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活不长
青时进了醉仙楼，芳烟儿领着人往厢房里带。
屋内炭火足够，热烘烘下也是激烈如火的争论。
赵梦卿将手上汤婆子往案桌上一置，对着那人道“你杀了毛瓮，还不掩尸迹。这不摆明了给人落下把柄，到时看你如何收场？”
“此事我自有办法。”段以安借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面色有些苍白。
赵梦卿终于噤声，准备吩咐芳烟儿去拿枇杷露来。
拉门就看到青时站在门口，她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里面的人立即从凳上站起来，眼神殷切地往外看去。
青时垂着脑袋回道“今日得了出侯府的机会，我有些事想跟阿兄说。”
本来只是想让赵梦卿送个信，没想到阿兄已经来了。
赵梦卿嘲弄一笑，道“有甚么事就快些说罢！我瞧着这醉仙楼也快成了牛郎织女的鹊桥，哪天就被侯爷拆的稀烂。”
她急急越过青时，吩咐芳烟在外守着。
青时走进了阁，见到温柔如月光一般的男人，这几日的折磨和委屈终于得到疏解。
她二话不说地上前搂抱住阿兄，感受到温柔的手在她后背轻拍，像在哄一个孩童般。
“我...我...”青时有些哽咽，但更多的是暖流淌过心尖。
“我知道。”段以安轻声答道。
“那场赛马，你平安就好...”
他从李少林那儿听说塞马场上险些死个奴籍人时就揪着心，他还听说...贺今舟对那个奴籍人不一般。
青时在他怀里流连半响，才脱离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眼前人。
她笑道“多亏了阿兄这把匕首！若没它，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若没它，侯爷也会为你杀了那只马。”段以安轻轻笑着。
他看着她长成如今的冷美人模样，自然知道蜜花儿不会只吸引一只蜜蜂的道理。
青时嘴角的笑渐渐消失，神情有些恍惚。
“他？他不会的。”
但她确实清晰的看到那支箭射中了马脖子，只是隐隐不想承认什么，忙扯开话茬将轻亥法师勾结梁国人的事告诉段以安。
他默了半响道“我知道了，青时，你若能跟在谢无禅门下，脱离侯府，往后....许多事会方便些。”
“阿兄，你认识谢无禅么？”青时问道。
她隐隐觉得有甚么不对，谢无禅不像是冲着她来的，倒像是为了她背后的阿兄。
段以安点点头，眸光中闪过丝光亮，道“从前跟他有几分交情。”
青时应声，犹豫片刻后道“我与侯爷..跟他无半分情意。”
她还是太小，许多事都想搬到台面上说。
漂亮的眸子在他面前说不出谎话来，只差将一颗心捧给眼前男人。
他未尝不是。
“我知道，青时....”段以安眼瞧着她脖颈下面那道触目的吻痕。
他在帮李木办事时不是没有了解过贺今舟的脾性，能做到塞马上那般，情根怕是早已种下。
而段以安知道之后要做的事对这样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此事需得谨慎到了极点，才能下手，不然，没有收场的余地。
何况，他那边还有个老世族人精李木....
‘那是甚么时候呢？’
青时从醉仙楼出来时，外面还在下雪，而她心里正喃喃着。
她得留在谢府，谢无禅也在提醒她这一点。
难道只是因为他跟阿兄是旧识？贺今舟一大早出去又是为了甚么？
她总觉有甚么东西正瞒着自己往一种奇怪的方向去，却未注意到有个人看到她出来后，朝巷子里的马车道“国师，人走了。”
马上人下来，进了醉仙楼。
赵梦卿看到谢无禅时错愕不已，忙使眼色给芳烟儿，嘴上边笑道“国师竟光临我这醉仙楼，啧啧，闻所未闻，”
“阿玉，快拿好酒来！姑娘们呢？”
谢无禅懒得绕弯子的，只柔声道“赵老板领我去找人罢！”
赵梦卿停住手上的动作，欲要装傻，谢无禅已绕过她上了楼。
段以安听的外面的嘈杂声，道了声“望尤，让他进来吧。”
她瞬间明白是二人在斗法，骂骂咧咧道“拿我这醉仙楼当甚么了！”
“段太师，这么多年不见，怎么瞧着一点都没变呢。”
谢无禅在赵梦卿走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也没变甚么。”段以安招呼他坐下。
两人重逢见面，没有剑拔弩张，却是棉里带针。
“说罢，你放出这些长线来，是想诱我做甚么？”
谢无禅没坐下，只是在房里踱步，边笑道“段太师跟你那‘妹妹’暗地里相见，怎得选个这种地界儿，倒像是情人幽会似的。”
“贺今舟若知道，恐怕会掀起半片天。”
他有些幸灾乐祸，但很快笑容就止住。
“她是谁，你心里怕已经猜到。”
段以安自顾自坐下，倒了杯热茶喝下。
谢无禅顿了片刻，道“为甚么告诉我？”
“你不是要利用符胤党人对付贺今舟么？呵呵，但是他们不够听话罢？背后之人可比你有能耐的多，只怕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有了青娘在你身边，符胤唯一的遗孤，便是给梁国送封信，来的人都敌绕州的半个军部。”
谢无禅听罢嘲弄笑了声，“我竟不知你这般好心..”
“我还没说完，你是个守信之人，我与你做此场交易，只求你...只求你将她的命护住。”
段以安将杯盏放下，怀里好像还有女孩儿适才留下的体温萦绕在心间，足够他抵抗过这个冬天，但，下一个冬天就不一定了。
谢无禅看着他神情有些落寞，更加讥讽道“我护住？你可是能一朝倾灭整个符胤的段太师，还需的我帮忙？我从不是守信之人。还有，这叫青娘的竟愿跟个灭本国的仇人在一起，实在可观可叹。”
段以安站起了身，他直直望向谢无禅的眼睛里。
“她甚么都不知道，你若要用符胤人做最后的筹码。她的命，你不护着也要护住，除非，你们谢家真没活人了。”
谢无禅被戳到痛点，面上出现了裂纹。
“果真是李木自小养到大的一条好狗！我不会让她死，但也不能保证不把事情都告诉她。”
段以安压低声音道“我活不长了。”
周遭一片安静，谢无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般道，“不可能。”
“呵呵。”段以安干笑了几声，没再多说甚么。
只道“若我死，你再将一切告诉她，只需等些时日。”
谢无禅沉默不言，段以安会死...怎么可能？谁会杀他？
“皇族的人就靠你一个撑着，很累罢？其实，可以从世族这儿找找出路，我可以帮你疏通李木。”
“贺府，不是你们分庭抗礼能打倒的。”
段以安的声音很小，却有着破局的力量，驱使着京师局盘的方向往另一个方向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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