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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一宗错案


就在赵楚和李文璧不见的那天晚上,苏曼宁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给秦向阳打电话。她翻看昨天的陌生号码,给秦向回拨过去,可惜对方关机了。她只好发了条短信:秦向阳,对不起,我后悔了!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你要是凶手,怎么可能把那些证据放在自己的宿舍呢?你放心,我电话没有被监听,别忘了我还是个网络专家,对不起!

郑毅命人查找李文璧的小区监控。

那辆私家车也很快就被陆涛找到了。车主说,李文璧中午就订了他的车,却让他在那儿等了一下午。

郑毅一听就明白了,知道赵楚和李文璧潜行出城,怕是和秦向阳少不了关系。他很吃惊,难道秦向阳已经出城了?

赵楚和李文璧下车的位置在哪儿?

司机马上交代了。

那个位置还在市区。

陆涛通过监控,找到了那个位置,并且幸运地从监控里发现了赵楚和李文璧。监控里,赵楚和李文璧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于傍晚六点十分,上了一辆城际客车。

陆涛调查得知,那辆客车司机姓陈,目的地是昌源市。

第二天司机从昌源返回省城后,警方马上找到了陈师傅。

陆涛拿着赵楚和李文璧的照片,问司机有没有印象。

司机说不记得了。

陆涛又问:“记不记得路上有两个人同时下车?如果有,在什么位置?”

司机说:“这是末班车,人多,到了昌源都晚上九点多了,到昌源城郊下车的人最多,你问的问题很难回答。”

“那就分段想,再仔细想想。”

司机想了一会儿,说:“路程的前半段,下车的人很少,有,但好像都是一个一个下的,不记得有几个人同时下车的情况。哎呀!当时大晚上的,我哪能注意那么多。”

陆涛很无奈,向郑毅做了汇报。

郑毅问:“出城的每辆车不是都要检查吗?就没发现异常情况?”

陆涛回答:“检查人员手里只有秦向阳的照片,也没得到其他指令,肯定就放过去了。”

郑毅点点头说:“我大意了,责任在我!你把赵楚和李文璧的资料,发给所有检查点,一旦发现他们进城,立刻通知我!”

陆涛走后,郑毅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地图。他想:“省城和昌源之间一百八十多公里,中间经过包括清河县在内的好几个县级市,秦向阳,你到底在哪儿呢?”

想了一会儿,他立刻拿起电话打给了陆涛:“叫指挥中心关注全省宾馆住宿联网信息,一旦发现赵楚和李文璧的登记信息,立刻通知。”

接着他又补充道:“从省城到昌源市,沿途各县市的娱乐场所、洗浴中心、电影院、网吧网咖、酒吧、房屋出租公司,都要巡逻检查!把赵楚和李文璧的信息发到沿途各县市分局,把信息落实到全部派出所。我这就请示省厅发协查通报,我还就不信了!”

赵楚和李文璧在清河县下的车。客车司机并没说错,他们的确不是一起下车的,而是分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下车后,他们找地方吃了点东西。赵楚没有急于联系秦向阳,他得先解决住的地方,把今晚对付过去。当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郑毅已经以省厅的名义,把他们的个人信息下发到了各县市分局,又由分局下发到派出所。他们现在跟通缉犯秦向阳一个待遇了。

住哪儿呢?赵楚谨慎地考虑着,租个民房倒是可以,可大晚上的不好找。宾馆?肯定不能去,洗浴中心?网咖?KTV?好像都不安全。想来想去,好像没一个地方是安全的。秦向阳不能冒险,他更不能冒险。看来出来之前,考虑得还是不够全面。这可怎么办?

这时李文璧突然叫道:“哎呀!肚子疼!刚才吃的东西不干净!”

一听李文璧这句话,一道亮光划进了赵楚的脑子:医院!

现在,只有医院是最安全的。郑毅就算发协查通报,也绝不会考虑到医院!

想到这儿,赵楚拉着李文璧说:“走,去医院!”

赵楚和李文璧来到清河县人民医院。

急诊室医生看了看李文璧的情况,笑着说:“吃了脏东西肚子疼而已,你们自己从大街上药店里拿点药就行。”

这时,李文璧又发挥了她的演技,说:“那可不行!我,我怀孕了!不敢大意!要不你给我开间病房吧!明天我好好查查,顺便做个孕早期产检。”

“噢!是这么个情况啊。”医生说,“还没做孕前产检?那行,去办个住院手续吧。”

赵楚和李文璧在病房里草草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偷偷溜出医院。这一晚累是累了点,但总好过无处可去。

来到街上,他们先给秦向阳买了几件衣服,之后终于在郊区和秦向阳碰了头。

三个人一见面,皆是一阵唏嘘。

秦向阳的头发和脸倒很干净,看来是在火砖厂洗过冷水澡,衣服却脏兮兮的,很引人注意。

李文璧赶紧让秦向阳换上新买的衣服。旧衣服不敢丢,只好用包装袋装起来,暂时带在身边。

秦向阳换好衣服问赵楚:“安全吧?”

“放心!绝对没尾巴!你怎么出的城?这两天怎么过的?”

秦向阳简略地把情况说了一遍,赵楚也把自己的情况说了说。

李文璧听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秦向阳说:“我就知道你没事,可是没想到你还真够能的,先躲在棺材里!又躲在砖厂里!”

秦向阳笑笑,叹道:“没你们能,把医院当宾馆,我要是身上有钱,也上医院。”

李文璧说:“你不能怀孕,没法儿给你开病房……”

此时的秦向阳还不知道,他这次的砖厂经历,却为他后来侦破另一个大案打下了基础。

三个人说笑了一阵,这几天紧绷的神经才总算轻松了一些。

赵楚问秦向阳:“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秦向阳说:“能确定的是,凶手把我逼到这一步,就是让我调查那四件案子,至于查完之后会怎么样,我也想不出来。我想先查628袭警灭门案,那是我翻看的第一份卷宗,当年郑毅的专案组抓的凶手姓林,叫林建刚。我想今天就去接触接触林建刚家属,做个初步了解。”

赵楚说:“行!我这个临时顾问,也被停职反省了,我无所谓!那就陪你查到底。对了,我把那四份卷宗给你带来了。”

“在哪儿?”秦向阳上下打量着赵楚问。

赵楚笑着晃了晃手机。

“有你的,想得这么细!”

其实这时,秦向阳心里纳闷:虽说前天,他给赵楚打电话,叫让赵楚把李文璧带来,下一步要用到赵楚的顾问证件和李文璧的记者身份,但也没明说要查案。

他想,看来赵楚是猜透了他的想法。可是一开始,赵楚对那些案子似乎一点也没兴趣,怎么这次这么积极,还拿来了电子版呢?想到这里,他没再多想下去。

李文璧问:“那今晚我们上哪儿住?不能还上医院吧?”

秦向阳说:“到时候再说吧,郑毅逼得很紧,一般地方根本不敢住。”

他们现在很不方便,只能步行。好在步行能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交流案情。

接下来,熟读卷宗的赵楚,把628袭警灭门案的情况简略地讲了一遍。

说是袭警灭门案,其实是杀警灭门案。

2007年6月28日晚上七点多,有人报案说,清河县中医院家属区9栋1单元602,清河县工商银行清河支行行长冯伟家发生了凶杀案。现场死亡四人,死者分别是冯伟、冯伟的媳妇康艳华、冯伟的儿子冯路顺,以及串门邻居马晓莲。

现场情况极其惨烈。冯伟身中两枪,一枪从眼窝射入,一枪从太阳穴射入。康艳华身中十一刀。冯路顺身中六刀。邻居马晓莲最惨,刀伤二十五处,枪伤一处,身上就没个完整的地方,左手虎口刀伤很深,大拇指基本掉下来了。

赵楚先说了枪的来源。经鉴定,现场子弹来自一支五四手枪,该枪原归清河大丰桥派出所民警刘常发所有。刘常发于2007年6月27日晚,在回家路上被杀,配枪失踪。

接着赵楚又介绍了死者的身份。冯伟,工商银行清河支行副行长,当年冯伟已纳入上级考查范围,不出意外,第二年就能被提拔到更高一级领导层。康艳华是市中医院的化验科科长。儿子冯路顺十四岁,上初中。邻居马晓莲,在公交公司工作,当时是公交公司自己组织的反扒队的成员。”

“反扒队?”

“是的!资料上是这么说的,公交公司自己组织的。可能是那几年清河县治安不太好。”

然后赵楚又介绍了现场勘查情况。

现场三室一厅,异常混乱,到处是血迹,打斗的痕迹。冯伟死在客厅沙发上。康艳华死在主卧室。冯路顺死在客厅。邻居马晓莲死在刚进屋的屋门口。警方在客厅的一面大镜子上提取到凶手血迹,玻璃镜子破裂,地上有碎片,现场还提取到凶手头发若干。

赵楚边走边讲,讲到这里,他对秦向阳说:“你对现场情况有什么看法?”

秦向阳沉默了一会儿,搓着鼻头说:“马晓莲挨了一枪,怎么还中了那么多刀?她体格是不是特别好,很壮,很高大?”

赵楚拿出手机找到卷宗电子版,看了看说:“是的。那个女人三十来岁,一百六十八厘米,八十多公斤。”

秦向阳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从马晓莲被杀的位置来看,她应该是刚进门,就被凶手袭击了。她左手虎口之所以刀伤那么深,很显然,是她用左手攥住了凶手右手的刀,用力挣扎所致。凶手手劲很大。”

赵楚接着说:“案发后警方走访调查,划定案发时间段在6月28日中午一点到两点。冯伟楼下邻居说,他最先听到楼上的动静时,大概是一点多,不到点半。邻居说当时动静很大,有孩子的叫声,有打骂声,还有类似桌子倒地的声音,事后证明那是枪声。冯伟对门的邻居也听到了声音。当时是夏天,正是午睡时间,这一有动静,就都听见了。邻居们以为他家吵架,楼下最先听到动静的邻居,知道四楼的马晓莲和康艳华关系好,就下楼找马晓莲,叫她上六楼劝架。马晓莲上去不久,楼上就没啥动静了,邻居们以为是马晓莲劝好了,就都接着睡午觉了。”

“谁报的案?”秦向阳问。

“马晓莲的婆婆。晚饭时,马晓莲家人见她还没回家,以为她还在冯伟家,就去找,然后报了案。”

秦向阳说:“按卷宗的描述来分析,冯伟应该和凶手认识。你看,冯伟死在沙发上,冯伟老婆死在卧室。冯伟为什么死在沙发上呢?说明冯伟给凶手开门之后,坐回去沙发上,这应该是要接待对方,或者冯伟和凶手要谈什么事。之后,凶手开了两枪,打死坐在沙发上的冯伟,然后才冲进主卧杀了康艳华。这时,在另一个卧室睡觉的冯路顺,听到声音冲到客厅,又被凶手杀死。当然,也可能是先杀的冯路顺,再杀的康艳华,他俩的死亡顺序不重要。关键是冯伟,他一定是先死的,凶手一定是冲着冯伟去的。”

秦向阳喝了口水,接着说:“现场混乱,打斗痕迹多,凶手就必然会留下大量DNA证据,说明凶手性格焦躁、激烈,粗枝大叶,缺乏反侦察意识。当然,那样的现场,就算是老手清理,也清理不干净,比如马晓莲指甲缝里的组织残留。她跟凶手搏斗非常激烈,又是夏天,穿得少,指甲缝里肯定有凶手的皮肤组织,一般的凶手,都来不及,或者想不到去给死者剪指甲。”

赵楚说:“刚才忘了两个细节,一个是,警方的走访调查里提到,冯伟楼下的邻居在去找马晓莲劝架之前,还给楼上冯伟家打过电话。邻居说那个电话打通了,但对方没说话,马上挂了电话。第二个是,楼下的邻居刚开始听到楼上的动静时,还从阳台的窗户往上看过,刚好见到冯伟家的窗户被人从里面关上了。”秦向阳马上说:“凶手杀人的间隙,关了窗户,接了电话,从心理学角度说,他这么做,恰恰是强化了邻居对冯伟家情况的判断,邻居们更会认为冯伟家确实在吵架,从而使凶手的行凶过程更不易被暴露。这个凶手很冷静。可是……不对啊!这又跟刚才分析的凶手性格很矛盾!”

赵楚说:“确实很矛盾。而且现场勘查还有个细节,冯伟家厨房煤气开关是开着的,煤气灶上放着个铁盆子,铁盆子里竖着两瓶茅台酒。”

秦向阳说:“开着煤气灶?凶手想破坏现场?”

赵楚点点头,说:“巧的是冯伟家的煤气不多了,如果气够多,灶一直烧,铁盆盆底早晚会熔化,然后茅台酒瓶就会倒在煤气灶上,到时瓶盖再被烧化,酒精燃烧就很容易引起煤气瓶爆炸!”

秦向阳惊道:“这个凶手很不简单。那凶手又是什么情况?”

赵楚说:“凶手叫林建刚,当时二十九岁,是个小学老师,已婚,有个孩子,作案动机是情杀,被捕后一直拒不认罪,检方有物证,有作案动机,还在案发现场提取到了林建刚的诸多NDA信息,证据链比较严谨。但对方一直拒不认罪,法院本着谨慎的原则,判了死缓。现在可能转无期了吧,不太清楚。”

“死缓?”

“这个案子,当时影响很大,多名群众看过案发现场,尸体抬走时还被长时间围观,社会影响极坏,何况死者中还有个民警。当时清河县公安分局报请市局,派个有经验的顾问来帮忙,市局直接叫清河公安分局成立了专案组,派郑毅过来当组长。专案组成立后,郑毅从调查到抓到人只用了三天。”

赵楚停下来看了看卷宗,接着说:“调查结论是,林建刚杀民警刘常发,目的是抢枪,而后携枪去杀冯伟。林建刚的媳妇叫关虹,是个酒店大堂经理,和冯伟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被林建刚发现,继而杀警抢枪,再杀死冯伟全家。另外,专案组判断,凶手行凶后离开家属区的时间段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到两点。在这个时间段内,专案组找到了两名目击者,根据目击者的叙述,还给凶手画了像。目击者的叙述基本一致,看到一个男人从家属楼9栋离开,身高大约一百七十五厘米,平头,身材匀称。两个目击者,一个看到的男人背面,一个看到的男人正面。看到凶手正面的目击者年纪大,光记得对方是个单眼皮。”

秦向阳说:“那就是说,林建刚符合目击者描述的那几个特征?”

赵楚停下步子,又从手机上看了看卷宗,说:“林建刚,身高一百七十六厘米,很瘦,六十公斤,平头,单眼皮。法医报告上说,案发现场采集到的头发,冯伟指甲里的皮肤组织以及客厅大镜子上的血迹,DNA检测结果,都跟林建刚的DNA检测结果完全一致。”

“凶器呢?”

赵楚说:“警方从林建刚的摩托车座位底下,找到了现场凶器,一把双刃匕首,开刃的,血都没擦净。”

秦向阳戴上李文璧给他买的帽子,想了想说:“看来案发当天,林建刚确实去过冯伟家!又有凶器,又有DNA,单纯看证据,这个案子,郑毅他们办得挺瓷实啊!”

李文璧说:“我觉得也挺瓷实啊。”

秦向阳突然问:“那马晓莲指甲里的皮肤组织呢?”

赵楚看了看手机,说:法医报告上,比对结果里没提皮肤组织。

“不对啊!”秦向阳纳闷地说,“明明采集到了镜子上的血迹,还有头发,还有冯伟指甲里的皮肤组织,而马晓莲跟凶手有过厮打,为什么就没有皮肤组织呢?”

赵楚说:“这点确实有点怪,也许厮打过程,马晓莲并无碰触到凶手肢体!”

秦向阳摇摇头,说:“案子要是有蹊跷,卷宗上可看不出来。找找卷宗上林建刚父母家的地址,咱过去看看。”

秦向阳等人很快找到了那个地址,那栋楼很旧,一看就是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找到对应的门牌号,秦向阳叫李文璧敲门。

门内问了句找谁啊?

李文璧赶紧说:“我是记者,来做个采访。”

门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婆站在门口说:“做什么采访?”

赵楚上前一步说:“阿姨您好,请问您是林建刚的母亲吗?”

阿婆慢慢地点了点头。

赵楚说:“我是警察,我们是为林建刚的案子来的。”

林母一听,立刻大声说:“滚!”说完很用力地关上了门。

这时一个路过的邻居站住了脚步,对赵楚说:“你们这抓上访,抓到人家里来了?就发发善心,让人家安生安生吧!”邻居说完,叹着气离开了。

秦向阳和赵楚对望了一眼,又叫李文璧敲门。

李文璧一边敲门一边解释:“阿婆,我们不是司法所的!我真是记者!我们是省城的,专门为您儿子的事来的!来平反!”

李文璧连着喊了好几遍,门终于开了。

林母用身子挡着门口,问:“你们真不是抓上访的?”

秦向阳赶紧笑着说:“阿婆,我们真是省城的,专门为林建刚的事过来,他的事很可疑。”

林母叹着气说:“可疑,可疑,我们建刚根本没犯错!”

李文璧赶紧伸手扶着林母的手说:“我们进去慢慢说,好不好?”

林母叹了口气,把三人让进屋内,关上门,说:“随便坐吧,没啥招待你们的。”

李文璧连忙摆着手说:“不用不用。”说着,她把礼物随手放在客厅桌上。

林母指着李文璧问:“你是记者?”

李文璧拿出记者证递给林母:“您看看,我真是记者。”

“那他们呢?他们是什么官?”林母指着秦向阳和赵楚说。

“他们是警察。”

“警察有什么用?我上访了那么些年,也没见警察给我个说法。”

秦向阳说:“警察办事要证据,您没有证据,上访很难讨到说法。”

林母一听这话,大声说:“证据?跟我要证据,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秦向阳赶紧说:“您说得对,我不对。我们这次来,就是为林建刚的事。”说着,他让赵楚拿出专案组的顾问证件,给林母看了看。

林母戴上眼镜,拿着证件仔细瞅了瞅,递还给赵楚说:“顾问?凭你们两个小警察,就能给我儿子平反?”

赵楚接过证件,认真地说:“所以得调查,有证据就能,您要相信法律。”

林母大声质问道:“我相信法律,法律相信我吗?相信林建刚吗?”

秦向阳说:“如果您儿子的案子有问题,那错的不是法律,是人!”

说到这儿,秦向阳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时隔这么多年,作为林建刚的母亲,心里肯定有很深的怨气,费了这么多口舌,也不一定能打破和林母之间的隔阂。这时他越发体会到重启旧案的调查,是多么艰难。作为警察,办每个案子都必须慎之又慎,一旦有疏漏,那将给很多人带来一生的痛苦和怨恨。

林母也跟着叹了口气,才说:“人!人啊!人心难测!”她一边说,一边取下眼镜,道,“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秦向阳赶紧说:“能说说关虹的事吗?”

林母听到关虹的名字,狠狠地吐了口吐沫,说:“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因为她,我儿子也不会出事!建刚啊,我苦命的孩子!”

李文璧给林母倒了杯水,轻声说:“您慢慢说。”

林母叹了口气,道:“也没啥可说的,那个女人打从和我儿子结婚,就没想着好好过日子,天天打扮得妖里妖气,我打开始就不太同意他俩的婚事。生完孩子以后,就更过分了,勾搭别的男人。两口子一个碗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她的事,瞒不过建刚。”

秦向阳问:“能说得具体些吗?比如林建刚在案发当天,去过冯伟家吧?”

林母说:“冯伟?那个行长?那天的事,建刚他爸都知道。”

李文璧赶紧问:“那林建刚他爸爸呢?”

林母木然地说:“死了!前些年抑郁成疾,生了场大病。”

李文璧赶紧闭嘴。

林母说:“那时候,建刚有什么事不和我说,都和他爸说。他爸再和我说。你们说的案发当天,建刚确实去过那个行长家。”

李文璧问:“他去干什么?”

“吵架!建刚回来的时候,手都破了,他说和冯伟打了一架!还打碎了人家客厅的镜子。”

李文璧拿着录音笔继续问:“为什么打架?”

林母说:“建刚回来很生气,他就是要去当着冯伟老婆的面,把冯伟和关虹的事挑开了说!哎!建刚那孩子平时能忍,随他爸,说他软弱也行,要不是实在忍不住,他不会去打架。”

秦向阳想了想,问:“他既然去当着冯伟老婆的面把事给挑开,手里是有冯伟和关虹偷情的证据吗?”

林母想了想说:“以前,建刚确实不知道关虹外面的人是谁。案发那天,建刚从冯伟家回来,他爸还怪他了,说他无凭无据去别人家里闹,不像话。”

林母喝了口水,接着说:“那天,建刚说他有证据,他说一个月前,有人打110报案,说香格里拉酒店808房间有人吸毒,大丰桥派出所的出了警,去到现场才知道808里的人不是吸毒,是偷情,偷情的人就是冯伟和关虹!”

秦向阳立刻问:“110的事,林建刚怎么知道得这么具体?那个报警电话是他打的吧?”

林母抬眼瞅了瞅秦向阳,说:“他爸后来也这么反问他,他才说了实话,他跟踪了关虹,眼看着冯伟和关虹进了808房间,就打了110,谎称有人吸毒。”

李文璧说:“可以理解。”

林母说:“建刚本以为冯伟和关虹被110抓个现行,冯伟就会受处罚,关虹也会有所收敛。但他后来发现,关虹还是不停地联系那个冯伟,这才有了后来那一出,闹到了冯伟家里。”

李文璧说:“我知道了,他去冯伟家,他很生气,用拳头打破了人家客厅的镜子,还和冯伟打了架,还被冯伟扯掉了头发!”

林母说:“他就不该去!办案的警察跟我说,现场死了四个人,加上死的那个民警,是五个,现场有我家建刚的血迹和头发啥的,证据确凿。但是,建刚肯定不会杀人!他没那个胆子!我的儿子我有数!”

秦向阳点点头,说:“林建刚摩托车座下面的凶器,是怎么回事?”

林母摇摇头,说:“那个真说不清!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我儿子被人陷害了!”

随后李文璧又和林母聊了一会儿。秦向阳见她说来说去也就这些事了,就起身告辞,临走他说:“您放心吧!我们一定调查清楚!”

林母使劲拉着秦向阳的手,颤抖地说:“你可一定给我儿子平反啊!”

秦向阳没说话,但他已经确定这个案子有问题了。

这时李文璧忽然想起个事,她回头问:“阿婆,您知道哪里有民房出租吗?”

林母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们从省城来查案,回来回去太麻烦了,最好租个房子。”

“谁家租房子我不知道,不过我家就有套房子闲着,就是建刚和关虹以前住过的房子。建刚他爸也走了,有人叫我把那房子卖了。我没卖,留着是个念想。说起来我真是气死了!那个贱女人,也来找过我,叫我卖房子,她说按法律她要分一半钱!她就做梦吧!真是个贱女人!”

一提到关虹,林母浑身就抖个不停,等慢慢平静下来,她才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家具什么的也都有,你们要想住,我就带你们去。我不要钱,只要你们帮我儿子平反!”

秦向阳等人连说可以。

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这下不用东躲西藏了。

林母见他们愿意住,又说:“那套房子在顶楼,也没装电梯,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你们将就将就吧。”

李文璧连忙说没事,拿出三千元钱让林母收下。

林母坚决不要,李文璧硬是把钱扔到了客厅。

很快,林母带着秦向阳等人到了目的地。房子还算干净,看来林母时常过来打扫。林母走后,秦向阳一边拖地一边说:“卷宗里的法医报告一定有问题,接下来,我们得去会会关虹和当年的法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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