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疑点重重
这一次,江海潮吸取了上次谢饕饕的教训,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一方面,不向基层警员透露宋猜的身份,其他所有知情者都要签保密协议;另一方面,对关注本案的上级领导打太极。
他向丁诚汇报了自己的意图,并知会了局长徐战海。
他这么做是对的,既然宋猜背后的买凶者杀人灭口,那么尸体被发现的消息一旦扩散出去,势必引起对手的警惕。掌握了宋猜曾入住的酒店后,路面监控搜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如意酒店门前是停车场,酒店对面有个公交站。警方从停车场的监控中找到了宋猜。
监控显示,宋猜于3月31日1710,上了酒店对面的303路公交车。而303路公交车沿途经过金华路的大魏豪庭。
警方又调取303路公交车上的监控,证实宋猜于3月31日1732,在金华路中段站点下车,前往大魏豪庭踩点。
说到踩点,江海潮还有个疑问:宋猜为何不在目的地周边就近住宿呢?如意酒店离大魏豪庭有九站路的距离。就近住宿,危险系数高,警方会对案发地周边大力排查,宋猜显然明白这个道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带着这个疑问,江海潮去如意酒店周边转了半天,很快有了答案。
如意酒店附近有个出名的小吃街,叫云门巷,里面各色小吃应有尽有,对外地游客来说,那里是必去之地。江海潮想起尸检报告里提到,宋猜患有肠胃炎,尽管如此,却还是选择在云门巷附近住宿,看来,宋猜是个吃货。
可是,从4月3日晚上开始,宋猜再未回酒店,他能去哪儿?还有,4月4日下午案发前,他如何达到小区的?案发后又去了哪儿?这三个问题,监控始终无法解答。此前,针对凶手的行动时间点,也就是凶手如何把握卢平安出差这个时机,
江海潮曾怀疑凶手跟踪了邓利群。但是几天下来,以邓利群为基点查找监控的那组人马,却毫无收获。
案发当日中午1240,邓利群接到了樊琳的约会电话。13:00,邓利群从工作单位的休息室出来,开着奥迪Q7前往大魏豪庭,途中路过银座,他给樊琳买了化妆品作为礼物,之后一路顺行,1400到达大魏豪庭。
从邓利群的车驶出单位门口,直到进入目标小区门口,警方查看了这个过程中,所有的路面监控。那一小时内,尾行过Q7的私家车,少说几百辆,这怎么查?警方试图从几百辆车中,寻找某辆全程尾随邓利群的车,但未找到目标。
即使没有结果,在属下面前,江海潮依然英气勃发。回到办公室把门一关,他颓了,心中连连感叹:突破口到底在哪儿呢?
秦向阳的思路很清晰。宋猜的监控信息,江海潮不向他透露,他干脆把这一块抛开,把注意力集中到他掌握的点上。
宋猜为何住在如意酒店?秦向阳没有实地调查就想到了。他知道一定跟如意酒店斜对面不远的云门巷有关。多年的一线经验,使他对市区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安排韩枫拿着宋猜的照片,带人去云门巷询问所有的店家。他自己开车去找章猛的老婆邢爱娜。邢爱娜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住在本市著名的富人区,京华苑。她和章猛有个儿子,才两岁,长得非常可爱。秦向阳赶到她家中见到了她。当邢爱娜得知,眼前这位自报家门的警察,就是抓自己丈夫的那位,脸上立刻挂了霜。
“来我家干什么?走吧!章猛的事,我没什么好讲的!”邢爱娜抱着孩子,下了逐客令。
秦向阳不慌不忙地说:“难道你不想章猛早点出来?你希望孩子这么小就没有父亲?”
就这么一句话,让邢爱娜慌了神。她听出了那句话的言外之意,抬手示意秦向阳坐下,然后叹道:“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章猛打着公益的名义,非法聚赌,而且是拿癌症病人的生死开盘,这事可
不小!”秦向阳继续轰炸对方的神经。“不能吧!”
“他的事你不清楚?”秦向阳轻松地盯着对方。“我真的不知道!”
“一点也不知道?你们这房子什么价位?你难道就没想过,凭章猛那个所谓的公益公司,能买下这种房?”
邢爱娜身子一震,反问道:“谁不希望自己男人有本事?我只知道他每天早出晚归。哦,他有钱买房,难道我还得扮演你们的角色,查查是不是非法所得?”
秦向阳笑了笑,问:“你们结婚几年了?”“两年。”
秦向阳暗想,才两年?章猛的赌局五年前就开始了,也难怪她不去质疑章猛的收入。
其实这些话都是敲门砖,目的是让邢爱娜配合。秦向阳继而转入正题:“你和樊琳什么关系?”“樊琳?”
“你知道她出事了吗?”邢爱娜点头。
樊琳被害后,警方通知了她的家人及所在公司。邢爱娜是从公司获知的。
“说说你们的关系。”秦向阳重复道。邢爱娜示意稍等,把孩子送到卧室。
回到客厅,她叹了口气说:“我们是同事,关系还不错。我是婚后进入了那家医疗器材公司,樊琳去得比我早,之前我们并不认识。”
“章猛和樊琳熟吗?”邢爱娜摇摇头:“只见过几次,而且当着我的面。”“你怎么进的那家公司?”
“我老公介绍的,他认识里面的管理层。本来我不想上班,但也闲不住,那家公司看重的是业绩,不强行要求工作时间,我就去了。樊琳的业绩比我好很多。”
章猛介绍邢爱娜去的那家公司?秦向阳敏感地想,从本案的细节分析,樊琳跟邢爱娜微信聊天,说到了卢平安出差一事,而章猛一定看过她们的聊天内容,然后通过工作手机或者别的渠道,把消息透露给曾扶生。曾扶生遥控杀手,也就是宋猜,待卢平安离开,邓利群进入小区后,再伺机动手。凶手不会过早进入1102室行凶,他要把握一个时间差。因为卢平安收到“你老婆在家偷情”的字条后返回,还需要时间。在这个分析的基础上,樊琳分明就是章猛的信息工具。可是,章猛怎么对樊琳那么了解呢?
秦向阳琢磨了半天,求证似的问:“4月3日晚,也就是樊琳出事前一天晚上,章猛在家吗?”
“在呀,一直在。”“他有没有看过你手机?”“手机?看过吧!”“几点?”
邢爱娜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我经常查看他的手机,他也偶尔看我的。”
“怎么会不知道?”秦向阳皱起眉头。“手机又不是一直拿在手里,总要喝水、上厕所……而且我还哄孩子!”邢
爱娜对刚才的问题很无奈。秦向阳点点头,又问:“樊琳有情人,你知道吗?”邢爱娜一怔,说:“她大体说过。但我不知道她的出轨对象是谁。”“她没透露过?”
邢爱娜点头,说:“她还说过她老公那方面不行。唉,作为朋友,我当时只能报以理解。”
这就怪了!秦向阳想,樊琳没向外人透露过邓利群的存在,那章猛又是如何获知的呢?很显然,4月4日中午卢平安离开后,杀手要静待樊琳的出轨对象上门之后,才能行凶并实施嫁祸。如果章猛不知道邓利群是樊琳的出轨对象,那杀手就更无从知晓了。如此一来,宋猜的行动就失去了指向性。不管怎么分析,秦向阳总觉得,章猛应该早就认识樊琳才对。这个细节,还可以再审审章猛,但秦向阳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
“我能看看你的微信记录吗?”邢爱娜略一犹豫,打开手机递给对方。秦向阳点开一看,没找到樊琳的头像,便问邢爱娜怎么回事。“她出事后,我把她删了。”
临走,秦向阳留下电话,叮嘱邢爱娜,要是想起什么特别的事,就电话联系。如果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对章猛没坏处。
邢爱娜连连点头。离开京华苑,秦向阳打电话,叫人把章猛名下两个手机号的通话记录都调出
来,发到他的手机上。
4月3日晚,樊琳和邢爱娜的聊天时段是2000—2010。他重点查看20:00以后的通话记录。章猛的生活手机号上没有异常,但工作手机号显示,章猛当晚给章烈打了一个电话,时间是2019,通话时间一分十二秒。
2019,这个时间点是靠谱的。紧接着,他命人又把章烈的通话记录也调出来传给他。章烈名下只有一个手机号,秦向阳不以为怪,毕竟章烈单身。
令他奇怪的是,章烈于4月3日20 19接完章猛电话后,并未拨出可疑的电
话。换句话说,他没打给曾扶生,也没打给其他陌生手机号。不仅如此,从通话记录看,章猛的工作手机、章烈的手机,近半年来从未跟
曾扶生有任何联系。不对呀!从逻辑上来说,章猛把卢平安出差信息传递给章烈,章烈应该第一
时间传递给曾扶生或者宋猜才对。
秦向阳一时想不通,很快又释然了:难道章烈没用电话,而是当面传递信息?
章烈住在城西的名将苑,这个小区跟大魏豪庭同属一个开发商,另外城东南还有个江东郡。一般的楼盘都是以小区周边配置为卖点,而江东郡、大魏豪庭、名将苑,这三个小区彻底抛弃了那些庸俗的招数,主打“三国风”,卖得非常好。
秦向阳继续电话指挥,派人赶往江东郡查4月3日晚上的监控。一个多小时后,有消息了。
查看监控的刑警说,4月3日1900,章烈将车停到了地下车库,而后上楼。不久后,步行离开小区,2155返回。其间两个多小时的行踪,一时半会儿就不好查了。
秦向阳叹了口气,他并不死心,干脆开车返回分局,向苏曼宁求助。他的想法很清晰,既然章烈的行踪不好查,不如直接查看曾扶生的行踪。可
是曾扶生现在还不是法定嫌疑人,公开查证实属违规。“又让我违规!”苏曼宁柳眉倒竖,一脸无奈,“为什么查曾扶生?”她不
清楚试验场案,更不知道试验场案跟404案的内在联系。“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叫你干的事,哪回办错了?”秦向阳难以解释,干脆
强硬起来。
苏曼宁偏偏就吃他那一套,很快妥协了。她那点黑客技术,虽然比破获“东亚丛林”案的黄赫相差甚远,但足以胜任入侵监控系统。
这是对曾扶生的第一次非正式调查。曾扶生就住在城东南的江东郡别墅区。然而,调查结果令人失望。监控显示,4月3日傍晚,曾扶生下班回家后,再未离
开过小区。除了其女曾帆去吃饭,更无外人到访。
这时,前方调查章烈行踪的人传来消息:4月3日1930,章烈在小区附近一家名为“阿婆水饺”的店内吃完饭,随后前往附近的健身会馆,直到2155返回,其间从未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4月3日晚,明明是个很特殊的时间段。可是章猛一整晚都在家,仅仅同章烈有过一次短暂的通话。曾扶生同样一直在家,未接打任何可疑电话。而章烈步行外出两个多小时,除了吃饭、健身,并无其他可疑迹象。难道推理过程有瑕疵?秦向阳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他缓了缓神,很快把疑问抛开,直奔城西,去找谢饕饕。他提前安排了相关派出所盯着谢饕饕。派出所的人说,目标正在住处外的一
家餐馆喝酒。
秦向阳赶到时,谢饕饕已经喝得五迷三道了。秦向阳看了看,酒桌上的人除了谢饕饕,还有谢斌斌、侯三、林小宝。他知
道谢饕饕和侯三是狱友,这两位在警局意外重逢,这是叙旧酒。侯三和林小宝见警察突然找上门,撒腿就跑,留下谢斌斌愣在当场。
秦向阳无奈地摇摇头,替他们结了账,随后跟谢斌斌一起架着谢饕饕返回住处。
谢饕饕睡得像死猪,看情形一时醒不来。秦向阳琢磨,来都来了,那就等吧。趁这个空,他跟谢斌斌闲聊起来。
谢斌斌起初有些拘谨,后来见秦向阳非常随和,还给他点烟,索性放松下来,越说越多。由此,秦向阳了解到很多警方资料库里没有的内容。
谢斌斌说,他和谢饕饕都是农村的,父亲前几年因病去世,母亲在叔伯兄弟帮衬下种起了菜棚。他们很想念父亲,尤其是谢饕饕。父亲去世时,谢饕饕还在牢里。相比之下,当时在外打工的谢斌斌,好歹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
谢斌斌给秦向阳展示了一摞A4纸。那些纸上,写满了“谢饕饕”这三个字。
谢斌斌说,那是谢饕饕想念父亲的方式。
“谢饕饕”三个字,寄托了父亲对儿子最纯洁、最美好的祝愿。谢饕饕想父亲了,就把名字写上几百遍。他很想告诉父亲,自己再也不讨厌那个名字了。
谢斌斌说,侯三虽然单身,但他其实有过老婆,后来离婚了。为啥离婚?不知道。侯三表面上吊儿郎当,其实特重情谊。酒桌上,侯三喝着喝着就哭了,无声的哽咽那种哭,听着贼难受。谢斌斌说,他一定是想念老婆孩子了。
谢斌斌说,林小宝其实也很不容易。他父亲早没了,现如今丈母娘又得了癌症,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累。谢斌斌埋怨秦向阳不该突然出现,打扰了大家喝酒的兴致。对大伙来说,这是难得的放松机会。
谢斌斌说了那么多,秦向阳感同身受。他想,眼前的谢氏兄弟,加上跑了的侯三和林小宝,他们或多或少,都干过违法的勾当,表面看起来都轻松自在,可实际上跟自己一样,都背负着沉重的责任,艰难地往前爬行。大街上的芸芸众生,其实跟他们没什么两样。
两小时后,谢饕饕起来喝水,秦向阳没让他继续睡。
可是谢斌斌还在,问讯起来很不方便。秦向阳对谢斌斌印象很好,不想直接赶人走。稍一琢磨,他拿出钱来,指定了一个特色饭馆,打发谢斌斌去买点酒菜。那个饭馆离谢饕饕住处较远,谢斌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谢斌斌拿上钱高兴地去了。谢饕饕洗了把冷水脸,目光呆滞地坐回秦向阳对面。秦向阳笑笑,说:“就这酒量?买回酒菜,咱接着喝点?”一听还喝,谢饕饕的眼神顿时亮了。“你那个小护士叫什么名字?”秦向阳突然发问。谢饕饕愣了一下。
“那天你在网咖玩到半夜,之后就去曾扶生的医院找她。”秦向阳提醒道。“唉!那是闹着玩!网上聊的。”谢饕饕蹲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她叫什么?那晚是你约她,还是她约你?”秦向阳抓住问题不放。谢饕饕挠了挠头,想了半天,说:“好像叫什么桃,对,黄小桃!她网名叫
逃之夭夭。她说上夜班。我问她上夜班寂寞不。她说无聊。我说去找她,她就同
意了。嘿嘿。”“那晚你见到她了?”
“没。还没到护士站,就碰见了那位曾老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认出来我,把我带到了地下室。”
“曾扶生当时精神状态如何?”“精神状态?满面愁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反正不乐呵。”“他给了你多少钱?”秦向阳冷不丁地问。
“啥玩意儿?”“我问你,他雇你演那出戏,给了你多少钱?”“什么戏?”谢饕饕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一脸蒙圈。
秦向阳并不气馁,继续逼问:“4月4日那天,是曾扶生雇你潜入大魏豪庭1102室的吗?给他做目击证人,事后再拿你威逼卢占山!”
谢饕饕吐了吐舌头,好像被烫了一下,摇着头道:“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拿不出证据?”秦向阳抱起胳膊,做出虚张声势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盯着谢饕饕。
他还真拿不出证据。“简直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姓曾的!”谢饕饕完全醒酒了,气得直
打嗝。
秦向阳轻轻叹了口气,反驳道:“那晚,曾扶生的确到医院处理了医闹。但是完事后,他居然在那儿待到半夜,直到你出现。这件事极不合常理!”
谢饕饕委屈地说:“那你去问曾扶生啊!再说了,那是人家的医院,想待多久就多久!”
秦向阳不想和对方扯皮,拍着桌子说:“谢饕饕,别以为我拿你没法子!有些事你主动交代,对你有好处!”
谢饕饕把脸一扭,懒得张嘴了。这个结果在秦向阳意料之中,他很生气,但并不着急。他坚信自己的推理没
错,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习惯打草惊蛇,把当事人的心态搅乱。再借机寻找破绽。
这时谢斌斌提着酒菜兴冲冲地归来。秦向阳哼了一声,扭头就走。谢斌斌愣住了。“再喝点呗?”谢饕饕连忙站起来大声说。
离开谢饕饕住处,秦向阳马不停蹄,找到了樊琳的同学周淼。这个女人住进了市妇幼保健院,刚生完孩子。4月3日晚,她因预产期临近,曾给樊琳打电话,委托对方帮她找个便宜点的医院,她知道樊琳在不少医院都有熟人。
“什么?樊琳被、被害了?”周淼躺在床上,被秦向阳的话惊呆了。“你不知道?”秦向阳反问。周淼摇摇头,说:“清明节前我给她打过电话,之后再联系不上了。我还以
为她不想接我电话呢!谁能想到……”病房里还躺着另外两个产妇,声音杂乱。秦向阳说服了周淼的家人,从护士
站借了辆三轮车,推着周淼去了走廊尽头的步行楼梯口。环境总算安静下来。秦向阳问:“你和樊琳关系怎样?”“还不错!我们认识七年了,上大学时住一块。”
“看来你对她很了解?”秦向阳郑重地说,“樊琳死得很惨!你也不想凶手逍遥法外吧?关于樊琳,我想了解你所知道的一切,对破案有帮助!”
周淼怔了片刻,说:“实际上毕业后我们就分开了,只是偶尔聚聚。”“没关系!”秦向阳问,“你觉得樊琳是个怎样的女人?”“这怎么回答?”周淼愣住了。“尽管说,她已经不在了。不管说什么,你都是在帮她!”秦向阳给了对方
一个鼓励的眼神。周淼拂去眼角的头发,黯然道:“其实樊琳人挺好的,漂亮,开朗,和谁都
聊得来,没那么多小心眼!只是有点、有点爱慕虚荣吧!”
秦向阳点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她家是清河县郊区的,家里条件按说一般。怎么说呢?反正上学时,她的
化妆品是一年比一年贵,衣服也越来越好。”“她交了有钱的男朋友?”周淼摇摇头:“有点难以启齿!”
“讲!即使你不配合,我同样能向别人打听。该了解的情况,谁也瞒不住!”秦向阳严肃地说。
“她们说樊琳在夜场做过小姐。”周淼叹了口气。“哦?有这种事?她们是谁?”“同学呗!”周淼不情愿地说,“也有人说,她被老板包养过。”“具体听谁说过?”秦向阳不放过每个细节。樊琳想了想,说:“你去问问陈思哲吧。他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我听他亲
口讲过。”说着,她给了秦向阳一个微信号。在秦向阳要求下,周淼无奈给陈思哲发微信,要到了手机号。随后,周淼又讲了一些学生时代的琐事。秦向阳用心记好,随口问:“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五,怎么了?”“没事!”秦向阳笑着说,“那你结婚挺早。”
周淼笑道:“这还早?其实我们班结婚最早的,是樊琳!她比我大一岁,但是三年前一毕业她就结婚了,出乎所有人预料!”
听到这话,秦向阳愣住了。就周淼反映的情况看,怎么说,樊琳都不像是相夫教子的类型,怎么会那么早就结婚呢?难道说,她毕业后遇到了卢平安,被对方的魅力征服了?卢平安的确算有型,可是算不上多么有钱,更何况他身体不好,怎么能降得住樊琳那种野惯了的女孩呢?当然,事实也证明,他们的婚姻的确很不幸福,而樊琳的结局就更悲惨。这到底该怪谁呢?秦向阳觉察到,樊琳和卢平安之间,一定有值得挖掘的隐秘。
将周淼送回病房后,秦向阳找到了周淼的前男友陈思哲。
陈思哲是一名小学老师,戴着眼镜,衣着打扮非常干净,给人以诚实可靠的感觉。刑警队长亲自上门,令他非常意外。他在学校宿舍接待了秦向阳。
秦向阳开门见山:“周淼介绍我来的,我想了解樊琳的情况。”“樊琳?她怎么了?”“涉及刑事案件!”秦向阳不想过多交代案情。
“刑事案件?”陈思哲皱起眉,说,“毕业后我就没和她联系过,你找错人了吧?”
秦向阳摇摇头,说:“上大学时你逛过夜总会?”“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陈思哲半张着嘴,不知道对方为何那么问。“周淼说,你亲口告诉过她,樊琳曾被人包养。我想了解这个情况。”“哦!”陈思哲把手撑在额头上想了一会儿,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描述
了一下自己亲眼所见。”“具体点!”
“那是四年前,2014年世界杯期间,当时我上大三。有一天,我和同学去宾馆包房看球赛,我想想,应该是阿根廷对尼日利亚那场球。第二天上午,几点忘了,我们退房回学校,出了宾馆后,我看到樊琳和一个男人,从正对面的皇家酒店出来,上了一辆车。皇家酒店贵着呢!”
“你看清了?是她?”陈思哲点头。“跟樊琳一起的男人什么样子?”
陈思哲摇头:“都过去四年了!再说,谁会注意那个男人呢!”“他们坐的是什么车?”
陈思哲又摇头。陈思哲的证言,把周淼对樊琳的描述具体化了。
如此一来,那个疑问变得更为突出:樊琳那样的女孩,怎会甘心一毕业就同卢平安结婚呢?
从陈思哲处离开,秦向阳心事重重。随着调查的深入,案子的疑点越来越
多。如何解答这些疑问,问题的答案能否令404案和试验场案的走向明晰起来,一切都还未知。
天色已黑。快到分局时,一块闪烁着霓虹灯的招牌,从秦向阳的视野里一闪而过。他心
念一动,把车停到了路边。那块招牌所在的店面,离他不远。招牌上写着一行字:永麟健身器材。店面打烊了,伸缩门悬在半空。秦向阳在伸缩门前犹豫了几秒,弯腰进入门内。店主正在货架前整理货物。那人看起来精瘦,肩胛骨处的腱子肉高高隆起。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向秦向阳。看到店主后,秦向阳略略一惊,暗道:这人真像卢平安!“你好!”店主笑着打招呼。秦向阳报以微笑回应,探问道:“你认识卢平安吗?”“平安?那是我弟!你们认识?”“怪不得这么像!”秦向阳亮了亮证件,说,“我姓秦,办过卢平安的案子。”“秦警官?我知道你!我弟被他们疲劳逼供,差点搞出大事!没想到最后连
累了你,真是不好意思!”“你是?”
“我叫卢永麟。我去过市局,只是没见到你。”秦向阳一笑:“我是栖凤分局的。”“哦!离我这儿不远!”卢永麟拿出烟递给对方,问,“你找我有事?”秦向阳摆摆手,说:“纯属路过,根本不知道店主是你!”“这么巧!”卢永麟热情地说,“相请不如偶遇,请你吃个饭吧,就算表达
我们的歉意!”秦向阳很干脆地拒绝,走到沙袋陈列区,专心看起来。卢永麟抽完烟,上前道:“对沙袋感兴趣?”秦向阳没回应,心里想着宋猜身上绑缚的那四个旧沙袋。
“你应该用这个!”说着,卢永麟走到店中央,对着半空中吊垂的一个半人高的大沙袋,重重打
了一拳。沙袋随之轻微晃了一下。“队里有那玩意儿!”秦向阳望着大沙袋笑了笑,指着货架,问,“像这种
五公斤的小袋子,一般都是什么人购买?”“这玩意儿太小,帆布料的,便宜,一般是做绑腿跑步用,圈起来刚好绕脚
踝一圈。”说着,卢永麟做了个示范。“跑步?销量如何?”
“还不错,比那些大玩意儿好卖。也有网红买回去摆拍用。”“你干这行几年了?”
“八年。”秦向阳点点头。宋猜身上的旧沙袋,标志磨损严重。他本想拿那些沙袋打比
方,问卢永麟能否认出其品牌和来源。他犹豫片刻,止息了心中的想法。别说卢永麟帮不上忙,就算认出来又能如何?沙袋这条线,其实没有意义。
他轻轻叹了口气,跟卢永麟打了个招呼,离开。出门后他刚发动了汽车,电话响了,是韩枫打来的。韩枫说,他们在云门巷查了一整天,找到了三家店,分别是名士多烤全羊、
老孟家扒蹄、凤栖楼坛子肉。这三家店,宋猜全去过。“怎么确定的?监控?”
“店里没监控!”韩枫说,“现在多数人付账都扫码,宋猜用的现金,而且他不用服务员找零,扔下钱就走,这才给人留下了印象。要不然还真不好找!”
“就三家?”“够用了!”韩枫说,“4月3日晚,宋猜在老孟家扒蹄吃的!”这倒是个好消息。宋猜于4月3日晚吃过饭后,再没回如意酒店。那么找到宋
猜最后吃饭的地方,对其后续行踪的调查,总是有帮助的。“可是,我们刚准备展开问讯,陆涛后脚就带人赶到,把老孟和相关服务员
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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