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女夫子
听到萧暄说要亲自下江南，贺一有片刻的迟疑。
这些日子以来，他很清楚顾娘子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地位。
这样的消息，明明牵强得很，可殿下如深潭般的眼中起了光。
希望的光。
贺一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咬咬牙，“殿下。那崔姓女子，虽说目的的确是扬州，可文书上显示是五年前已经成婚，且是个寡妇……”
“去扬州是还亡夫的遗愿。”
萧暄那眼中的光摇摇欲坠，片刻，他果断地：“去让人准备一番。即刻去江南。”
他太清楚衙门里私底下的操作，这样的过关文书，谁知道有没有编造的成分在里头。
不亲眼确定，他是不会放弃的。
庆阳虽然承认顾昙的事都是她所为，一个闺阁女子，到哪里知道的流寇消息？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鬟，怎么能够联系到那些人？
更何况那些流寇到处做案，必然不是鲁莽之人，怎么随便就搭上，随便接下这个活。
所以，那些人一开始必然留了后招。
若是顾昙活着，为何不回来？
这里面到底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顾昙的离开是被逼迫的，还是自愿的？
一切都需要他去查清楚。
不论如何，都是他没有安顿好顾昙，这才叫她落入到庆阳郡主的安排里。
“你真的要去江南？陛下对你前些日子的行为已经不悦，若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更让他抓着把柄了？”
萧暄笑了笑，嘴角微微扬起，“我这样的反骨，也许陛下更喜欢看到。”
为何让他回京做这个太子？难道是没有其他的皇子吗？
不过是让他做旁人的磨刀石罢了。
可是，最后到底磨的是谁，还未可知。
徐涂一直以来都是以萧暄的意愿为主，见他能够想清楚里头的真相，也没再说话。
“这次贺一能查到这么多消息，多亏景辰的提醒，是不是要……”
徐涂知道他去江南是心意已决，一定要亲眼去看过才死心。
可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若是顾景辰跟着，总能转移一下殿下的注意力。
“不用。孤找到人了再和他说。让他在京中呆着。”
萧暄摆摆手，直接吩咐：“你也留在京都，让贺一跟着，还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徐涂想劝说萧暄让顾景辰跟着，毕竟是崔夫人的老家，顾景辰总比旁人要更清楚些。
忽然有人在外头叫唤：“殿下……听说你们要出远门……”
徐涂皱起眉头。
门外走进来一道纤细的身影。
是青痕。
她满脸的担忧，站在两人跟前，“殿下。奴婢知道您这些日子都在找顾娘子的讯息。”
她忐忑地慢慢说道：“那日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允许小公子来找顾娘子，若不是……”
好像背负着无尽的黑，沉得让她喘不过气来一样，小心翼翼地：“若是顾娘子还活着，为何不回来呀？让殿下如此为她牵肠挂肚的。”
没人回应她，青痕眼眶红红地，袖中的指尖只差嵌入到肉里。
声音颤抖，小声：“奴婢从前服侍过娘子，若她还活着，可能去的地方也许会是江南……”
她的话终于引来了面前两个男人的些许反应。
萧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看向外头，居高临下地对青痕道：“是吗？那你说说是怎么知道的？”
扬州府。
自从贺清随找上门后，他时不时地会过来一趟，有时候穿着便服，有时穿着公服。
别的不说，顾昙的小院倒是比以往要安全许多。
原本她和碧草在家，赵勇打理外头的事务，时不时会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门外转悠。
自从贺清随来后，安静了许多。
不仅如此，他还给顾昙找了一份营生。
在一个保育院里做帮工。
那是顾昙从未见到过的地方。
五年前顾家没了，后来到了靖安侯府，虽说日子并不好过，却不会缺衣少吃，往来的也都是高门世家。
而眼前这个保育院里的孩子，都是大人没了，曾经流落街头的孩子。
贺清随一次在街上巡查时，看到那么多孩子没个家，想到自己当初艰难地长大，好心把这些孩子养起来，甚至顾人教他们念书。
原先那个先生这些日子病了，正巧顾昙来了，贺清随和她立了文书，请她教孩子们念书。
初到保育院时，顾昙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孩子们整齐地坐成两排，安静地吃饭，大一些的孩子会帮着照看小的孩子。
因为贺清随自己也没多少银钱，雇佣帮工时也付不了很多的工钱，故而做事的人也留不长。
来来去去，那些大孩子也养成了照看弟弟妹妹的习惯。
她曾过贺清随，衙门不管吗？
扬州府的知府会不知道这些孩子流落街头吗？
贺清随又会用这样的方式辛苦维持吗？
她问出口就有些后悔，默默地接下女夫子这个差事。
不仅如此，这段日子，她还学会烧火，控火，烧菜，学会浆洗缝补。
这是她从未过过的生活，可每日与那些天真懂事的孩子们在一起，即使是粗茶淡饭，也觉着真是太好了。
唯一不足的，就是保育院的维持靠得是贺清随那微薄的俸禄。
贺清随，顾昙只以为从前自己看这个人是看透了的，却不想并不是。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给那些孩子撑一把伞。
伞太重了，已经捉襟见肘。
顾昙想想这样并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如此勉强应付下去。
接下来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好多孩子还没有棉衣，更别说屋子里的炭火之类的。
开源节流这个法子行不通。那就只能去外头找些钱回来。
不仅这些困扰着顾昙，还有京中的消息也将她平凡安慰的日子给打破。
京中萧暄派来找她的人并不少。
到现在才传来京都的消息，
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统计近年来新增的民户。
从衙门传来的消息，更是惊骇。
“听闻东宫的侍女出逃，卷走了东宫的财宝……如今殿下大怒，下了旨意，全力巡查这个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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