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甄尚书的决意
只是这些大臣的动作虽然规规矩矩，眼神却都若有若无地落在左侧上首，太子身后的甄尚书身上。
朝事商议完毕，政帝的眼神在甄尚书身上一扫，正准备让内侍宣布退朝。
甄尚书却上前一步，走到中间，恭敬行礼：“臣，有本启奏。”
政帝眸光微闪，道：“爱卿请讲。”
甄尚书一扯衣袍，跪倒在地：“微臣有罪，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赐罪。”
除了秦北夜，在场众人都面露惊讶之色，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甄尚书居然自己为此事请罪。
就连秦煜也看不懂自己的舅舅这一做法的用意了。
政帝表情亦是微变，他站起身来：“甄爱卿，你这是何意？”
甄尚书拱手，大义凛然道：“微臣小女犯下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情，是微臣之错，但小女毕竟还未出阁，现下被天展国质子夺了清白，微臣恳请皇上，将小女赐婚天展国质子，远嫁天展和亲。”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众大臣怎么也没有想到，甄尚书居然会自请将自己唯一的嫡女远嫁和亲。
虽然甄玉琴这事情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但是以甄家的背景实力，在京城找个小门小户的，将甄玉琴下嫁，简直就比翻个手掌还要简单。
甚至还能在即将到来的科举中，找一个家世不行的考生，将他招为甄家女婿。
有甄家的扶持，甄玉琴以后的生活便也不会差，甚至可能跟着丈夫的升官而回到原来的地位。
若是嫁到了天展国这个边陲小国……
却听得甄尚书又道：“皇上，天展国这次来，正是来请求和亲，而小女这次犯下大错，臣自知无法救赎，便请皇上准许将小女和亲天展国，算是为国分忧，以赎她之罪。”
甄尚书跪地叩首：“请皇上成全。”
政帝看着甄尚书连着磕了两个头，连忙示意旁边的内侍：“快将甄大人扶起来。”
内侍慌忙上前。
而甄明远却不起身，他坚持道：“请皇上准许。”
政帝原本就有从大臣之女中挑选一位作为郡主出嫁和亲，但是始终悬而未决，眼下甄尚书此举，倒是解了他的难处。
昨日甄玉琴那事事发后，他便有想过这个念头，让甄玉琴远嫁和亲。
但只是这甄玉琴怎么说也是皇后的外甥女，又是甄尚书的女儿，他还是有所迟疑的。
眼下甄尚书如此请求正好给了他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政帝装作思虑再三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
他顺着甄明远的话道：“既然爱卿如此坚持，朕便准许了。”
“传朕旨意，封甄家大小姐甄玉琴为成平郡主，赐婚天展国四王子陈晋，六日后，前往天展国成婚。”
“谢皇上隆恩。”甄明远跪倒在地，朗声谢恩。
秦煜眼底面上都是震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舅舅居然真的决心将甄玉琴远嫁和亲。
大殿之上的众人均是难以置信，只有秦北夜一人依旧面不改色，仿若根本没有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幕。
……
甄玉琴被封成平郡主，不日将要远嫁天展国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秦仪国帝都的大街小巷，宫里宫外。
首先知道这件事情的便是皇后，她皱着眉头在寝殿中踱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居然忍心把唯一的嫡女远嫁。
但是她同时也清楚，甄尚书只有这样做，才能挽救甄玉琴已经崩坏的名声，若甄玉琴真的继续待在京城，不管嫁给了谁，这辈子都要饱受诟病。
甄府也会一直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哪怕皇后再心疼，也不会去为甄玉琴求情。
随后知道这件事情的百姓们议论纷纷，谈论的内容虽然还是甄玉琴和陈晋之间那些事情，但是比之之前说她荒淫下贱的话，现下不知道好了多少。
此刻百姓大多都是在赞扬甄玉琴为国分忧，甘愿远嫁的举动，都认为她之前所作的事情虽然有点出格，但是所幸能够知错就改。
原本风评差到极致的甄府，也在一瞬间扭转了许多。
在众人眼中，甄府从教女教子无方的形象，变成了明白事理，心有家国的大家楷模。
而看似风平浪静的甄府里，此刻却已经闹翻了天。
在甄玉琴的院子里，东西都已经被砸了个干干净净，现下几乎已经是无处下脚了。
昨日甄玉琴被人送回了甄府后，就一直呆愣在房中，仿若丢了魂魄。
甄夫人从病中挣扎起来，看着自己女儿这副样子，心痛得无法言说，最后没撑住，再次昏了过去，被下人送回了房间。
而甄玉琴看见自己的母亲晕倒在身前，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呆愣得如同失了心智，坐在房中，一动不动。
而她今天午后，从婢女哪里知道了自己要嫁给天展国的那个质子后，先是震惊，随即仿若发了疯一般，想要出门找甄明远哭闹。
可甄明远却是直接让人将她的院子锁了，并吩咐下面的人将她看好，不允许她出去，也不许甄夫人进去。
甄玉琴求告无门，身心的双重打击，让她完全丧失了理智。
她疯狂地砸着房间里的东西，撕扯毁坏着一切可以看见的东西，仿佛只要把这些东西销毁了，她就可以不用远嫁。
院中的婢女和小厮们，都只敢远远地看着甄玉琴发疯，并不敢近前去，之前双儿上前劝说，却被甄玉琴一个花瓶丢过来，直接砸晕了过去。
甄玉琴此刻头发凌乱，眼底通红，表情狰狞得可怕，只让人想到了地狱来的恶鬼。
现在的甄玉琴已经失了神志，她连自己最喜欢的婢女双儿都可以说砸晕就砸晕，他们这些人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安全。
在大夫的救治下，被安置在卧房的双儿终于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一旁的小婢女，第一时间不是关注自己的伤，而是问道：“见到太子妃了吗？”
“没有，”那小婢女摇摇头：“我们几个人轮流去了好几趟太子府，求见太子妃，可是太子府的人说太子妃今日身体不适，不见客。”
“呵，”双儿脑中逐渐清明，冷笑一声：“她这哪里是身体不适，明明就是慌忙要撇干净关系罢了。”
说着，双儿挣扎着起身：“快，扶我去夫人那里，我有要事要和夫人说。”
几个小婢女慌忙上前扶着双儿，劝道：“双儿姐姐，你现在还不能起来。”
双儿却推拒道：“不要管这些，快点扶我去找夫人。”
小婢女们拗不过双儿，也只能搀扶着她往甄夫人的院子而去。
甄夫人刚醒过来，正靠在床边喝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双儿在几个小婢女的搀扶下，直直进了房间，直接在甄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夫人，双儿有事要说。”
甄夫人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道：“好孩子，你有什么话，先站起来说。”
双儿却摇摇头，她扫一眼房间众人。
甄夫人身旁的刘妈妈反应过来，立刻让房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甄夫人直觉双儿所要说的事情和甄玉琴有关，她连忙道：“快说吧。”
双儿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请夫人责罚，若不是双儿无用，小姐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道：“夫人，双儿辜负了您的嘱咐，没有看好小姐，小姐会酿成今日的大祸，其实和夜王妃没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太子妃的错。”
“什么？！”甄夫人坐直身子，道：“你说清楚。”
双儿回道：“夫人，双儿愚笨，现在才明白过来，若不是太子妃时常在小姐身边挑拨，小姐不可能和夜王妃有这么深的仇怨。”
她一脸愤恨：“太子妃就是利用我们小姐，来对付夜王妃，她根本不是真心和我们小姐交好！”
“那次小姐不知为何失控划伤了太子妃的脸，太子妃立刻着人请了大夫来，可是大夫来了之后，太子妃却不让大夫看小姐，而是让大夫去看她的脸。
“直到后来大夫再三确诊她的脸没有大碍，慕大人来了之后，这才让大夫给我们小姐看，可见太子妃对我们小姐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而之前好几次小姐给夜王妃下药，都是受了太子妃的挑拨。”
说完，双儿又一次重重地磕了个头：“双儿有罪，这一次巫师的事情，就是太子妃请来的人，然后用张侍郎的婚事，来刺激我们小姐，想要借刀杀人，小姐不让双儿和您讲，若不是双儿昏了头，没有告诉您，也不会酿成大祸。”
“而双儿刚才让人去太子府，想要请太子妃帮忙求情，太子妃却避而不见，没有一点想要帮忙的打算，她倒是摘得干干净净，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我们小姐的身上。”
“……”
双儿跪在地上，把自己所有的知道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
甄夫人听完后，原本苍白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涨红，她终于明白为什前段时间慕雨柔总是往府里送拜帖了。
慕雨柔这个贱人，就是想要挑拨玉琴和夜王妃之间的关系，好坐收渔翁之利。
气冲上头，甄夫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从床上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朝外面走：“我倒是要去问下慕雨柔这个贱人，我们家玉琴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她要这样害她！”
“站住！”甄尚书从门外走进来，喝住了怒气冲冲往外走的甄夫人。
甄夫人迎面看见大步进来的甄尚书，不由自主地呆愣在了原地，她随即哭诉道：“大人，玉琴这个孩子心思单纯，若不是太子妃……”
“我在门外都已经听到了。”甄尚书冷冷道，他的脸色也很难看。
甄夫人一愣，也顾不上这许多，她道：“大人，这事情都是太子妃挑起的，现在玉琴被她害成这样，我们一定要去找个说法！”
“找个说法？”甄尚书冷笑一声：“你有证据吗？”
甄夫人看一眼一旁的双儿，道：“双儿就是最好的人证。”
“双儿是我们甄府的人，她的话凭什么有说服力？”甄尚书反问道。
“我……”甄夫人噎住，又泫然泣然道：“难道我们就真的看琴儿远嫁吗？”
甄尚书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你舍不得琴儿，我又何尝舍得？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琴儿不远嫁，这辈子在京城也抬不起头来。”
“就算我给她找到了一个好夫婿，再提携他，待他飞黄腾达之时，也不会记得我们的好，只会记得自己被迫娶了一个已经非处子之身的女人，绝对不会对琴儿好。”
“而嫁给天展国的王子，大小也是个王妃，还是正室，天展国是我们秦仪国的附属国，虽然远，但是那陈晋就是个小王子，根本没有继承王位的可能性，几年后，若琴儿有孕，我们大可以奏请让他们二人来秦仪国京城住一段时间。”
“一来二去，我们一家人还不是在一起？”
甄夫人冷静下来，惊喜道：“可以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自请把琴儿远嫁和亲？”甄尚书反问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琴儿的名声，才能保住我们甄府的名声，以后的事情我们自可以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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