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解惑

没几步便到了许老太太的住处，宝珠一切都像珍珠看齐，规规矩矩，冷冷清清。

许老太太是个挺精明的老妇人，但这种精明同叶老太太不同，叶老太太的精明，是因为做生意练出来的，眼神虽利却不让人讨厌，可许老太太的精明，看着就叫人觉得不舒服。

她上下打量了宝珠一眼，然后露出宝珠只在柴大管家买人时看到的满意目光，慈爱地点了点头，对着许氏道：“这就是你家的大姑娘？”

“是啊，娘，之前女儿不常在家，也没带宝珠过来看过您，宝珠在家时常念叨要给您请安，这回终于有了机会，女儿赶紧将她们姐儿俩一道带过来了。宝珠珍珠，还不见过你们外祖母？”许氏在一旁热络地说完，又唤姐儿俩给叶老太太行礼。

宝珠却有些无语，她什么时候念叨过要给许老太太请安了？

许老太太是她的什么人？

她给面子喊一声外祖母，不给面子的话，许老太太不过是个陌生人！

且之前许老太太的目光也叫宝珠觉得不舒服，挑剔又评估的，什么意思？

宝珠顿时心中不屑，一点也不想见那所谓的许思源了。

许老太太看完宝珠，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许氏道。

但如今被许氏这么说出来，她也不好反驳，太过较真便失了礼数，是以只得默默地吃了这个暗亏，同珍珠一道恭恭敬敬地给许老太太福了一福。

许老太太笑着叫二人起来，她身后一个妈妈便上前给宝珠送上见面礼，大概觉得不好落下珍珠，便也给了珍珠一份。

宝珠接过那做工还算可以的荷包，摸了摸大概是几个银锞子，便也不放在心上，随手交给了身后的梅香。

许老太太见宝珠不当一回事，有些不悦，但想着叶家的财力，她也就释然了，盐商家的女儿，也就只认识钱罢了。

之后门外脚步声响，便有两个妇人带了两个姑娘走了进来。

宝珠听许氏和这两个妇人寒暄，知道这分别是珍珠的大舅母和二舅母。

而她们身后那两位姑娘，则是珍珠的两位表姐。

只一眼，宝珠就觉得这两位小姑娘定是欺负过珍珠，因为珍珠对着她们行礼时，明显神情更加冷然。

难怪了，宝珠还说珍珠和许家不亲，原来这许家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竟连自家的亲外孙女都不善待，哼，真是狗眼看人低，不过是个光禄寺少卿，就这般眼高于顶了？

可叶家如今也不差什么！

虽然叶青玉还只是个庶吉士，可庶吉士向来有储相之称，假以时日，叶青玉定然前途不可限量，单看这一点，许家也不该这么短视。

但宝珠显然高估了许家姑娘们的智商，许老太太叫她们带着宝珠珍珠出去玩的时候，这两个在长辈面前端庄有礼的姑娘，一出了门便自顾自地说话，根本不搭理宝珠和珍珠。

宝珠也还罢了，反正也没把这两位当一回事，她们爱怎么就怎么，宝珠无所谓。

可珍珠到底还是有些在意，只见她小脸绷得紧紧的，虽然一副目不斜视的高冷模样，可越是这般，越是显露出她心底的悲愤。

宝珠不禁摇头，这个妹妹，到底还是太小了。

许家两位姑娘将宝珠珍珠晾了一会儿，见她们俩都不言不语，顿时也有些不自在，便停了说笑，许家大姑娘转身对着宝珠道：“叶姑娘，听说你们家里也设了女学，可讲《论语》？”

宝珠看着她身旁许二姑娘那挑衅的目光，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便道：“不曾。”

许家二姑娘果然嗤笑一声，道：“大姐你问的也太没水平了，她们家里能请到什么好先生，怎么可能讲《论语》？”

宝珠只见珍珠狐疑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朝她挤了挤眼睛，然后对着许家姑娘道：“两位妹妹想必学识渊博，正好我近日读书，有些疑问，不知两位妹妹可否为我解惑？”

许家大姑娘有些谨慎，正要问是何疑问，不想许家二姑娘已经嘴快地道：“你尽管说来好了，既然你不耻下问，我们正好教一教你。”

宝珠便感激地道：“幸而见到了两位妹妹，多日的疑惑今日可得解了。”随即她清了清嗓子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这句话何解呢？我翻了好些书，总也不太清楚，尤其是前两句，总是看不明白，二位妹妹可知晓？”

许家二姑娘本来心存不屑地听着，没想到宝珠张口，竟然是她看都没看过的一句话，再看她的大姐，也蹙着眉头，顿时愣住了。

珍珠也没听过这句话，但她曾听说，凌波轩中学的最好的便是大姐姐，以前她还不太相信，没想到今日竟以这样的形式见识了。

看着好整以暇的大姐姐和苦思冥想的两位表姐，珍珠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丝欢喜。

良久之后，任凭许家姑娘们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这句话出自哪里，又是何解，两人都局促起来，许二姑娘的脸蛋更是涨得通红，恨恨地看着宝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她若还不知是被宝珠耍了，就是真的傻。

倒是许家大姑娘，尴尬之后，还是问道：“这是……什么经书里的？我们姐妹也未曾听过，请叶姑娘告知出处，我们回去好好查一查书吧。”

宝珠看珍珠脸色和缓，且大姑娘的态度还算可取，便欲告知出处，却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不用回去查书了。”

宝珠转头，只见一丛老梅树后转出一位青年男子，他虽然恪守礼节没看宝珠，但面上却有些冷然，显然听出了宝珠话中的取笑之意。

“哥哥！”许大姑娘看见男子，便高兴地唤了一声。

许二姑娘却有些惊疑不定地上前道：“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嗯，”许思源简单地应了一声，许大姑娘忙道：“哥哥，叶家表妹和她姐姐来了，这位便是叶家的大姑娘，你还没见过呢。”

许思源这才看向宝珠和珍珠，揖了揖道：“叶姑娘，表妹。”

宝珠珍珠也见了礼，许思源才道：“方才叶姑娘问的那句话，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出自《道德经》，意为，了解他人之人虽有智慧，而了解自己之人方为聪明。可战胜他人之人虽有力量，而战胜自己之人方是真正的强者。知道满足之人富有，坚持不懈之人有志气，固守本分可长久不衰，身死道存方为真正的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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