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看够了吗？
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慕夕芷心下感叹道。
也不怪那些大家闺秀把她当成眼中钉和肉中刺，确实，这样一个衿贵高华的男人，要配她这样一个“臭名远扬”，传说中貌丑无盐而又无才无德的女人。
她们确实会心生不服。
不过，慕夕芷脑子里莫名地想起花亦邪的话：“秦北夜不近女色。”
如此看来，那些闺秀怕是也只能将一颗芳心辜负了。
“看够了吗？”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惊断了慕夕芷的思绪。
慕夕芷猛地回过神来，刚才居然看秦北夜看到入神了，她忙把手上早就已经喝干的杯子放在小几上，陪笑道：“殿下莫怪，刚才臣妾想事情，不小心入神了。”
秦北夜深邃的眼睛盯着她。
起初慕夕芷还能和勉强和他对视，但不过几息，就败下阵来，秦北夜的视线实在太过锋利，那双眸子似乎能将人吸引进去。
她笑着摸上自己的脸，问道：“可是臣妾的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话音落下，车内恢复安静，只有那红泥小茶壶中喷出水汽的轻音。
就在慕夕芷自认为又讨了个没趣之时，竟听得秦北夜清冷的声线响起：“你会易容，为何不把脸上的胎记遮了？”
“啊？”慕夕芷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秦北夜看着自己的脸。
她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抚了抚自己脸上胎记，笑着道：“臣妾从小就带着这胎记，已经习惯了。且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有此胎记，遮与不遮也无甚差别。况且遮去此胎记也挺麻烦，今日入宫，见到的都是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没有必要为他们耗费心力。”
“不喜欢的人？”秦北夜薄唇微掀，唇间重复这几个字。
慕夕芷见秦北夜重复她的话，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好像把他也加进去了，连忙解释道：“殿下不要误会，我所说的不喜欢的人，是那些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官家闺秀们。”
马车内极为安静，秦北夜薄唇为抿，面无表情。
心下却不自觉想到元宵那日晚上，他所见到的一红一白两道身影。
所以那日慕夕芷把胎记遮了，是因为要见喜欢的人，那个红衣男人？
慕夕芷并猜不透秦北夜在想什么，继续解释道：“我是丞相的嫡女，身份上比之其他大家闺秀略高些，加之我之前做的混账事，确实有些德不配位，她们自然瞧不上我。
她顿了顿，又道：“殿下也知道我貌丑无才，她们对我时常冷嘲热讽，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圣人，她们对我不友善，我自然也不喜欢她们。”
秦北夜仍旧面无表情，只是移开了放在她脸上的视线，垂眸饮茶。
慕夕芷转了转眼睛，又解释了一句：“而且现在我又凭借着丞相之女的身份，嫁给了你，她们觉得我不管是从外表还是内在，都配不上你，因而更加看不惯我了。”
这句话说的是她自己，但是却把秦北夜夸了，慕夕芷想，这样秦北夜应该不会再介意她刚才的话了吧？
她目光灼灼看着秦北夜，等他的回应。
“殿下，到了。”马车停下来，车外传来寒索的声音。
秦北夜姿态自如地放下手上的茶杯，高大的身影自座位上站起，略过慕夕芷身侧，就要往外面走。
“殿……”慕夕芷下意识地想要喊住他。
却见秦北夜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径直下了马车，慕夕芷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下了马车。
见到两人，宫门口的侍卫齐身行礼：“见过夜王殿下，夜王妃！”
“起。”秦北夜音色清冷。
“谢殿下！”宫门口的侍卫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起说话的声音极大，显得威严又庄重。
慕夕芷还未成婚前跟着慕书远进宫时，见过他们对慕书远行礼，却不像现在这样肃穆而恭敬，而现在他们看着秦北夜，不仅姿态恭敬，甚至眼中带着璀璨的光，写着的是崇拜。
看来秦北夜作为战神，在秦仪国的将领中的威望很高啊，也难怪背后那么多人盯着他了，慕夕芷低着头这样想着。
却见秦北夜伟岸的身影已经略过了众人，径直进了宫门，她连忙快行两步，跟上秦北夜的步子，保持着一贯的一步之距。
跟在秦北夜身后，看着长长的宫道，慕夕芷心底有些欲哭无泪却也有些庆幸，还好今日是参加夜宴，只需去前殿，不用去后宫拜访皇后几人，这路程虽远，却也是可以接受。
夕阳斜斜地越过高耸的宫墙头，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迈着频率相似的步伐，倒是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慕夕芷的视线不自觉被身前的高大身影吸引，据她目测，秦北夜的身高接近一米九，身姿挺拔，加之那俊朗不凡的脸、霸气无匹的气质，确是当之无愧的秦仪国第一美男。
冷风吹动了秦北夜的衣摆，飘起好看的弧度，垂于身后似绸缎的黑发，也随着他有力的步伐，有起伏地微微晃动着。
真是赏心悦目，慕夕芷心下感叹道。
……
重华殿
偌大的宫殿中，被高高低低燃着的蜡烛点亮得如同白昼一般，比之烛光更加热火朝天的，是下方正笑着交谈的众官员及其家眷。
未出阁的闺秀们自成几派，围成一个个圈子，闲聊着，以大殿东侧的慕雨柔这边人最为多。
“慕二小姐，你今天这件衣服真好看。”慕雨柔身旁一个身着浅青色华服的女子称赞道。
慕雨柔今天穿了一件乳白色绣浅黄色迎春花样的长裙，挽了一个低低的发髻，用成套的珍珠发饰和同色的白玉簪子点缀，虽然不华丽，但是却更好地衬托了她温婉的气质。
加之她绝美的脸蛋，无疑是整个大殿中最美丽耀眼的存在。
“那是雨柔长得好看，衣服穿在她身上，才好看。”甄玉琴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围着说话的小姐们闻声识人，立刻移步让开了一条小道。
甄玉琴仰着头，趾高气昂地走进来，她爹是尚书，她姑姑是当今皇后，她表哥是太子殿下，自然比这些官家小姐高贵的多。
“玉琴。”慕雨柔笑着给她打招呼。
甄玉琴走到她身侧，笑着握了握她的手。
一个闺秀忙应和甄玉琴刚才的话道：“是啊，慕二小姐是我们秦仪国的第一美人，自然穿什么都好看的。”
“对对，甄小姐说的对，慕二小姐天姿国色，穿什么都好看。”
“……”
围着她们的闺秀都上赶着讨好她们两人，自然立刻顺着甄玉琴的话，夸赞慕雨柔。
甄玉琴心下十分满意，面上的表情更加得意，慕雨柔是她最好的朋友，夸慕雨柔就等于夸她甄玉琴。
而慕雨柔温婉一笑，带着些许害羞，竟微微红了脸，道：“大家都才貌出众，我不过是中人之姿，实在不敢当。”
她这般温婉谦虚的样子，更显得那绝美的脸更加落在了旁边许多名家公子的眼中，忍不住心潮荡漾，这慕雨柔真是人间绝色，又出身高贵，他们要是可以娶到她，该有多好啊。
洛昭带着几个公主从后殿出来时，看见的正是慕雨柔作为众人的中心，谈笑的样子，若有不知情的外国使臣在此，怕还以为她慕雨柔才是秦仪国的公主。
跟在洛昭身旁的太监，机灵的感觉到了洛昭心下的不悦，用专属他们的尖细嗓子道：“公主驾到——”
殿内的众人纷纷转过身来，对着上首的几位公主行礼：“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洛昭一挥手：“都平身吧。”
“谢公主殿下——”
见洛昭等人在位置上落座，他们也不好在在人群中游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此刻大殿内仅剩上首的几个尊位还空着。
韩如风脸上挂着招牌笑容，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端着清茶，浅饮着，视那些闺秀以及洛昭的视线如无物，一派闲适姿态。
除了他，殿内其他人都正襟危坐，也不敢说话，大殿内一反刚才的热闹，有些安静得令人窒息。
洛昭公主已经过来了，算算时辰，皇上皇后应该也快要过来了。
“夜王殿下、夜王妃到——”门口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响起。
众人放下手上的茶杯点心，视线转向殿门，站起身来，洛昭等人虽是公主，但见到夜王，也得恭敬行礼，此刻殿内无一人坐着，黑压压地站了一片人。
顶着众人的视线，慕夕芷跟在秦北夜身侧，和他并肩走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进殿前，她快行一步，和秦北夜并肩而行时，感觉到了秦北夜的脚步放慢了许多。
“臣等见过夜王殿下，夜王妃！”众人恭敬地朝着秦北夜两人行礼，都低着头不敢随便乱看。
真是妻凭夫贵啊。
慕夕芷在心底感叹道。
“起。”秦北夜声音虽不大，但是在安静无比的大殿中，却显得极为清晰。
众人齐声道：“谢殿下！”
众人这才站直身子，看向他们两人，慕夕芷明显感觉到了几道嫉恨的视线，看着她的方向。
她视若无睹，坦然地和着秦北夜的步子，朝上首的尊位走去。
终于，他们两人在位置上坐下，众人这才重新落座，只是那几道嫉恨的眼神，还是如影随形。
慕夕芷满不在乎，伸手就想给自己添茶，身后的宫女却快她一步，给秦北夜和她先后添了茶。
她也毫不客气，仰头一饮而尽，走了这么远的路，她早就渴了。
这样略带豪放的动作，落在了一直关注她的几个闺秀眼中，她们深深的不屑，这慕夕芷真是草包，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她们的视线不自觉移向那端坐的秦北夜，心下更是嫉恨得要滴出血来，就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这样卓尔不凡的夜王殿下？
慕夕芷又拣了块看得过眼的点心，自顾自的吃了，完全不把她们的视线放在眼里，惹来那些女子更加不屑与怨愤的视线。
她余光瞥向秦北夜，后者正端着茶杯轻饮，眼眸冰冷，无一丝温度。
也不知道秦北夜注意到没有，这些闺秀都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一个个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刚才在马车上对他说的话，真是绝无半句虚言啊。
慕夕芷还沉浸自己的思绪中，想着秦北夜究竟有没有介意她刚才说的话，后殿入口处的太监已经用尖细的嗓子通报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收了所想，慕夕芷依着礼仪，随着众人站起身来，朝着来人行礼：“臣等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而身旁的秦北夜不过是悠悠站起，没有一点要行礼的意思。
慕夕芷将视线投向那自后殿而来的明黄色身影，没有错过他看见秦北夜时，眼底闪过的一抹不易察觉的锐色，稍纵即逝，仿佛刚才的只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慕夕芷嘴角微勾，果然不出她所料，夜王府重重眼线里，必有政帝的手笔。
政帝却没有发现慕夕芷混在低着头躬身行礼的众人中，从他的表情中窥得一些隐秘的东西，他挂着和善的笑容，示意众大臣起身：“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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