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计谋
体育会场里鬼哭狼嚎，那种嘈杂令倪佳佳神情是颇为满意。
她低头看到，脚下的地毯是血红色的，而上方的穹顶是黑色的，地毯中央裂出的大洞里，横七竖八躺着无辜群众的手和脚，她不仅感慨，人类的生命实在是脆弱不堪，身体掉落在废墟当中，就和灰尘没什么两样，一样柔弱而渺小。
虽然人歌咏生命，然而其坚韧度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有一点是倪佳佳当初没有想到，此刻觉得颇为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同此情此景无比契合的点。
就是体育会馆的设计。
一开始，她在好多套设计方案里面，一眼就相中了这套红与黑的设计，在当时只是觉得表现力强，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适合做自己君临天下的悲剧。但现在看，就觉得仿佛是一个预言一般。
那红与黑，象征着地狱与重生，暗黑和血肉的布置，契合当下的死亡与拯救，真的像是一点点成真了。
***
就和以往每一次的事故都一样，这一次唐柏年也是把所有人都给骗了，都掉入他的圈套，被他牵着鼻子走。
唐柏年心思狡猾，利用完了李小棠折磨倪佳佳的精神，从灵魂上把她击垮之后，跟着也还反过来用了一把倪佳佳，去给他自己创造掳人的机会，不管是哪一边的人，唐柏年都不想让太得意。
就趁着观众席差一点发生的踩踏事故，和舞台的塌陷意外的当中，在每个人都在鬼哭狼嚎的时候，也根本不会有人留意到，一个老实巴交的摄影师乘乱到了台上。
只是他的目标，这时谁都没有料到，并不是唐柏年一开始说的——那100个人。
就趁着灰尘和人影憧憧的时候，唐柏年溜到李小棠身后，给一心想救人的她念了一个昏迷咒，跟着抱住四肢无力的她，装成背着伤员那样，顺利钻过人流空隙，就这样逃了出去。
灰尘掩盖了唐柏年的迹象，沈亮的监控器也失去了目标任务的踪影，当他急切地找人先吹开那层厚厚的烟雾，早已经为时已晚，舞台上的重要人物，只剩下了倪佳佳一个人。
对，唐柏年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带她逃跑，她是一个弃子，不配拥有幸运。
唐柏年走到安全的地方——远离体育会馆的校园里的一角，他又狞笑着摸出口袋里的遥控器，按下了剩余几个炸弹的按钮，这一下就不是豁出一个洞口那样简单，而是半个台子都如同一个软绵绵的蛋糕那样，塌方了下去。
更恐怖，更尖锐的叫声响了起来，第二批掉下去的人当中，也包括倪佳佳。
她这时候才惊醒过来，果然自己又被抛弃了，就和之前竹园小区门口的车祸一样。唐柏年嘴上说她是安全的，他心里一直放着她的安危。其实呢，他口是心非，心狠手辣，完全没有把她的死活放在眼里。
倪佳佳从5米的高度掉落下去，后背狠狠地撞击在一层碎木屑和建筑废料上，那种闷闷的痛感令她一时神智不清，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昏迷之中，她以为自己会死掉，她想死掉了也好，就不用再醒过来，去面对那些令人难堪的事实，以女神的形象出一场意外事故死去，总比活下来，承受所有人的责备和鄙视，要容易的多。
她忍着疼痛，真心地期待死亡的降临，可是没有，她的肺里呛入了异物，大脑命令她剧烈咳嗽，去吧异物给喷出来，正当她扶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喘息，想平复肺部那一种撕裂一样的痛感的时候，含着鼻涕和眼泪惨惨地一抬头，却看到洞口有人把手伸给她。
是警方的人。
求生意识占了上风，倪佳佳木然地把手递给来救援的警察，她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被救护人员从塌方的台子下拉出来。
她被人安置在一旁，就怔怔地坐在事故现场一边的碎石墩子上头，有人还误以为她是受害者，给她披上了毯子。
倪佳佳捏着毯子，心里一喜，那种心存侥幸，再撒个谎逃过去的念头，又像春天的芽苗一样顶开了碎石，蓬勃生长了出来。她不禁机灵地，左右转动眼珠，又开始观察起现场周围的情况，就想找个空档伺机溜走。
正当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着的这时，一副铮亮的手铐，迎面敲到了她洁白纤细的手腕上。
是邵纪洋。
给她盖毯子的人是他，给他戴上手铐的人也是他。
倪佳佳愕然抬头，看着一脸正气的警方人员。
邵纪洋圆润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倪佳佳还准备哭呢，还又准备好了一些腹稿，谁料邵纪洋先摇摇头，他说：“什么都别说了佳佳，证据我们都已经掌握了，你是唐柏年的从犯，你身上背负着很多的血债，如果我是你，这时候我会反省自己，而不是又想着，要钻什么空子。”
心思被彻底看穿，倪佳佳深深地埋着头，缩着双肩，现在她就怕自己戴手铐的样子，被谁看见。
可是人们怎么会看不见？倪佳佳身上还穿着仿佛俄国沙皇女皇一样的华袍，即便那华袍现在布满了灰尘，有些地方还破了，撕裂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但她始终是人们关注的中心点。
倪佳佳手上雪亮的手铐让人们知道，她在舞台上那疯言疯语一样的自白，恐怕所言不假。
好多人的死，得去问问她是为什么。
双手绑在一起，被人强行塞入蓝白相间的警车里面。倪佳佳的头发胡乱地纠结成一团，她觉得头有些痒，伸手想去挠头发，一不小心居然碰到了高肿的脸部，疼得她嘶嘶叫唤，那瞬间，她一下子就回忆起来，刚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亲妈骑在身上，左右抽肿了脸的事实。
她恍然了，转头去看车窗，就从窗户的倒影上看到，她漂亮的脸颊上那触目惊心的斑斑红血丝。
记忆回拢，羞耻感重新浮上心头，她明白过来，完了。
她那么难看的样子，恐怕是一辈子都会篆刻在人们的记忆里，她不是女神，而是活生生变成了一只被拔毛的草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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