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意醒
第二日的拜佛念经的时候,青时跟京樵和一干仆从人等都站在厅外,只能看到寂空的背影。
皇上在庞大的金佛像前的鼎炉插上几株香,道是祈愿年关过的丰满,来年风调雨顺,大燕兵强民盛。
再由余下群臣跪在蒲团上拜佛念经,上午下午各一个时辰。
贺今舟自然只会上午来聊表心意,青时看着他的背影在众人之间格格不入。
柱香袅袅,古木大厅里。
一个有着异族血统的人居高在位,睥睨天下。
身边的那些人有几个是对他真心的?又有几个是想杀之后快?
青时看向那个高大的金身佛像,慈眉善目,安静地看着正为来年的大燕祈祷的人们。
她问自己,她想贺今舟死吗?
自然是想的,她深知现在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随意就能打破。
他这种冷血之人的喜欢不知多浅薄,或许是可有可无的消遣。
只要她哪天不想装,而贺今舟又发现了她的筹划。
这些情爱浓意想收回就能收回,想变脸即就变脸。
在事成之前她永远要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举步无措,努力地,一点点地蚕食他。
只有他消失,她就能回归到原来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上午的拜经已结束。
皇帝再跟着寂空法师说了几句,众人回厢房休息。
京樵去迎贺今舟,青时在原地等着,却不见贺今舟出来。
“主子叫你去西面碑文处等着。”京樵折回来通知。
青时走进了厅内看了一眼,就见贺今舟正跟苏家那些人说话。
苏云长在左侧,苏丹珠在右,倒有乘龙快婿的意味。
青时心觉好笑,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往寺庙的西面走去,不禁有些疑惑贺今舟的用意。
去写碑文处的甬道上没什么人。
青时在道上百无聊赖地踢了一会儿石子就是不往前走,终于惹后面那人不耐。
“你怎么不走了?”华子夜不知从哪跳出来。
“你想让我替你解释?你母亲真将我们认作一对,你不怕吗?”
青时联想到贺今舟昨夜伊始那满目寒冰的模样。
他是见不得她跟任何人有些过往,要将她养做笼中雀。
“我为什么要怕?”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样子。
“你想让我怎么解释?”
“你就说是因为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心生爱慕,却遭我拒绝,你求爱不成反仇恨,编造谎言,根本就没怀身子,跟我无有任何瓜葛。你就这么说!”
“你为什么能说出这么让人生窘的自夸...”
青时就要扶额,自然不可能答应说这话,却急着摆脱他。
“我答应你。”她胡乱应完就走。
华子夜还跟着,青时心里暗骂,他想死,却也不能把她带上。
贺今舟没再问她跟华子夜的事,只是因为知道不重要而已。
若华子夜老这样蹦跶,他一个细查,万一就牵扯到青时找阿兄,跟赵梦卿来往的事....
对付贺今舟不能总用那招势,那只能在他还有理智的时候用。
华子夜决心要跟着这个狡黠的女人,看看她又要去做甚么坏事,却见她忽的顿住步子,蹲下身去,瑟缩着的纤瘦身子隐有可怜的意味。
“你怎么了?”
他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急切,很快咳嗽了几声道“喂,你怎么了?”
青时捂着肚子蹲下身,自衣襟中掏出个样纸的东西攥在手心。
华子夜见她不应,有些着急地蹲下身子,急急问道“到底怎么了?”
却不敌一个冲力,他被推倒在地上,青时猛地将手药粉塞进他嘴里。
“呸!呸!你给我吃的什么?”
华子夜整个人如只被激怒的小兽,想朝青时冲掌,可人呢?
早不见方才羸弱的模样,健步如飞地跑出了甬道,再不见踪影。
“该死!”华子夜怒骂道,胸膛气的不断地起伏着。
这女人一而再再二三的玩弄他,他却回回入了圈套,吃了这下亏,暗暗发誓势必要扳回一成。
———
“侯爷也信占卜么?”苏丹珠随着贺今舟往东边的僧侣住地走。
“不信,吾此去是寻寂空祭天事宜相商。”贺今舟回道。
苏丹珠识趣地停住了步子,莞尔一笑。
“既如此,那下回再邀侯爷品茶。雍州的茶叶盛名,侯爷府里定也是有的...但望侯爷骄纵丹珠一回,闲时陪丹珠喝上几盏茶。”
贺今舟应声好,带着京樵往寂空的禅房去。
门“吱呀”一声的打开,就见塌上一个半百的男人在打坐念经。
从样貌上却看不出年岁,乌发乌眉。
贺今舟嘴角一抹讥讽的笑,道“寂空卜者不虚此民间盛名,为大燕殚精竭虑啊!这才下了念经的蒲团,就跪上了床褥软塌,当真是...”
当真是一条好狗,贺今舟止住后面的真心话。
寂空将手上的禅珠捏定,抬眼看着这闯门而入的男人。
他微微笑道“侯爷竟会光临寒舍,若提早派人来通知,贫僧定是要在这恭迎候着。”
他从塌上起身招呼贺今舟坐下,只见那凳上斑驳满痕。
禅房内也似年久失修的样式,屋里的橱柜,杯盏等物件都是看着上了年头。
贺今舟扫视一番这屋间,并未坐下,而是继续嘲弄道“卜者这样的名头,竟过着这样的日子...”
“侯爷莫要笑话,....只是想着我多苦一分,大燕的民众就甜一丝。世间万物有阴阳交接也。阴盛阳衰,否极泰来,都是这些个道理。”
寂空泰然自若地坐在软凳上,斟了杯茶递于贺今舟,问道“侯爷是为何事而来?”
他的嗓音有些空灵,隐有些敲透灵魂之感。
贺今舟也未接那盏茶,用手拂开。
一双凤眸俯视着落座于下方的寂空,“吾听闻卜者卜卦甚灵,那你且算算吾是为何而来?”
寂空呵呵笑了几声,神情平静淡然。
他闭了闭眼,缓缓道“为情而来。”
贺今舟挑了挑眉,问道“何出此言?”
“天机也,若告诉侯爷我是如何算出来的,怕这卜者的名号要没了。侯爷不多说,我也不多问,此乃卜卦之律规。”
“呵,若吾还要再叫卜者算算情缘呢?”
寂空平静的神色中隐有了些诧异,似乎没想到他会信这卜卦之说。还未算官政前途,而是情缘...
“侯爷这是.....”
“你且算算。”
.....贺今舟从寂空禅房出来后,径直往西面的碑文处去。
穿过花树的甬道,西面是一个很大祈愿亭子。
亭边围着一片石碑,刻着密密麻麻的碑文。
中间是一颗菩提树,种有百年,上面挂着先去求愿之人系上的红绸。
今日难得的没有下雪,却还是能感到冷风吹来的刺痛意。
贺今舟看着熟悉的女孩儿身影正站在菩提树下,蓝白的缎面小袄,绣平凤仙花纹的内里。
她正认真地看着石碑上面的文字,许是认识的字实在不多。
所以看的格外费劲些,甚至上前摸了摸那个刻字的石痕。
云团发髻戴有一朵湛蓝的绒花,耳戴珍珠坠子。鼻子被风吹红彤彤的,在细腻如花瓣的肌肤上添了些楚楚可怜的韵味。
只是那双水眸中隐有光亮闪过,熟悉的人知道这是她在思考着什么的标志。
贺今舟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驻足望过去。
女人仍然没注意到他,正闲闲地往菩提树的树干走去,面庞带着虔诚。
他脑中想起跟寂空的对话。
“呵呵,侯爷既叫我来算,可莫怪结果不合心意,这其间天术非我这一卜者能掌控的。”
“卜者开始罢。”
“哐当”是卦舆的敲击声,“哗啦啦”卜者将龟骨粉倒在他手中。
“....侯爷与此女前世的情未断,今生负情来还,其间因果循环....唉,贫僧也不能置喙甚么,只想告诉侯爷:悠悠众生,唯‘顺’一字可渡。切莫强求,人行于世,多有不如意的地方,放手就是‘顺’,越是执着,就越结苦果。”
“呵,只得苦果么?”
“阿弥陀佛....侯爷不如抛弃执念,安下心来。只当无事可求,无情要索,只珍惜当下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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