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揣摩
秦淑盈遥遥观战,暗中为庄先生捏了一把汗,目光中透出几分崇敬、几分期待。秦荒眼神闪烁,若有所思,包前圣面色铁青,他心里并不感念叶晓的救命之恩,反而嫉恨这些小辈怎恁地厉害?
唯有郭强、莫方等孤竹国中的将士,倒是一脸崇拜,心思单纯地关切庄先生,希望他拯救危城。
数十个回合下来,伏天野一看,寻常手段根本不起作用,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双手握刀,一提丹田之真气,又一次施展力劈华山!
十余丈的巨刀裹挟冰霜寒雪,以雷霆万钧之势砍下。叶晓随机应变,体内那“怪丹魔珠”运转,黑白混元真气吞吐而出,注入手中兵刃。
黑暗魔刀似乎活了起来,血红的魔眼悄悄闪亮,伏天野瞥见了这诡异的画面,直看得心惊肉跳,“咄咄怪事?什么妖术?莫不是我眼花了?”
但他来不及细想,对面已幻化出一把黑色巨刀,这光影所成之刀,通体乌黑,只有那鲜红的血槽透着说不出的邪性,杀气冲天,气势上甚至更胜一筹!
漆黑巨刀从下往上撩,与白色巨刀半空对砍,只听见“吱吱吱”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随后“砰”“哗啦啦”的声音响起,那雪白巨刀,好似玻璃一般破碎开……
伏天野闷吭了一声,赶紧后退闪躲,丝毫不敢放松,他边退边运行真气,那崩开了缺口的霜影刀,再度释放光影巨刀。
他吃了魔刀的暗亏,不敢再去硬碰,只能凭借速度与招式的技巧,抽个冷子,寻个空隙,挥刀偷袭,维持不败的局面。
但对方的黑刀根本不顺他意,陡然变得迅猛凌厉,专门寻他白刀对撞,不仅化解了所有的攻势,而且接连几个闪动,将伏天野罩了进去,像似龙门闸刀,不断地开合绞剪,逼迫他手忙脚乱!
伏天野心里惊叹,这无名小子是何方神圣,怎如此难缠!他眼见对手红赤贯睛,头面黑气氤氲,身后似有魔影闪动!
伏天野手中霜影刀上下翻飞,护住自身要害,“锵琅琅”,叶晓的攻击波扫在霜影刀的本体之上,强大的冲击让伏天野倒飞出去。
“蹬蹬蹬”倒退几步,勉强站住身形,吐出一口鲜血。他倒持单刀拄地,再看那刀身,已显出数个豁口,刀身更崩出一道狭长的裂纹!
伏天野心疼不已,陪伴多年的宝刀利器怕是废了!他怒视叶晓,抽刀作势意欲还击,但胸口一阵阵的剧痛。
叶晓横刀胸前,正要乘胜追击,突然手里的黑刀剧烈震动,带着他左右劈斩!许是一番鏖战激活了魔刀凶性,似乎要挣脱而出,外人看来像似他持刀直指,实则乃是那魔刀控制着他!
叶晓体内魔气涌动,居然与那魔刀产生共鸣感应,或者说是一种纠缠,人与刀俱是魔气滔滔,凶神恶煞一般杀到伏天野面前!
是谁唤醒了远古的恶魔,又是谁激起了嗜血的凶残?
伏天野发现了叶晓的异样,对手一身黑气,更可怕是他那血色双睛透出的冷漠妖邪,与黑刀上的赤目魔眼无情的闪动,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伏天野饶是见过大世面的皇室贵胄,也难免直愣愣呆立住,不知所措,已半身入魔的叶晓,一步步向他逼近。
这时候,对面阵营飞奔出一彪人马,“呔!”一位粉装女修大喝一声,飞落在二人之间,护住了伏天野。
“你是紫薇宗的人?黑暗魔刀怎么会在你手里?”此人正是曾参加紫薇会盟的伏柔烟,对她来说,眼前景象似曾相识。
叶晓不知道如何回答,也顾不上回答,此刻他的体内魔气翻腾,周身黑气缭绕,面目半是痴狂,半是狰狞。
伏柔烟见他这般模样,想起当年紫薇之盟,自己大哥伏深云也曾被魔刀蛊惑,那血色的眼睛她至今印象深刻。
她知道,修士一旦入魔,会变得凶悍残暴,极其危险。伏柔烟双手一挽法印,祭出三根青玉短剑,做好防御的准备。
“青青玉灵,剑气流行!”伏柔烟的三根短剑高速旋转,形成三角形的气盾,布列在她与伏天野的身前!差不多同一时间,她身后数百名精干的军士赶来,一个个长矛短戈围住了擂台。
“干什么!”“以多欺少!”“不是一对一的比试吗?怎么出尔反尔?”“华岳连紫薇盟约都背弃,何谈信誉?”
城墙上观战的孤竹人纷纷叱责,他们自然都看到了叶晓的凶神模样,也疑窦丛生,甚至小声议论着。但毕竟叶晓为他们而战,冷川城的生死存亡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所以,即便他真是魔煞,全城上下也只能寄予厚望,秦淑盈杏目圆瞪,担心叶晓寡不敌众,再吃了亏,招手示意郭强将军,做好准备接应叶晓,然而擂台上的形势又起突变!
叶晓正处于天人交战之际,滔滔魔念,无穷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几乎要撑破他的躯壳。伏柔烟的青玉剑盾,以及数百名华岳军的出现,触发了他强压的杀戮之心!
叶晓头大如斗,一片天旋地转之感,也不知是他在催动魔刀,还是那魔刀在指使他!
猛然间,他高高跃起,身后魔影乍现,黑暗魔刀放出磅礴的刀气,一方巨刃铺天盖地,势要横扫千军!
伏柔烟娥眉微蹙,双手推出青玉剑盾,抵住魔刀,抓起伏天野,拼尽全力向后飞逃。只听见“咔嚓”一声,青玉剑盾在重击之下,坚持了几秒钟,溃散开来!
三根青玉剑掉落在地,剑身满是裂纹,伏柔烟奔逃中回望灵剑已毁,满脸痛惜之情。魔刀没有停下愤怒的咆哮,对着那些四散的兵士横扫过去,杀人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只可怜那些兵士甚至还在奔跑中,浑然不知自己已身首异处。这时候,魔气又一次延展到叶晓的识海深处,被圣皇加持的元神护壁终于在紧要关头,白光忽闪!
一股清凉意抚平心神的躁动,叶晓蓦然重新掌握了神魂!他立即默运玄宗心法,保持正气不败,神智不迷失。他不知道,那层封固元神的护壁已变得薄薄一层,极为脆弱。
叶晓运转“魔珠怪丹”,收摄魔气涌入丹田,那魔刀被他紧紧握在手上,慢慢变回了正常尺寸的长刀,像被驯服了一样,也变得安安静静。
伏柔烟、伏天野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大惊失色!他们都与半身入魔的叶晓交过手,各自损毁了法宝不说,还损失了辛苦培养的精兵强将,就连他们自己也险些丧命在诡异的魔刀之下。
伏柔烟心中疑惑,这家伙儿到底是人还是魔?怎地如此厉害!那黑暗魔刀又怎会出现他手里?她与伏天野对视一眼,摇摇头,指挥手下人鸣金收兵,带领队伍缓缓撤回连营。
城头上的孤竹国人见敌军撤退回营,振奋鼓舞,将士们举起手里兵器,欢呼来之不易的胜利!
郭强等人见识了叶晓力战强敌、席卷千军的场面,热血沸腾,情不自禁高喊“黑白郎君!”。一时间,千呼百应,冷川城内外此起彼伏,回响着“黑白郎君”的呼喊声。
叶晓心中苦笑,回想刚才的惊险,自己几乎万劫不复,他也感到后怕,这把刀他不用,很可能丧命敌手。
但这般用下去,算不定几时就被吞噬了神魂,成为人魔难辨的怪物!在众人狂欢中,他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孤独。
孤竹国君秦荒面无表情,暗中却是对叶晓深深忌惮,尤其他不仅以一敌万,更得到了孤竹国将士的拥戴,又不是自己的嫡系势力。
但秦荒喜怒不行于色,低头微微一笑,对着秦淑盈说道,“淑妹,你哪里请来的庄先生,实力深不可测,击退强敌,实乃我孤竹国的幸事,寡人甚为欣慰!”
“王兄所言极是!庄先生确实超乎意料,我还担心他无法取胜!将士们对庄先生并不熟识,只是这些天守城压力太大,借机宣泄而已!”秦淑盈久在深宫,对帝王心思十分了解,仔仔细细地回答。
旁边的包前圣已经包扎好伤口,此人嫉贤妒能,完全不感念叶晓的救命之恩,反而对叶晓有些厌恶,生怕自己国师的地位被叶晓抢了去!
无奈他自己的修为实力有限,输了斗法比试,也毫无办法!
“咦?”他心头一怔,刚才分明听到伏柔烟关于紫薇宗、黑暗魔刀的质问,忽想起一年前紫薇宗曾通缉一名弟子,不正是这位庄先生吗?
“不,那个人似乎姓叶!”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一场大胜换来了十数日的安宁,华岳军不知为何一直龟缩不出,对冷川城围而不攻。孤竹国人一边警惕防御,一边四处求援。
叶晓拒绝了王公贵胄乃至秦荒对他的盛情宴请,也不曾与将佐军民一起欢庆,他一头躲进了幽居的小院,闭门谢客。
他自己知道,这一战他胜得实在惊险万分,当他驱使魔刀,起先还能刀随意转,后来那刀像有自我意识,根本不受他控制!特别是化成巨刀后,甚至传来杀戮戾气,还要操纵他的行动。
叶晓看着魔刀,揣摩回忆每一个细节,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又展开玄宗心法,盘膝而坐,慢慢体悟,进入练功修行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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