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掉包
正值饭点，重案组里的人却都没空去想食堂今天做了什么，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汪凌风的电脑上。
经过沟通，外卖平台同意将锦绣小区所在片区内的订单资源共享到市局这里，只要小区里的人一下单，他们立刻就能知道。
监控已经持续一下午了，那两户可疑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他们今天会不会不点了？”汪凌风问道。
陆琰神色平淡：“再等等。”
多年刑侦工作早已将他的耐性磨砺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作为组长的他着急了，那全组都容易变得浮躁。
眼看着新闻联播都快要结束，外卖单子渐渐少下去，那两户人家依然没有动静。
姜明霜手指轻敲桌面，忍住想问陆琰的心思，唇角紧抿。
“来了！”
随着一声“叮咚”，汪凌风反应极快的一拍桌，喊道：“一号目标订了饭，是红杉街道的一家煎饼店，两人份。”
张楚利随即抄起电话打出去，等待多时的刑警立刻前往取餐店铺附近准备与真正的接单骑手交接汇合。
十三分钟后，他们等到了二号目标。
汪凌风将屏幕切换成两名刑警的追踪信号，咬着棒棒糖，随口分析：“一个煎饼，一个烤鸭，都是两人份。啧，姜教授，你说boss爱吃煎饼还是爱吃烤鸭呢？”
姜明霜正低着头处理蓝昊询问她下学期开课安排的邮件，闻言想了想，无奈道：“我好像都没见他吃过。”
“先别想别人吃什么了，我们先吃点吧。”周深刚才下楼替他们打了饭上来，每人一盒发过去，忽然发现少了两个人，“方sir和梁sir呢？”
韩子平接过餐盒，回答说：“他们去机场了，要不赶不上抓捕Alen了。”
张楚利眉眼弯弯，带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两边同时唱戏，希望boss看的开心。”
两名伪装成外卖员的刑警先后进入锦绣小区，为了避免穿帮，他们所有打扮都和普通外卖员一模一样，连微摄都没有佩戴，一切情况只能等他们出来转述。
烤鸭的单子虽是后点，但因为离得近，所以送的比煎饼还要快。侦察员从小区出来后骑上电动车来到另一个街区，将车停好确认没有尾巴后，一闪身进了一条小巷。
“陆哥，来拿外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微胖，圆脸，皮肤较白，本地口音。还有个孩子跟在后面，大概十岁左右的一个男孩。房间里面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儿，像是药味，还有点酸臭。”
汪凌风一惊：“酸臭？不会是尸体吧？”
陆琰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思考要不要把汪凌风也送到滕教授那里上几堂课：“药味和酸臭更大可能是久卧在床的病人，尸臭味会更特别。”
“万一是木乃伊呐。”周深看热闹不嫌事大，低声逗汪凌风。
视频那头的侦查员正等着陆琰下一步指示，脸色忽然一变，按下手机朝后转去，继而传来放松的呼气声。
手机被重新举起来，去送煎饼的侦查员出现在画面里，语气中带着高兴：“点外卖的就是一号嫌疑人，我能确定。”
一号嫌疑人正是boss。
姜明霜觉得boss亲自来开门拿外卖不太像他的性格，问道：“你见到二号了吗？”
侦查员摇头：“没有，就他一个。我大概看了一眼房间，桌上倒是放了两个一样的水杯，应该是有两个人的，可能在卧室或者洗手间吧。”
挂断视频，陆琰想了想吩咐汪凌风：“打个电话给订烤鸭的那家人，找个理由问他们为什么最近开始一直叫外卖。”
“要不我来吧。”姜明霜说，“客服一般是女生，比较容易让人放松戒心。”
汪凌风神秘一笑，戴上耳机，对着话筒说：“理由就用客户回访赠送优惠券怎么样？四十多岁的姐姐会高兴的。”
韩子平见状凑过去对着耳麦说了句“有道理”，明明是两个男人，音响里传来的竟然都是甜美纯净的女声。
姜明霜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陆琰：“你知道他做了变声软件？”
陆琰喝了口水，对汪凌风手里奇奇怪怪的东西习以为常：“现在知道了。”
“……”
玩笑归玩笑，汪凌风还是认认真真打了电话过去询问，那女人解释的是最近过来照顾生病的父亲，没空做小孩的饭，所以常点外卖，这一理由也被户主名下最近的医保报销情况印证。
至此，他们可以放心确认那女人不是boss安排的烟雾弹，更重要的是，他们终于知道了boss具体的房号，不用担心错过风吹草动。
汪凌风大口扒着饭，含混不清的表扬道：“这饭都香了嘿！”
Alen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盯着邮件的右上角那个倒计时图案，等着它一点一点的归零，最后看见屏幕刷新成空空如也的收件箱。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因为凝视电脑变得有些干涩，Alen眨了眨，抬手合上笔记本。
他起身将电脑塞进包里，拖出墙角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朝外走，关门的声音干脆，没有丝毫留恋。
网约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他，出来兼职的中年司机大腹便便，Alen拒绝了他下车帮自己放行李，自己合上后备箱盖，坐到了副驾驶上。
那司机本是个善谈的北方汉子，想着去机场要一个多小时，本想找个话头和乘客说说话解解闷，可在几次被他的回答堵的无话可说后也就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专心的开着车。
Alen合上双眼，忽然觉得三十多年来自己从未像此刻这样平静过，甚至有些不知道方向。
安检口的机票检验柜台要求摘下口罩进行人脸识别，拿着印章的工作人员一认出他的脸，立刻悄悄按下了桌下的报警按钮，手都有些发抖。
不到一分钟，特警和刑警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为首的人正是装备整齐的梁红英。
Alen一见情况不妙，拎着电脑包就准备冲卡，安检台后的机场警察反应迅速的包抄过去，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梁红英三两步奔到他身旁，见他在地上还不老实的挣扎，眉头皱起，揪着他的上衣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大声呵斥：“胆儿挺大啊，当我们是死的？”
工作人员害怕的将Alen的护照递给面前的特警，然后传到了梁红英手上，他低头看了看，冷笑道：“改名赵铁柱了？你一个外国人叫Alen是不是更好听一点？”
Alen瞟了一眼贴着自己照片的护照，没忍住从心的点了点头。
他亮了警察证：“我是市公安局重案组警察，你涉嫌多起刑事案件，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一起来的刑警收拾好了Alen的东西，对梁红英点了点头。梁红英会意，将人交给身边的人带走，自己面对围观的群众解释安抚了几句，这才朝着出口而去。
警车停在出站口显眼的地方，Alen正被押着往上走，梁红英则坐到了后面那辆不太起眼的SUV上。
Alen被推搡着塞进车里后，车门就被关上了，四人座的警车里就剩下他和驾驶座上的方波。
方波先开了口：“演得不错。”他虽没有进去参与抓捕，但还是从摄像头里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那个小兄弟也不错，要不是认得他的长相啊，我还真以为我被抓了。”Alen听他说话就知道这里很安全，放松了身子瘫在后座上，“喂，接下来你们什么安排，不会真让我去监狱住吧？”
“前面两公里有个隧道，中间有暗的地方我会告诉你，你跳车，会有人接应。”
Alen呼吸一顿：“高速路上你要我跳车？”
方波抬眼看向后视镜里的他：“我车技很好，不会太疼。”
“……”
晚上十一点多，陆珏来到了局里，米德提着一大袋夜宵跟在身后。
“我让隋沛跟着Alen上飞机了，他会把他送回实验室，不出意外三点前就到。”陆珏在椅子上坐下，长腿交叠，手工定制的西装裤恰到好处的弯出一条漂亮曲线，气度高贵，没人能想到这是一个刚刚惊险的秀了一把车技“偷天换日”的人。
两辆车在隧道里的暗处开至平行，Alen从车门跃入，但凡犹豫一刻或者是两人车技差了点，他可能都会当场血肉模糊。
对于这个计划，Alen是骂骂咧咧了一路，陆珏差点没被他烦死。
陆琰拿手背试了一下玉米汁的温度后拿给姜明霜，顺便回一下他的话：“盯紧Alen，我总觉得他不像表面那样普通。”
对他这番行径，陆珏啧啧称奇：“之前就觉得姜教授很有把握，果然没看错。”
姜明霜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清姐最近怎么样，心情和睡眠都还好吗？”
“还可以。”说到妻子，陆珏的语气都温和两分，“她还说等你忙完了来找你一起逛街。”
姜明霜放下心来，拿了吸管小口喝着玉米汁，感觉身体都渐渐暖和起来。
陆珏接着说：“Alen确实不普通。我们之前调查实验室的时候一直在注意他们和各个国际组织之间的联系，Alen或许是其中一条或多条线的负责人。”顿了顿，又说，“这样有好处有坏处，好处是他或许可以让boss少一位后援，坏处是他随时可以逃脱我们的掌控。”
“我敢放他回去，自然就不在乎他会做什么。”陆琰一挑眉，“boss敢来境内犯案不过是仗着催眠犯罪在我国法律中处于灰色地带，但Alen不会催眠，不至于往枪口上撞。”
一个多小时后，陆珏得了隋沛的消息后便回了家，出门时正遇上梁红英和罗佳一前一后进了大办公室。
罗佳飞快的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挑了唯一一个熟脸打招呼：“姜教授。”
“进来坐吧，要喝点水吗？”
姜明霜说着就要起身去给她倒水，被罗佳慌忙拦住：“不、不用了，我就是来和你们确认一下稿子的。”
她把写在平板上的稿子递过去，倒是让一旁的梁红英露出了诧异眼神：“你写完了？”
明明刚结束采访上楼不到五分钟，她什么时候写完的稿子？
“我可以边采访边写的，这种稿子不难。”
陆琰将文章默读两遍，觉得没什么问题，抬手递还给罗佳：“这事儿确实麻烦你了，有什么要求吗？”
罗佳怯怯摇头：“没有的，我本来就是记者，而且能报道……能报道梁警官的事，我也很开心。”
方波闻言看向梁红英，忽然福至心灵，抬手按住梁红英的肩膀：“我们事情多顾不过来，结案后让梁警官代表我们组请你吃个饭，罗记者不介意吧？”
“不介意！”罗佳飞快答应，反应过来后又小心瞧了一眼似乎想开口反驳的梁红英，声音低了八个度，却还是倔强重复，“不介意的。”
梁红英看看低着头红着耳垂的女孩，又看了看身旁盯着他的方波，那话只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乖乖咽了回去，带着罗佳去接待室准备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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