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夺爱

秦蒙知道，杨林老爷子一旦上来脾气，越跟他解释，就越是搓火，这个时候，老老实实挨训，是最理智的选择。

因而，秦蒙耷拉脑袋，任凭杨林一顿劈头盖脸咆哮，一语不发。

杨林吼了一顿，总算是平息了一下怒火，才消停下来。

“飞骑编制，本监军可是在圣上面前拍了胸脯，打了包票的。这可倒好，折腾这么长时间，砸了无数的银钱，疏通了无数关节，只完成了八成！秦蒙，你辜负本监军厚望倒没什么，可辜负了圣望，你百死莫赎！”

秦蒙这才抬起头来，懦懦道：“监军大人，末将承蒙圣上和您的厚爱，奉命组建一万飞骑，为臣子为属下，幸莫大焉。然飞骑事关北境安宁，又牵扯大隋全国军旅调动，末将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

杨林哼了一声：“听你这话里，似乎是颇有隐情？”

秦蒙面色愈加恭敬：“隐情谈不上，却是有顾虑于其中，所以，末将组建飞骑，本着的，是宁缺毋滥的原则。”

“宁缺毋滥？此话怎讲？”杨林面色慢慢恢复了平静。

“回监军大人，末将本不该私下揣测上意，但北境兵马如此大规模调整，又不惜财力物力组建飞骑，只能是上欲抽调北境兵马，意在江左。如此，北境漫长国境，则有兵力不逮之嫌。飞骑者，大隋北境移动长城也，敌来，则须臾便至敌前，攻必克，战必胜，绝无胜败乃兵家常事之说。因而，飞骑标准，必为亘古未有之严格方可。监军大人，以此标准来衡量，末将报上的八千人，都有些许不合标准的，还需淘汰一些才行。如此，飞骑实际列编者，只七千多而已。”

杨林听了，双眉几乎拧到了一起。沉吟片刻，看看站着挨训的秦蒙杨广，一摆手道：“坐下说话吧。”

待秦蒙杨广坐下，杨林道：“兵圣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北境移动长城，斯言甚妙。秦蒙，本监军想问一下，飞骑士卒，要符合什么样的标准才行？”

秦蒙早有考虑，因而没有半点迟疑：“年轻，有朝气，有活力，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末将从罗帅和豆卢大帅那里得了一些人，虽说这些人骑射了得，年龄也够标准，但有些人身上，老兵油子习气太严重，末将准备，将这些人淘汰掉。”

杨林哑然笑道：“按照你这个标准，确实，挑选一万人太难了。不过，老兵油子习气确实是要不得，不服管教还可军法从事，可阳奉阴违，影响恶劣不说，只恐关键时节，坏了大事。”

秦蒙附和道：“就是如此啊。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末将倒想以原有飞骑为班底，专门挑选农家子弟慢慢培养。这样出身的士卒，比较单纯，可塑性非常高，又肯吃苦耐劳。可惜，时不待我啊。”

杨林叹了口气说道；“秦蒙，若是时间宽裕，本监军定然会尊重你的组建构思。可确如你言，时不待我，今年四月，飞骑可不是仅仅组建起来，还要形成理想的战斗力，这不是本监军的要求，而是国家需要，朝廷需要！”

秦蒙起身，拱手道：“末将定然不负监军大人所托！”

杨林笑了，就如同是慈父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说道：“秦蒙啊，把事情交代给你，本监军还是很放心的。问一下，你准备怎样把人手补齐？”

秦蒙一咧嘴道：“为今之计，只好横刀夺爱了。就从身边的人下手吧，丁良大将军和崔宪大将军那里，还有罗帅那里，肯定有不少苦心栽培的好兵苗子。末将始终拉不下脸强夺，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杨林长吁一口气道：“哪一个将军，不是优秀的士兵支撑起来的？夺人好兵，不啻于登门夺妻啊。罢了，这个得罪人的事情，还是本监军来出面吧。秦蒙……算了，还是杨广跟着吧，本监军亲自上门，就由杨广挑选人手，看谁敢不给？”

秦蒙阻止道：“监军大人，还是末将和杨将军一起去吧。您亲自上门，旁人不敢多说，却肯定是心里憋着一股火，迟早要算在末将头上。还不如末将直接出面，任由对方发火，再给些好处，这也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吧。”

杨林略一思索，点头道：“嗯，如此也好。秦蒙，不管是谁，只要能任由你挑选人手，可以答应一些条件，就算在本监军头上吧。”

秦蒙其实早有在军旅中挑选人手的想法，只不过，这做法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总是有点缺德的感觉。

都是领兵打仗的，谁不知道培养一个好兵苗子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又不怕死又能打，还只知道服从长官，任谁都是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护着啊。

这样的兵，可是将领安身立命的根本，就算是罗方慑于杨林，又有陌刀手交换，才给了两千，用别的进行交换，那肯定是没得商量啊。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别人这样对秦蒙，秦蒙肯定是不愿意啊。

可千难万难，被逼到这一步了，硬着头皮，也要去干啊。

秦蒙让杨广把所有军官都带上，挑选了一千人，带上了丰厚的礼物，先就近赶到了金宁。

接到通报，崔宪丁良亲自带领一众手下迎接。

双方互致友好，崔宪丁良行地主之谊，将秦蒙一众人，引到了将军府邸。

还没等秦蒙开口，丁良率先说话了；“秦蒙老弟，你搞这么大动静来我们哥俩地盘，肯定是为了组建飞骑的事情吧？哥哥我呢，和崔大将军，知道你老弟不易，所以，甭等老弟开尊口了，我们哥俩，给你双手奉上五百匹战马，够意思了吧？”

崔宪一旁帮腔道：“老弟啊，听说你为了组建飞骑，连豆卢大帅那里都跑了，可想而知，你支起这一摊太不容易了。我和老丁呢，大忙帮不上，帮老弟一个小忙，还是可以的。”

秦蒙知道，丁良崔宪这俩，肯定知道他来者不善，所以，一唱一和，率先把你嘴堵上。

这哥俩的意思很明显了，反正知道你上门准没好事，但我们哥俩付出的代价，就是这些，多了，也不会给你。

“两位哥哥，小弟此来呢，一是给两位哥哥拜年，感念两位哥哥以前对小弟的照拂。二来呢，确实是跟组建飞骑有关。只不过，小弟去年可是绕过了两位哥哥，毕竟，小弟也不想跟两位哥哥有龌龊不是？”

崔宪丁良互视一眼，感觉事情有些不妙，看来，张嘴开出的五百匹战马，满足不了人家的胃口啊。

丁良沉吟一下道：“老弟，我们哥俩呢，也从你身上得了不少好处，人嘛，得知恩图报不是？我和老崔，真想把心掏出来给老弟奉上。不过，我们哥俩，也是有军命在身的，涉及到军命，老弟想必不会太过为难老哥哥吧？”

这话说得漂亮，帮兄弟忙，没问题，但因为自身有军事任务，帮忙是不能以伤害军事任务为代价的。

因而，秦蒙提的要求一旦不被接受，就可以把这个理由祭出，理直气壮拒绝。

秦蒙对此也有准备：“两位哥哥，小弟知道二位不易之处，所以，也没想着为难二位哥哥。只不过，这一次来金宁，并非小弟愿意，而是监军大人直接下了命令，情非得已啊。”

这话把丁良崔宪噎得接不上来，你说是有军命在身，那我也是执行军命，而且是北境三司兵马最高管辖监军大人的命令，你总不能抗命吧？

崔宪没由来感觉右眼皮子直跳，他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秦老弟，不知道监军大人下了什么命令？”

“要人。”秦蒙就把飞骑短缺人手，需要在友邻部队征调人手的事情，跟崔宪丁良说了一遍。

“什么？秦蒙，你可真够可以的了，惦记来惦记去，连我们哥俩的命根子都惦记上了！坑我们战马，坑我们银子，这都好说，那并不从根本上影响我们部众的实际战斗力。可好兵挑走了，等于是把我们部众的骨架抽走了，还怎么打仗？”

崔宪直接就翻脸了，丁良在一旁也帮腔道：“秦蒙，老崔言之有理啊。照你这个搞法，等于是把别的军旅战斗力，都匀给你们飞骑了。好么，拆了十座庙，盖你一间楼。你这样组建队伍，就算是天下无敌，还有脸见人么？”

“哼，大隋军旅，就算是你家开的，怎么也得你吃肉，给别人留点汤喝吧？呵呵，这么个弄法，老丁，咱哥俩是混不下去了，要不，咱哥俩加入飞骑，给秦蒙当个小兵，这样，总不会被盘剥吧？”

丁良斜了一眼秦蒙：“哼，老崔，没准你死气白咧求加入，人家还看不上你呢。要我说，赶紧按照人家说的做，没准人家仁慈一点，会给咱们哥俩一条活路呢。”

秦蒙耐着性子听完崔宪丁良的冷嘲热讽，等他俩说完了，秦蒙才说道：“两位哥哥，给个痛快话吧，监军大人命令，两位是不是准备不执行了？”

崔宪欲待发作，却被丁良阻止了。

“老崔，别发火，监军大人命令，你也敢炸刺？秦蒙，我们哥俩执行命令，还不行么？”

秦蒙一看丁良给崔宪使眼色，就知道这货又不知道在活泛什么花花肠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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