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若能有幸占尽
话虽如此，但慕容韫可看到了，这位蔺沅郡守，在短短的看戏时间内，已经连喝了五六杯他口中所谓的，浓烈的酒。
蔺沅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抬起了手中还剩一半的酒液解释：
“微臣长年都饮用灵酒养身，此酒对微臣而言，并不算烈。”
闻言，慕容韫又想到这位郡守还需要姜茶取暖，那么喝酒暖身也并不奇怪。
想到这位郡守的身体，慕容韫心下又是一阵叹息。
她看着蔺沅单薄的身形，不经意间又看到对方案桌上插的，用来装饰的琼花枝……
出于某种猜测，她故作寻常面色，开口试探： “郡守长住于琼楼之上，未免太过冷清。”
“郡守为何不成家？也好有妻儿作伴？”
虽然蔺陵是他养子，不过对于世家来说，养子再如何，也是外人。
且这位郡守实在是看着太过于年轻了，又容貌出色。
说找不到对象，慕容韫是不相信的。
这问题一出，蔺沅饮酒的动作顿了，他目光转向了慕容韫，眼中第一次有了探究之意。
慕容韫只得继续满眼的好奇，头皮却有点麻。
“郡主也知，微臣身体不好，还是不连累旁的姑娘了。”
蔺沅当然没有实言。
他又怎么能对慕容韫说，是因为求而不得，所以选择孤身？
甚至，那求而不得的人，还是慕容韫的母亲？
这话，这心思，哪怕是说出来，都是一种冒犯。
慕容韫自然是不相信这答案的。
可再问就是不礼貌了，虽然她是蔺沅的上司，但要她不顾对方心情，刨根问底，慕容韫还是出不了口的。
算了……还有时间，她总会知道的。
慕容韫打着哈哈又和蔺沅闲聊了些别的。
蔺沅虽然看着冰冷，不过却没有让她冷场。
看起来，这人也像是黎苏一般，是个外冷内热的。
慕容韫的念头一闪而过，而此时，蔺沅也正巧提到了黎苏。
“永安王世子虽然极好，可身份敏感，郡主就不怕吗？”
蔺沅看着那酒前酒后，大不相同，现下已经是抱着酒坛眯起眼睛的人。
细细打量，的确生得一副难得的好相貌，能得女子欢心，并不奇怪。
只是如慕容韫这样的身份，择婿已经是事关朝堂的大事了。
想来两人一路走来，并不轻松。
慕容韫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事了，可她面对蔺沅，下意识就没有隐瞒：“起初是怕的。”
她顺着蔺沅的目光看向黎苏，见他没有撒酒疯，心下安逸了点。
再提起两人最初的感觉时候，慕容韫的声音之中，又不免带上了暖意：
“但是，他比我想象中……更信任我，也更看重我。”
慕容韫说的，是黎苏面对永安王之事的态度。
她后来无数次想过，在原书之中，如此在意父仇，甚至愿意造反的人，那时候是经历了如何挣扎和……勇敢去爱她呢？
而在那之前，自己之前甚至还想过，要让黎苏回永安郡，以此改命……
若是那时候，黎苏真狠下心肠，如今如何她不知道，但她此时定然是无法轻松吧？
幸好，黎苏从未怨过她。
她与黎苏之间，其实从来黎苏才是更上心的那个，所以她也会恃宠生娇，得寸进尺……
“他满眼都是我，我又怎么能，不动心呢？”
慕容韫说着，面上的笑越来越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中光彩越盛。
这是只有提起心上人才有的模样。
蔺沅见她这幅模样，空寂的眼眸之中，也好像感染到了这丝光彩。
仔细回想，他也有过那样的日子的。
至于……信任？看重？
他心下品着这两个字，想到许多年之前，那位殿下——慕容晴的眼中，其实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存在。
是给他的……
但可惜的是，慕容晴的眼中，更看重的，始终都是天下。
慕容家的，慕容厦的天下。
而她最终，也被秦无烟算计了这点，丢了性命……
想到从前之事，蔺沅不由转动酒杯，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等这些记忆再回到心底，他抬眼看当下，看这位永安王世子。
回忆着短短两日的细微之处，蔺沅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如郡主说的那样，在清醒时，这位看着冷淡的永安王世子的目光所及之处，的确都是她。
“竟……令人有些艳羡。”他说得极轻，更像是叹息，轻得慕容韫都没有听清楚。
而随后这声叹息，也跟着杯中酒液被他咽下。
慕容韫听不真切，只感觉到了满满的遗憾不甘，她下意识转过了头：“郡守方才说什么？”
这一刻，蔺沅郡守身上的悲伤好像也随着酒气，更浓了。
蔺沅没有再重复，他对上了慕容韫的目光，空寂荒无的眼中，多了些祝福意味。
甚至难得笑了笑。
“若是喜欢，郡主便，抓得紧紧的吧。”
意外的，这位郡守没有像是长和姨母或者是皇帝舅舅那样，声出反对。
他放下酒杯，笑容虽然散得很快，目光之中的祝福也归于空寂，还别过了头……
但是慕容韫就是知道，此刻的蔺沅的话，是推心置腹之言。
比他先前那一口一个微臣，更加真实。
“世间难得有情人。”
“缘分二字，若能有幸占尽，郡主切莫因为那些可笑的外物，错过了此生挚爱。”
“天下如何，是天下人之事……”
说到这里时候，蔺沅向来无甚变化的神情，居然有些不甘起来。
而以他朝堂重臣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妥。
不过他显然没有顾忌，又转过头，用那双眼对上了慕容韫有些诧异的目光。
一字一句：
“郡主只需要做自己便是。”
“随心而为，即便天塌了，微臣替你扛。”
这一刻，慕容韫说不震惊，说不动心是假的。
类似疼爱的话，皇帝舅舅虽然也曾经对从前的她说过。
可是慕容厦肩上，是扛着天下的
而蔺沅，却比皇帝慕容厦还狂妄？
甚至，给了慕容韫一种……即便她要造反，对方怕也会笑着应下，道一句‘微臣助郡主’的荒唐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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