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意志

第379章  意志

李丰田静立着，他目光投向前方，只见披着镶蓝色盔甲和号衣的汉军旗清兵们正拥挤着向他们逼来。

左右奇兵和预备队汇合在一起对兵士个人素质和基层组织力是极大考验，他们行走之中还要慌乱地整队，队伍的整肃性全无，大批的汉军旗清兵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乱七八糟，勉强才将铳兵分为了好几层。

“第三排，放！”

随着乞活军军官一声喝令，号声起，雷霆般的铳声齐齐鸣响，猛烈的火光自乞活军阵列中喷射，排成一道蜿蜒硝烟长龙。

还在整队的镶蓝旗汉兵们仿佛身体被重锤砸中，一个个惨叫着硬挺着倒地，痛苦扑倒在地上扭曲挣扎，发出非人般的哭叫。

刚刚整好的队伍又大乱，前排位置空出了一大片，却没有镶蓝旗汉军铳兵们却没有人上前填补，他们相互之间推搡着，拥挤着。

队伍之中不断有军官狂吼着让铳兵们上前，但是汉军铳兵们双手双脚麻木，脸色惨白呆滞，都是不肯继续上前。

在这些人的惯性思维里，铳兵是远程兵种，站在远处远远打铳就好，怎么能近射开铳，这不是将他们逼到危险境地吗？他们临战的决心勇气和心里素质一旦被敌人近了身，就会顷刻间破防。

乞活军铳阵之后，副千总蓝田看到清兵阵型混乱，停滞不前，他眼中寒光闪烁，当即扬声喝令：“第三排退下，第一排上！”

“威武！”李丰田所在那一排百名铳兵俱都装填完毕，他们原地顿足齐声大吼，声势更振，接着跟随步鼓鼓点声前进，他们越过两排铳兵再次抵近第一线，并且主动向前逼近。

逼近九十步之内，他们举铳排射，对面响起了更多惨嚎的声音，更多中弹的汉军铳兵们倒地抽搐打滚，垂死挣扎着。

与此同时他们阵中也打出零零散散的铳，根本无人指挥，只不过是这些汉军铳兵慌乱恐惧之下本能的求生反应。

嘭！

李丰田胸口一阵剧痛，他脚步一个趔趄险要栽倒，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李丰田心头一凉，急忙去摸自己胸口，从他三层厚的棉甲夹层中取出一颗已经膨胀碎裂的铅弹。

李丰田心有余悸，再看他棉甲胸口之上被打出一个大洞，里面偶有棉絮翻了出来，得亏有棉甲防御，不然这颗铅弹能轻易洞穿他的胸口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饶是如此，李丰田也感到胸口一震麻痹震动，险些喘不过气来，呼吸有些困难，旁侧副甲长兼伍长关心道：“甲长你没事吧？要不要退下去养伤？”

＂没事，我还能战斗。”李丰田喘着粗气道，说着他又紧张着装填弹药，打完铳后铳兵们都是就地装填。

第二排铳兵整齐踏步越过他们，走在最前方。

砰——砰——砰

明清双方铳兵阵地铳声响起，两道狭长地带的硝烟地带瞬间出现，炽烈火焰伴随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流出热气腾腾的血水融化了地上的积雪，慢慢汇集成一道道溪流，最后形成滩滩夺目刺眼的血泊。

还未等接下来一排的乞活军铳兵徐进射击而上，对面清军哗然大响，他们哭叫着向后逃跑，在经历乞活军第五次排铳之后，他们终于崩溃了。

“好！陈将军麾下将士真乃世间一等一的强兵呐！”中军内王维新击节赞叹，满是佩服。陈诺拱了手，并没多做客套谦虚之话，脸带傲然，睥睨四方。

他望向战场前方，清军铳兵溃败之际，乞活军铳后面的火炮也已经徐徐推了上来，陈诺微不可见皱了皱眉，乞活军铳炮协同战术并不熟练。

不然的话，火炮抵近上去，霰弹齐发清军军阵顷刻崩溃。

当然了，这也和战场环境和各种因素有关，乞活军现在主要是急攻猛打，争分夺秒，一切都拖不得。

乞活军火炮推了上前，开始发炮轰射，不但是前面溃散的清军铳兵，就连后面的普通步卒们也捎带了上去。清军镶蓝旗军阵一片血雨肢体碎肉，镶蓝旗汉军将领杨文魁被裹挟着向后退，他无能狂吼着，战败的后果很严重，即使他现在逃路以后也难逃战败罪责一死。

他和几个亲卫死劲挥舞着将旗拼命收拢败兵组织着，他的招扬没有收拢多少溃败反倒引起了乞活军的注意。

远处，乞活军炮队一甲长早就注意到了杨文魁，他手指着那杆挥舞的将旗大叫：“换实弹，换实弹。”

甲中炮手不解，他们正用霰弹打得痛快，看着鞑子们成片倒下心里甭提多畅快了，那甲长见状大骂道：“笨蛋，都是一群小虾米，那才是条大鱼，我们甲能不能立功就在这个时候了。”

炮手们听到也不再犹豫，急忙换了实弹子铳上来，对准百步外的目标稍稍一瞄，炮身一震一颗炮子就倾泻炮膛而出。

将旗之下的杨文魁还在徒劳吼叫着，一颗炮子就高速旋转着朝他这个方向射来，杨文魁刚要拔足躲避这颗炮子就尖啸着洞穿了他下半个躯体。

杨文魁呆呆看着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在他几步外，他的屁股和双腿还在抽动着，他尖叫了几声就没了声息。

杨文魁一死，汉军旗兵士们更加群龙无首，彻底乱了编制，漫地里撒开脚丫子狂跑。

在汉军旗两翼和后面是清军满洲镶白旗一甲喇兵，为首那一甲喇脸色铁青看着，他口中咬牙切齿大骂着废物，话虽如此，但是方才的战斗也是看得他心惊不已。

双方军队面对面，无遮无拦排铳互射，这无疑是场残酷的战斗，对兵卒的意志力和勇气是个巨大的考验，没有此等战斗经验的汉军旗铳兵们，能打到这个分上已经难能可贵了。

汉军旗的溃败并没有让这个满洲镶白旗甲喇，因为他刚刚得到图尔格大人的消息，明军右翼将破，只要他死死拖住明军中军即可。

这甲喇野兽般蛮叫了一声：“召集甲喇勇士们，让我们与明狗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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