哭啊!哭得很惨,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

“可好像……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

“因为,因为……就是……就是哭不出来!”

“……”

“可是,他一走,眼泪全涌出来了,忍都忍不住……”她心碎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我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她拼尽全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低了脑袋,咬着唇让自己不那样悲伤。她淌着眼泪,抬起头来,没有看着陈宁,只是盯着桌面上“可口可乐”的LOGO,两波眼泪由眼眶涌出,流过脸颊,分两股,汇于下巴,整成一滴,大滴大滴地往下淌。

“小迪……”他的眼圈忍无可忍地红了,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却陡然间想到自己尴尬的身份。

她哭得伤心,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哭得难过,因为他是“陌生人”。

他懊恼地收回手,痛苦地将脸转向一边,酸楚的感觉并不打算放过他,一波波齐齐涌向了鼻子,让他的鼻子酸胀发痒,坐立难安。他用手揉揉,再很快地捏了一下,他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哽得难受,她还是他的妻的时候……何曾不是这样啊?

她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哭过?抱怨过?

她什么时候不是很开心地面对他,在他转身而去的时候,一个人淌着止也止不住的眼泪。

在他离开的时候,她一定也这样哭过。

而他从来不曾见到过。

他现在终于懂了她的心,却没有了珍惜的机会。

因为他已婚,已婚,已婚了——!

这TMD到底是谁在编剧啊?

到底要怎样折磨小迪才甘心?

“我……”她又颤颤地开口。

“别说了……”他出口阻止,声音也开始发颤了。他红着眼睛看着她,“伤心的事情,别再想了!”

她摇了摇脑袋,哽咽着:“可不可以让我说啊……我真的很难受啊!你听完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行么?刚才他说,他不喜欢吃这个……其实我也不喜欢。可是……我挺想拉他一起进来,人家小姑娘约会都选这里,我也想和他一起来。我不怕你笑我……拉他进来的那会儿,我把自己当成豆寇年华的小姑娘了,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紧张得喘不过气,心脏还是要从胸口跳出来,觉得……和他来过,少女时代的遗憾也就补全了。”

她淌着眼泪,跳跃式地转移话题,颤声自问:“他的老婆怎么也叫小迪呢?”

“……”

“我可不可以假装自作多情一下,假装他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呢?我可不可以这样想一下,他叫他老婆的时候,也随带着想起我了呢?”

“……”

“我就假装想一下,他其实挺喜欢我的,只是不得已娶了别人。”

“……”

“我就这样自我安慰一下子,可不可以呢??”

“朱小迪,那个男人不懂你,他根本配不上你!”他的脸苦了下来,他求她,“你别再想他了,成么?”

小迪抬眼看他,神情恍惚,好像听到了,好像没听到。

“我明明叫小迪啊,我真的很想跟他老婆说,我叫小迪,我跟你一样,叫小迪。我那个时候,很想学言情剧里恶毒的女配角啊,假装笑得客气,假装惊讶,说这么巧啊,你也叫小迪啊!这一招会很毒啊,会给他老婆造成不必要的猜测,她会想,为什么我会和她老公一起?为什么我会和她叫一样的名字?他老公介绍我的时候,表情不自然,说话还打哽,她会想,她是不是我的替身?是不是因为他老公一直忘不了我,而选了一个和我名字一样的人,做他的老婆?因为他都说了,我是他小学同学啊,自然是认识在先的呀。”

“……”

“这一招很阴,是吧?我要是说我也叫小迪,他老婆一定不开心是吧?再怎么大度,当做不放进心里,心里还是会有阴影,是吧?”

“……”

“那个人让我这么痛苦,我给他这样一点小小的报复,应该没有问题吧?”

“……”

“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她哭着,手掌抵住了额头。拇指和中指,紧紧地按着两眉眉弯处。

她痛苦地揉着:“我也想什么都不顾,豁出去,让自己好受一点!”

“……”

“可是,我做不到!”

“……”

“还是……做不到啊!”

“……”

“那个嫁给他的女人,又没有欺负过我,他们的儿子又没有伤害过我,我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为了一已之利,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

“我做不到!”

“……”

“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就算再恨,我也做不到。”

她痛苦得捱不住了,痛苦地哭皱了脸:“我说……我叫朱婷的时候,苏晨眉头不皱了,神情也不紧张了,他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感激了。出门前,他还让他儿子跟我说再见!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让他感激,我想做他身边的那个人,我想可以嫁给他,可以当他的老婆,我可以……为他生孩子……”

她带着痛苦的颤音自问:“怎么……就不是我呢?怎么就……”

她突然双手交叠着捂住了胸口,很快,叠在最上面的左手抬起来,紧紧地捂住了唇部。她害喜似的别开头干呕起来,而事实上,她就是在害喜。

她呕了那么一下,捂住唇,疑惑的眼珠子上下转了两圈。陈宁马上站起身来,对着她弯下的背轻拍起来。

她的眼泪因为干呕又漫了出来。这一害喜反应,让她的身体极度不适,她在陈宁的搀扶下,缓缓坐下,脑袋靠在左边的玻璃窗上,像上岸的鱼,张着嘴,微微喘气。

陈宁马上去了收银台,买了一杯热乎乎的牛奶给小迪。小迪虚弱地接过,疲惫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他艰涩地说,不客气。

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啊,她在为他的孩子受苦,到底谁该谢谁啊?

朱小迪低首,错过陈宁纠结复杂的神态。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时,见她轻轻地掀开杯盖,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手有些抖,他忙一手帮她把杯子扶住,一手搁在她座位的靠背上。她看了过来,很奇怪的眼神,那眼神里,包含着不解与依恋。

“为什么,我对你的感觉越来越熟悉,你……和我真的只是雇用关系吗?”

他不敢再面对她的眼睛,他怕她再次想起什么。他连忙转移话题,对她说:“快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她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再和他一起拿住杯子,含住杯沿,对着里面吹了吹,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他安静地看着她。

她突然看到了什么,目光停在了他无名指的戒指上。她顿了一下,用了些力,将杯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脸上的头发因为眼泪和汗水都粘在了一起,有几缕贴着脸蛋,停留在唇边。他起手去帮她拈起,向她的耳朵后面扶去。

她像被虫子蛰了一下似的,向边上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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