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小雅
昌江市。
在通往人民公园的某条混乱街道上，陷入狂暴的市民们互相攻击，惨叫和哭喊连成一片。
而随着一道青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这些人却本能的停下了手中动作，僵硬的扭头望去。
“僵尸...”
模糊的呢喃声响起。
在上百道目光的注视下，一个估摸十六七岁的僵尸少女，正撒开腿一路狂奔。
正是小雅。
几分钟前，她离开平安诊所，跟着大部队一同赶往柳家。
抵达柳家后，她慢慢的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那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狂乱孢子。
这种能让人陷入疯狂的孢子，和她感染过的「暴食症」一样，都是出自绿蔓欣之手。
同根同源的两种毒素，味道极其相似。
在闻到这味道的瞬间，小雅脑海深处的记忆便被强制唤醒。
她回想起了几年前，发生在万尸塚的一切...
那场毁灭整个僵尸族的暴食症，还有她消失不见的双亲。
“那个女人...”
恍惚间，绿蔓欣那张覆满叶片的脸浮现出来。
在仇恨的作用下，小雅不受控制的独自离开大部队，恍惚间朝着人民公园前进。
那里便是气味的源头。
她知道在那里，有她找寻多年的答案。
而就在她一路狂奔接近答案，拐过又一个街角时，却浑身一震停了下来。
有人拦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紧身衣的男人，就不疾不徐的走在马路中央，好像饭后散步般悠闲。
而看到这人的瞬间，小雅本能绷紧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那张爬满狰狞疤痕的脸，那双极具辨识度的丹凤眼...
小雅当然记得王游。
在万尸塚覆灭的那个晚上，这男人和绿蔓欣一起出现过。
所以在见到王游的瞬间，她便发动了鬼蜮。
「铜皮铁骨」。
只见其全身青色皮肤上，飞快爬满硬挺的黑色纹路，那是硬化后的血管。
其中流淌的，是极限压缩后的高质量鬼气。
金属崩裂的脆响声传来。
发动鬼蜮进入战斗状态的小雅，现在连每一根发丝都无比坚硬。
仅仅只是调整架势，她微微挪动的脚底，就在水泥地上擦出一片痕迹。
“别紧张，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王游摊开手，将扛在肩上的「血祭」收起。
贝雷帽檐下的那双丹凤眼，此刻笑眯眯的眯成两条弧线。
“你是万尸塚的那小僵尸？个头长得挺快啊...”
“我直说吧，你太弱了，我对你不感兴趣，如果你要找绿蔓欣的话，她就在那棵树底下。”
说着，王游侧过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巨树。
在小雅戒备且疑惑的注视下，他退到街道一旁让开道路，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姓李的不在，这地方真是无聊啊...”
一阵自言自语的声音，从王游离开的方向传来。
小雅没听清后面说了什么，因为她已经飞快跑远，朝着大树的方向再度前进。
王游说的没错。
她要找的人不是王游，而是绿蔓欣。
...
五分钟后。
当小雅一头冲进人民公园时，那股怪异的花香也终于抵达顶峰。
作为全昌江市狂乱孢子浓度最高的地方，公园里的场面却和小雅想象中完全相反。
暴力的杀戮已经结束。
除了地上残留的血迹之外，小雅一路穿行，甚至没看见一具尸体。
整个公园，沉浸在一片诡异的安详氛围里。
等到穿出一片树林，来到大树扎根的中央广场后，小雅才看到了第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堆堆各自抱团聚拢的人。
父亲环抱妻子女儿，情侣相拥亲吻，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则是微笑捧着大胖孙子的脑袋...
这些感染孢子，刚才还在残酷厮杀的人们，此刻仿佛和解了。
拥抱，亲吻，哭泣...
一张张僵硬的脸，和各自的亲朋好友凑到一起，好像在拍着一场温馨的电视剧。
不过。
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其中有大半的「演员」，早已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全凭从地上伸出的藤蔓，才勉强维持住造型。
小雅不理解这是在干什么。
她也没功夫没兴趣去思考原因，因为在那棵惨白色的巨树底下，她已经看到了她的仇人。
绿蔓欣。
“敌人...”
小雅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抬头望去，眼前的绿蔓欣，和她记忆里有些偏差...
或者说，对方已经不再是「人类」。
其整个人镶嵌在树干上，血肉和树皮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如同一块凹起的怪异树皮，只能看到一个干枯的模糊轮廓...
和那双玫红色的眼睛。
“你来啦？”
绿蔓欣的声音响起，层层叠叠，混合着树叶的沙沙作响。
“其实我早就看见你了。”
“和神树融为一体后，我和鬼先生一样，能看到昌江市里的所有东西，这感觉真不错...”
小雅没有说话。
面对仇敌，她只是捏紧拳头，并思考杀死对方的手段。
“我知道，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但已经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现在的我，已经成为了神树的一部分，想要杀了我，除非你能砍倒这棵...”
不等绿蔓欣话说完，小雅已经欺身而上。
只见她落脚处突兀的炸开一个大坑，下一秒，一道残影电射而出，极速袭向高处的绿蔓欣。
轰！
小雅没能碰到绿蔓欣。
一道白色迅影从树干上甩出，如同一根长鞭将她轰飞出去，一头撞进了广场旁的小树林中。
那是一根由细长手臂拧结而成的藤蔓。
惨白的藤蔓上，布满血红色斑驳，如同巨型蠕虫，在半空扭着身子缓慢蠕动。
这还没完。
一击过后，数十条一模一样的藤蔓从树干上伸出，围绕在绿蔓欣周围，藤蔓尖端的手指对着小雅游走蠕动，好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还是请你干脆的死吧。”
绿蔓欣轻笑一声，眼神一动。
数十根藤蔓如同暴雨电射而出，一股脑倾泻向了那片树林。
猛攻之中，小雅闪转腾挪。
乍一看，她的速度够快，每次都能擦着藤蔓的边躲过。
但无奈藤蔓实在太多，一根根的很快让她应付不来，转眼间，她便又被抽中两次。
在「铜皮铁骨」的硬化状态下，即使中招，她也并无大碍。
但也只是暂时没有被破防而已。
在她速度被拖慢的一瞬间，紧跟着有更多的藤蔓缠上，抽打，突刺...
在这种频率极高且势大力沉的攻击下，小雅很快鬼气见底。
从一开始的火星四溅，变成了吃痛的鲜血直流。
而直到现在，她甚至都没能碰到绿蔓欣一下。
“可恶...”
剧痛之中，小雅不甘的抬头望去。
仇人就在眼前，她却完全够不到对方。
带着不甘和屈辱，在闪身避过又一次攻击后，她终于到了极限。
或许是因为运气不好，也可能是绿蔓欣玩够了...
密集的攻击中，一根藤蔓打着旋儿，从一个刁钻角度袭向她的眼窝。
躲不开了。
小雅视野里，那惨白色的尖端迅速放大逼近，马上就要洞穿她的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血光闪过。
沉重的风声响起，断裂声不绝于耳。
小雅震撼的看到，眼前所有舞动的藤蔓全都被切断，并且迅速缩水枯萎，化作一根根死物不再动弹。
“这是...”
小雅转过头，却惊讶发现，前来救场的不是永夜街的队友...
而是那个刚才在街上，和她擦身而过的红衣男人。
“我想明白了。”
王游径直走过小雅身旁，来到广场中央站定。
那把被他扛在肩上的长刀血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啃噬他的血肉，并散发出粘稠质感的红色血光。
“就这么走了，确实没什么意思。”
王游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树干上，被藤蔓层层围绕的绿蔓欣。
那双丹凤眼里笑意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微微张开的，锐利如同鹰隼的瞳仁。
浓烈的杀气从中流出，和王游独特的红色鬼气混合在一起，仿佛血浆般粘稠。
“游戏嘛，就是要越难才越有意思...”
“你说呢？老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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