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你不配
“可是，”陈公公略显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当老奴刚刚从密道口出来，急急忙忙地出去找先帝，却正好看见秦进政一剑刺中了先帝肚腹之处，再狠狠一掌将先帝打翻在地，先帝当时便吐了血。”
“什么？！”众人更甚惊讶。
明明当年是各地的叛军入宫，并没有听说过秦进政也在叛军之中，怎么会……
“此乃老奴亲眼所见，”陈公公道：“秦进政为了磨灭掉他行凶的痕迹，直接将一旁的烛台丢到床幔之上，点燃了寝殿，随即他未做停留，直接出了门，又从外面，将门封得死紧，要将先帝活活烧死。”
陈公公眼底通红：“待他离开后，老奴迅速带着暗卫上前，想要救治先帝，带他离开，可是当时的先帝已经是强弩之末，回天乏术了。”
“而且，先帝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夜皇后已经先他一步而亡，先帝也不愿苟活，他只嘱咐老奴好生照顾殿下，并告知我控制皇室六万暗卫的令牌的隐藏之处，让老奴在秦进政的人退出后，找到令牌带着殿下离开。”
说到这里，陈公公已是泪流满目，他继续道：“可老奴在找令牌的过程中，不慎被秦进政发现，为了保全老奴的性命，随行的几个暗卫拼死相护，最后他们一一殒命，但所幸老奴顺利逃脱，保住了令牌，没有被秦进政拿去，但是因为在逃往中受了伤，老奴在林中昏迷了几日。”
“待老奴醒来后，原本想立刻去找夜王殿下，可殿下当时虽然年幼，却十分敏觉，他察觉京中有异，已经执意让人带他回京，那时候，先帝和皇后已经薨逝，殿下回到京城，见到的只是满目血腥。”
“所幸端王爷正好在此刻回了京，他照看了殿下。而宫中无主，秦进政给自己造势，已经有大臣开始提出让他继位的提议了。”
“老奴当时无力与之对抗，秦进政为了拿到那块令牌，不断派人追杀老奴，满京城都是搜寻老奴的人，老奴不敢现身，只得将令牌深藏在一处隐秘之地，想等合适的时机见到殿下，再将令牌交还，告知当年之事。”
“但是秦进政对老奴的追寻并没有停止，很快便找到了老奴的藏身之所，老奴只能隐姓埋名，四处逃窜。终于，老奴得知了殿下去了隐宗的消息，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可是追捕不止，老奴无法前往蜀地，见到殿下，只能买通人替老奴传信，告知殿下老奴尚在人世的消息，直到前些时日，老奴终于被殿下找到。”
“但是老奴却险些被秦进政派来的人杀死，虽然命大活了下来，却失去了记忆，还好王妃娘娘医术高超，帮老奴医治，这才有机会说出的当年之事。”
说着，陈公公看向慕夕芷，眼底都是感激。
上官迟十分惊讶，但是表情转瞬便是了然，他的外孙媳妇，自然厉害。
陈公公怒目看向秦进政，道：“老奴寻找令牌，被秦进政发现时，他想要夺取令牌，被老奴用烛台灼伤，诸位大人只要看他右腿上是不是有一块圆形的灼烧疤痕，便可以证明老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闻言，端王爷二话不说，没有给秦进政反应的机会，直接扯开了秦进政的衣袍，露出他的腿来，一个圆形的疤痕顿时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众人惊。
陈公公是权帝最信任的内侍，除了政帝，他不会再服侍任何人，更不可能服侍过秦进政沐浴，若他说的话不是真的，他又怎么会这么清楚地知道这个伤疤的位置和形状呢？
当众揭露，秦进政已经无所遁形。
他面色惊慌，眼睛左右看着，似乎还想再找什么借口。
可是朝臣和百姓的指指点点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秦进政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年他常听到的别人说他不如秦以权的话。
他压抑了多年的愤怒害怕无助与与生俱来的自卑猛然爆发出来，秦进政猛地伸手推开扯着他衣服的秦安泰，道：“是朕又如何？！”
“秦以权他生来就是皇后的儿子，备受父皇宠爱，朝臣信任，百姓爱戴，可是，朕丝毫不比他差，凭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见朕？！”
秦北夜直视疯狂的秦进政，清冷的声线带着不屑：“你，不配与我父皇相较。”
“呵，我不配？”秦进政反问道：“我凭什么不配，就因为我母妃不是皇后，我就一定要低他一等？”
端王爷闭了闭眼睛，道：“你错了，父皇从来没有在乎过我们这些儿子究竟是谁所出，他在乎的，不过是才学品性罢了，而你恰好是他所认为的，才学并不出众，反而品性最为下等的儿子！”
“你说什么？！”秦进政怒火上涌，直直抓着端王爷的衣领。
端王爷平静地注视他：“这话，是父皇当年亲口对我所说，他让我好好辅佐皇兄，并要关注你的所为，就是生怕你做出不该有的行为，可我辜负了他的嘱咐，没有看穿你的卑劣，反而被你营造出来的假象所迷惑，放松了对你的警惕。会造成当年，乃至今日的恶果，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不可能！”秦进政道：“父皇他就是看重出身，所以才看不起我，我才学哪里不如秦以权？父皇跟你说的这幅话，不过就是为了掩盖他看中出身这一点罢了。”
端王爷抓着秦进政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移开，一字一词均是严肃，质问道：“先帝在位不过数年，就能改革变法，推行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新政，而你在位十数载，不过就是沿袭先法，于政治上无任何建树。比之先帝时期，兵弱民亦不富，面对北宁进攻，你一退再退，赔款止战。若不是北夜自请击退北宁之兵，只怕我们秦仪江山大片早已落入北宁之手。”
端王爷狠狠瞪着秦进政的眼睛：“你根本就不如先帝，凭什么说你自己能和先帝相比？”
连声的质问，让秦进政无话可说，他气怒羞愤之下，理智全无，扬起手，便要给甩上端王爷的脸。
可一柄软剑的速度比他的手的动作更快，秦进政高高扬起的手猛然被削断，远远甩在了地上，险些砸到了身后的几个宫女。
“啊！”秦进政刺耳的尖叫声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端王爷距离秦进政最近，秦进政的手被削断的画面，他看得最为清楚，不免吃了一惊，抓着秦进政另一只手腕的手已经松开，人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失了支撑，秦进政直直地摔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全身痉挛，呼痛声不止。
众人下意识扭头看去，见秦北夜表情淡然，若不是他还未放下的手，都要让人怀疑刚才是不是他扔出去的剑。
战武钦从一旁的侍卫手上拿过一把剑，再度递给秦北夜。
秦北夜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那柄剑，他提着剑，缓缓自两旁的楼梯走上高台。
原本围在一旁的皇室成员以及宫女内侍下意识地让开步子，分毫不敢阻了秦北夜的动作。
那几个已经记事的皇子，原本今日是被秦进政叫过来观刑，以作对他们的训示的。
而眼下，看着自己的父皇被当众削断了手，他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应该上前制止还是如何。
毕竟从刚才那么多人的话之中，他们觉得，父皇好像做了很多错事。
他们面面相觑，韩大人之前好像教过他们，凡是要先看正误，再看所为之人是谁，不能因为是自己的亲人而包庇来着。
而且，北夜哥哥看上去很凶的样子，他们几个人上去，应该也拦不住吧
因而，所有人都没有动，注视着秦北夜一步步上了高台，在仿若一条丧家之犬般的秦进政身前停住。
秦进政养尊处优多年，猛然失了手臂，险些痛晕过去，他此刻捂着自己的伤口，满头大汗，看着停在自己身前的金丝云靴。
秦北夜缓缓抬起剑，直指秦进政的脸，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对秦进政说的。
“韩如风，将所有未满十岁的皇子，带下去。”
韩如风拱手一揖：“是。”
语罢，他一个飞身，便上了高台，浅笑着拍了拍几个已经呆愣的小皇子：“各位皇子这边请，微臣先护送你们回宫如何？”
“……好。”几个皇子对自己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父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们极听自己的先生韩如风的话，转身便离开了。
秦进政迷蒙的眼睛看见他们几人离开，心下的愤怒更是满溢，可轮不到他的脾气外露，秦北夜用剑抵上了他的肚腹之间，冷冷道：“秦进政，天道轮回，你当年逼死我母后，刺杀我父皇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
“呵，”秦进政先是冷笑一声，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传遍刑场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听了心里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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