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知足常乐
出了院子，秦君妍仍觉得自己在做梦，怔怔地望着身边身姿清瘦挺拔的俊美少年。
这个弟弟是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乖巧懂事从不忤逆父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看起来有些呆板。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爹要打她，怀远挺身而出替她挡下，还不顾爹娘的怒火将她带出来，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乖巧的少年会做的事。
她骤然停下脚步，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止住哭泣，声音哽咽问：“怀远，你今天是怎么了？”
秦怀远放开她的手腕，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答非所问：“二姐，这门亲事你是不是为了跟爹娘赌气才接受的？若真如此的话，那没必要的，为了赌气搭上自己的一生不值得。”
秦君妍听罢，心中暖融融的，感动不已。这个平日里不甚关注自己的弟弟，忽然关心自己，为了自己顶撞了父亲，真的出乎她意料之外。
须臾，她含笑摇头：“吴二公子很好，这次我是自愿的。”
也多亏了吴二公子的出现，不然她以后要被爹娘逼着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那就好。”
见她不像是在撒谎，秦怀远瞬间松了一口气，方才二姐跟娘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也知晓二姐为何会与爹娘的关系越来越差了，因为爹娘用二姐的婚事当成筹码。
秦君妍看着他脸上印着巴掌印，微微肿起，看着都觉得疼，特别是在冬天，冬天受伤比夏天受伤还要疼许多，爹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肯定是火辣辣的疼。
察觉到她的视线，秦怀远语重心长道：“二姐，我没事。倒是你，日后别跟爹娘正面冲突，对你没好处的。”
听罢，秦君妍微微一愣，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似乎比她成熟许多，并非表面上所看到的书呆子模样，她讷讷道：“怀远，今天的你跟平常不一样。”
秦怀远听后，讶然失笑：“二姐，你都没有真正了解我，怎知我与平常不一样？”
他虽然听父母的话好好念书，可也有叛逆的时候，只是没有在家人面前表现出来罢了。就如方才，他就不可能看着二姐被爹打，不能看着二姐继续被爹娘训斥，就当着爹娘的面把二姐带出来。
秦君妍闻言错愕。虽是亲姐弟，可她这个做姐姐的，还真没怎么接触怀远，闲暇时她时常去参加宴会，或者在家设宴邀请闺中好友。
秦怀远看了她一眼，笑道：“二姐，你现在这性子，倒是与大姐有几分相似。不过大姐是用这招对付外人，而你对付自己人，明显会吃亏。”
秦君妍闻言，先是一怔，旋即道：“秦绾妍？她那刁蛮跋扈的性子，我怎么可能像她？”
秦怀远含笑不语，最近几个月二姐的性子变了许多，他能观察得到，看二姐今日在爹娘面前的态度，真与大姐的性子有几分相似。
片刻后，秦君妍岔开话题，担忧道：“怀远，要不我们先回去给爹道个歉吧，不然爹要迁怒于你了。”
因为婚事，她与父母的关系一落千丈，都不知道与母亲闹过多少次了，还吵过架，挨过耳光，爹也疾言厉色训斥她的不是。
她与爹娘早已离了心，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睦罢了。可怀远不一样，怀远素来在爹娘面前听话懂事，忽然如此，只怕之后会拿着这事说道怀远。
“不必。”秦怀远想也不想就拒绝，往院子那边看了眼，继续道，“爹如今正在气头上，我们回去只会火上浇油，原本就是他功利心重，想要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牺牲你的婚事给他换取利益，这是他错。”
秦君妍微微愣神，在这一瞬间，她再也不羡慕秦绾妍有个宠溺自己的弟弟了，因为她也有，她一直都有。
人，有时候就这样，只看到别人所拥有的，去嫉妒别人所拥有的，可却没有回头看自己所拥有的。当你蓦然回首，你会发现其实你也有，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古人云：“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现在想想，她所有的嫉妒，皆来源于不懂得知足。知足者常乐也，她嫉妒别人多年，今日才懂得这个道理。
秦怀远见她眼泪漱漱落下，以为她心中愧疚难安，遂安抚道：“二姐，你莫哭。古人云百行孝为先，可也得父母是对的情况下孝顺才可以，否则皆是愚孝，而愚孝只会令父母越发过分，这时得适当反抗。”
秦君妍轻轻颔首，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迹，抬眼看他脸上的巴掌印，心里揪着疼，柔声道：“怀远，你这伤瞧着挺严重的，先去我的院子，我给你上药，不然就更严重了。”
秦怀远点头应下，爹下手挺重的，他如今这脸上有点发麻，火辣辣的疼，即使不照镜子，也知道脸已经肿了。
幸好这一巴掌落在他脸上，若是落在二姐脸上，姑娘家肿着一张脸从爹娘的院子出来，且还是在有人上门提亲的情况下，下人见了也会胡乱猜测。
这一路上，路过的下人看到秦怀远脸上的伤，都纷纷暗自猜测，二少爷素来安静，安静得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忽然顶着巴掌印，这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稀奇。
不过一日时间，府上不少下人都知道二少爷被二夫人或者二爷打了耳光的事，但就是不知二少爷为何被打，都私下各种猜测。
秦绾妍对此事也有所耳闻，听得怀瑾唠叨此事，也只回一句：“二弟这性子，估计不太可能惹二叔二婶生气，他这一耳光，怕是替二妹妹受的。”
秦怀瑾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二弟那么安静，又听话乖巧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
闻言，秦绾妍嗔了他一眼，道：“性子再安静也不能妨碍他疼爱姐姐，若爹娘要打我你会无动于衷？”
“不会。”
秦怀瑾想也不想就摇头，而后眼神幽怨地望着她，憋屈不已：“不过爹娘也不会打你，就算是你做错事，也只是打我，怪我没看好你。”
哎，他上辈子都不知道造的什么孽，这辈子明明是做弟弟的，却扛下了当哥哥的责任。
姐姐做错了什么事，他受罚，他自己做错事，那就得加倍受罚。
终究，还是他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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