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寻


掌柜的也是无法,嘱咐伙计们,闲暇之事再好好想想,也就极是抱歉的给桂嬷嬷赔礼,“大妹子,伙计们也是不记得,这事儿怕是帮不上忙了。”

桂嬷嬷心里失望,但却还是谢过老掌柜,然后吩咐那年轻男子,“武二,去附近找家客栈,咱们先住下,派人在城中寻访,也等着酒楼里这些小哥儿们仔细想想,兴许明日就有谁记起来了。”

老掌柜心里存了愧疚之意,听得她这么说,就连忙介绍了对面儿不远处的福安客栈,并亲自带了他们到那里,租了个安静的小院子,这才回了酒楼。

酒楼里的一众伙计们,整整一下午,都是心不在焉,上菜错了无数次,各个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晃荡,这个想着一百两够去个媳妇,买个小院子了,那个想,一百两就能开了小买卖,自己做掌柜了。

可惜,这一百两就像天上的月亮,看得到,吃不到啊。

到得第二日一早,桂嬷嬷带着丫鬟婆子又上门了,一直坐到晚上,专门等着伙计们的消息,可惜,伙计们还是没有想起半点儿有用之事,见得老太太一脸失望的扶着丫鬟下楼,都羞愧得不敢抬头。

没想到老太太不但没叱责他们,反倒把赏银提到了二百两,这下别说整个酒楼,就连左右邻居,平日熟识的客人也都在传扬,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同奴仆走散了,听说前几日在富贵楼出现过,还遗失了一块上好玉佩,如今那家人正悬赏要小伙计们提供线索呢,于是众人纷纷议论道,“这酒楼伙计们可是要发财了。”然后,也开始跟着绞尽脑汁儿的想,他们是否听说过哪个小姐丢了玉佩…

如此过了三日,那赏银涨到了四百两的时候,也到了酒楼发工钱的日子,伙计们掂掂手里的几百文铜钱,都是有些意兴阑珊,半点儿没有往日的欢喜模样。

其中一个下了工,赶在关城门前,就跑去城外不远的百家村,村西第一个小院外,一个年轻后生正借着夕阳的余光,搬了石头垒墙头,听见脚步声,回身一看是好友来了,就一脸欢喜迎了他进院子,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就道,“我爹怕是睡着了,要委屈你坐这里喝茶了。”

小伙计摆手,“你还跟我装什么客气啥。”说着,他伸手掏出怀里的一个小布袋塞给后生,笑道,“这是上个月的工钱,掌柜的说你这些日子手头紧,让我先给你送来。”

那年轻后生接了钱袋,满脸感激,叹气道,“掌柜的,真是仁义,若是一般东家,见我耽搁这么些日子,怕是早就撵了我出门,更别说还给发工钱了。”

小伙计拍拍他的肩头,劝慰道,“掌柜的说你这样的孝子难找,他能帮就帮些。再说,咱家大叔的腿已经接好骨头了,养上几月就没事了,以后就算不能上山打猎,起码做些简单活计还行,你过两年再娶个媳妇儿,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

年轻后生听他这般说,憨厚一笑,“我家这么穷,哪有人家舍得把闺女嫁来受苦,以后再说吧。”他说着,进屋端了壶凉茶,两人坐在树荫下闲话儿,小伙计就把酒楼里的新鲜事说给他听,想起那四百两雪花银子,眼馋的直咂嘴巴,“若是我得了那四百两银子多好,买田买院子,娶媳妇,简直这辈子都不必受苦了。”

说完,他遗憾的灌了一大口茶,再看向好友,却发现他嘴唇哆嗦着,脸上说不出是惊喜还是什么神色,他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垒墙累到了?”

那年轻后生猛然摇头,“不,不,你说,那贵人要找的是丢玉佩的人?”

小伙计点头,“是啊,据说是个小姐,我们大伙儿把咱们酒楼里前后三个月的客人都想了个遍,也没想起何时有个美貌小姐进过那天字房,大伙儿都说那贵人怕是…”他说到一半,突然抓了后生的手,“虎子,你不会是知道…”

虎子用力点头,脸上的喜色再也掩不住,“东子,我爹请人送信儿到酒楼的前一晚,正好轮到我关门板,当时就有人来找玉佩,说是丢在了天字号房!”

东子豁然站了起来,带得身后凳子倒了都没觉察,狂喜喊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快去告诉掌柜!”

虎子跑进屋里同爹爹说了一声,两人就撒腿往城里跑,可惜,此时天色已经昏黑,城门早就关上了,他们两个小伙计,哪里有私下叫开城门的权势,只得又折回村子,夜里两人躺在一铺炕上,都是烙饼一般翻来覆去,一时兴奋得手舞足蹈,一时又畅想以后的好日子,总之折腾了足足一夜,都是熬得眼睛通红,天色一亮,他们就再次赶到了城门口,伴着一群挑担卖菜的农人们,第一批挤进了城门。

老掌柜正给伙计们安排活计,听了他们的话也是大喜,亲自带了他们赶到福安客栈,桂嬷嬷听得玉佩之事有了消息,饭碗都跌在地上,一迭声请三人进来。

虎子瞧了瞧四周的丫鬟婆子都死死盯着他,脸色就发了红,手脚无措,低着头不肯吭声。绿蕊立刻使了个眼色,把人撵了出去,然后同闻讯赶来的武二一起伴在桂嬷嬷左右站着。

桂嬷嬷稳了稳心神,请三人坐了,然后极和气的问着虎子,“这位小哥儿,当日,回来找寻玉佩那人是男是女?长得什么模样?若是男子,他可说过,是替谁来找寻此物?”

虎子微微躬了身子,答道,“回贵人的话,当日,酒楼里的客人都走光了,小的正在上门板,就有个小厮跑来,脸色很是焦急,说他们家公子白日在包厢里吃酒,不小心把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落下了,特意派他来找回去。我见他很着急,就引了他上楼去寻,进的正是北边天字号,但是我和那小厮怎么翻找,都没找到。后来,那小厮谢了我就回去了。”

桂嬷嬷听得是个小厮替自家公子找寻玉佩,眉头就皱了起来,自家小姐从小女戒女德学得最好,那玉佩又是心爱之物,绝对不会轻易送给外人,也许这是个巧合,那公子找寻的不是自己手里这块?

老太太强忍着心头失望,又问道,“那小哥儿,你知道那小厮的主子是哪家公子吗?”

虎子点头,“若是平日我也不会记得,但是那日,那公子不知为何,下楼很是匆忙,撞得我胳膊很疼,我就多看了两眼,他当时身后跟着的人就是那小厮。”

老掌柜本来在捋着胡子细听,突然就是一顿,开口问道,“虎子,你是说…楚二公子?”

虎子连忙点头,“就是那穿红衣衫的公子,我被撞得砸了茶碗,您还扣了我十文工钱呢。”

老掌柜尴尬的咳了咳,转向老嬷嬷笑道,“这小子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楚公子几日前确实在天字房里喝过酒,但是还没坐上半个时辰,就因为老父仙逝赶回去了。不过,这公子生性风流,平日行事浪荡,老妹子说这玉佩是贵府小姐的,应该不会轻易落到这人手里啊?”

桂嬷嬷眉头皱得更紧,也是疑惑,难道小姐变心,又与别的公子生了情愫,“这楚公子,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楚家是商贾之家,在这城里开了当铺,布庄之类七八家铺子,很是富厚。”同为商贾,老掌柜自然对楚家之事,还算熟悉,就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

“当铺?”桂嬷嬷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心里琢磨着,若是小姐手头拮据,当了这玉佩过活儿,这公子看着喜爱,戴在身上,倒也说得过去。

“武二,你你拿着玉佩去趟楚府,若是能问出小姐的消息更好,若是人家索要玉佩,就给些银钱买下来。”

武二接过玉佩,抱拳应了,那东子机灵得主动在前头替他引路,出了客栈,三拐两绕,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城北的楚府门前。

楚家办得是风光大葬,虽说已经下葬四日,那极气派的大门楼上仍然高高挂着两条白色孝布,门前几个身穿全套孝衣的小厮,正拎着大扫帚在清理满地的枯黄色纸钱,脸上并无多少悲色,毕竟这老太爷去了,还有大少爷,这府里不缺主子,他们的衣食也同样不会缺少,自然也没有觉得如何悲痛、愁苦。

东子小跑上前,拱手问道,“这位兄弟,贵府二少爷在不在?我们公子前来拜访。”

那小厮直起腰,拄了扫帚,把他们两人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嗤笑道,“你们可真是不懂礼数,哪有大早晨就上门拜访的?”

武二从小都住在军营里,性子耿直,最是不喜绕弯说话,所以,此时虽然听出这小厮必定是想要些好处,但心里厌恶,哪里肯答对,皱着眉头,就要抬步往那门里闯,东子和小厮同时拦了他,那小厮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们楚府是随便谁都能硬闯的吗?”

东子也是拉了武二到一旁,劝道,“公子,请稍等,小的去私下问问,那楚二公子还有别院,不知此时在不在府里?”

他说完又跑到小厮跟前,有些肉痛的从自己的荷包里,掏了十几个铜钱,塞了过去,才小声道,“兄弟,劳烦你指点一二,这把铜钱拿去买些小吃食啊。你不知道,我们这公子脑子有些愚,但是一身武艺好,怒极就要打人的,今日到贵府来找楚二公子,也是听说他识得归老御医,打算去找他做个引荐,替我们这公子诊诊脉。”

那小厮一听说武二可能暴起伤人,就有些害怕,又得了实惠,就装作大度模样说道,“他脑子有病,我就不同他计较了。你这兄弟不错,我就跟你多说说,我们二少爷不在府里,昨日主子们闹起来了,二少爷一气之下,分家出去,只要了城东的那别院和两家铺子,其余买卖都交出来了,昨晚就直接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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