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祇圣物
“大傩摄魂瓶？！”
狄仁杰望着眼前的镬鼎，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与传说中的高句丽国宝联系在一起。
来辽东城之前，他听到了太多有关这件国宝的诡秘传说。
也对大傩摄魂瓶的器型有过多重想象。
既然名曰“瓶”，最起码形状应该像个花瓶吧？
谁能想到竟然是一只煮饭用的镬鼎？
狄仁杰甚至怀疑大萨满张冠李戴，故意拿出这只青铜镬鼎冒充，以隐瞒大傩摄魂瓶的行踪。
“这就是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
“狄仁杰，仔细看这件宝物，是不是令人叹为观止？”
“明明是镬鼎嘛，为何叫大傩摄魂瓶？”
“镬鼎？”
“就是煮饭用的嘛！”
大萨满认为狄仁杰故意戏谑，污蔑萨满教圣物，脸色变得难看。
“瓶者，瓮也。此宝物被称为大傩摄魂瓶并无不妥之处。狄仁杰，虽然你来自大唐，或许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是这件高句丽国宝肯定会独占鳌头，风光无两，绝世无双！”
对方的语气透着自大、狂妄。
而在狄仁杰的眼里看来，确实就是一只煮饭用的镬鼎，似乎没有特别之处。
“好吧！既然大萨满说它是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那就权当是吧！狄某只是好奇，就这样一件普普通通的镬鼎，如何能镇压得住辽东城北门外隋军京观十万幽魂？”
大萨满冷笑道：“区区隋军十万幽魂又算得了什么？你应该不知道大傩摄魂瓶这件国宝的来历吧？”
“愿闻其详。”
狄仁杰话音刚落，忽感整栋建筑摇摇晃晃。
他疑惑地环视周围，发现墙体开裂、崩塌，轰隆隆尘土飞扬，与此同时大萨满和悬浮在空中的镬鼎也化为烟尘，消失不见。
房倒屋塌，狄仁杰被埋在了废墟中。
眼前登时一片漆黑。
“狄仁杰！狄仁杰！你醒醒啊！醒醒啦！”
黑暗中忽然传来张度妍稚嫩的声音。
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狄仁杰努力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好端端地站在挂各种满萨满教神器的墙壁前发呆。
而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动。
狄仁杰一时恍惚，怀疑刚才与大萨满见面的一幕只是幻境。
张度妍不满地朝他翻着白眼。
“狄仁杰，你发什么呆呀？”
说着，有备而来的她直接从墙上将天神鼓槌取下，塞进自己的袖管里。
“你看够了没有？我们该走了。”
“刚来就要走？”
“东西拿到了，还不赶紧离开？你打算在大萨满的寝宫过夜呀？”
这几句话明明之前两人已经说过了。
狄仁杰再次确信，他刚刚是被满墙的萨满教神器所吸引，以致出神入定，走火入魔，进入了某种幻境。
“哎，张度妍，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谁呀？”
“茧宫的萨满祭司，崔孝定。”
“啊？”
张度妍听到这个名字，就仿佛见到鬼一样紧张、害怕，脑袋更是摇得像拨浪鼓。
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了。
“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哎，你怕什么呀？这位萨满祭司的家是不是住在南门里巷沙坨子？她是不是大萨满的亲信？”
张度妍紧张不已，干脆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知道，别问我！”
对方越是躲闪、害怕，狄仁杰越是感到好奇。
他狡黠地眨眨眼睛，忽然有了主意，伸手将张度妍袖管里的天神鼓槌一把抢走。
“张度妍，想要回天神鼓槌，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
张度妍欲言又止，表情无奈。
狄仁杰见状愈发疑惑。
“崔孝定这个人我之前也见过，有那么可怕吗？你为何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吓得六神无主？”
张度妍惶恐道：“她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
狄仁杰听到这话差点儿笑喷了。
如此描述下的崔孝定岂不是嗜血魔头？强盗行径？
显然张度妍带着浓烈的个人情绪。
狄仁杰戏谑道：“哎，别夸大其词，东拉西扯。崔孝定不是茧宫的萨满祭司吗？”
“是的，主要负责保管萨满神殿里的宝物。”
“保管萨满教宝物？那她应该见过大傩摄魂瓶？”
“当然啦！大傩摄魂瓶就在她手里。”
狄仁杰闻听眼前一亮。
到辽东城来，就是为了寻找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的下落。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张度妍竟然意外提供了线索。
“你确定吗？大傩摄魂瓶在崔孝定手里？”
“肯定在。”
“你见过那件宝物吗？”
“没有，但是我听说过大傩摄魂瓶的来历。”
“怎么讲？”
……
接下来，张度妍讲述了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的由来。
狄仁杰终于对这件宝物有所了解——
汉宣帝神爵四年（前58年），扶余王国庶出之子高朱蒙降生。皇后嫉恨其母卑贱身份，密令斩草除根。
身为侍婢的母亲预感到不妙，深夜携子出逃。
追兵渐近，大河拦路。
走投无路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跪倒在萨满教神庙前，乞求护佑。
最终得到萨满天神怜悯。
当追兵赶来时，原本晴朗的天气却突降大雨，以致河水暴涨。
而躲在神庙青铜镬鼎里的母子俩摆脱追兵，才得以渡河逃生。
汉元帝建昭二年（前37年），高朱蒙在玄菟郡高句丽县境内建国，故称高句丽。
高朱蒙成为高句丽国始祖，后被尊称为东明圣王，获封高句丽候。
母子俩尊崇萨满教，更将那只救命的青铜镬鼎视为高句丽国宝。
因这只青铜镬鼎实为萨满教徒煮饭之用，盛装国君的故事似有不雅，镬鼎遂改名为“大傩瓶”。
新朝四年（公元12年），高朱蒙被王莽部将所杀。
其子遵遗嘱，将高朱蒙尸身用“大傩瓶”蒸煮三天三夜，结果尸身不腐，完好如初。期间更有万千厉鬼、幽魂汇聚而来，奋不顾身融入滚烫开水中，自此便有了“大傩摄魂瓶”之称。
高句丽大傩摄魂瓶作为萨满教圣物，拥有收敛残暴心性、平息战乱纷争甚至摄魂夺魄的神祇力量，备受高句丽王室推崇。
大业八年（公元612年），高句丽于辽东城大败隋军。十万隋军将士尸骨堆积如山，盖土封存，是为京观。不料，死掉的隋军将士深夜化作万千冤魂奔袭，兀自冲杀不止。
高句丽王高元惊骇不已，急急请来辽东城大萨满。
大萨满施法，并将大傩摄魂瓶放置于辽东城某处予以镇压，方才平息此事。
……
有关高句丽国宝——大傩摄魂瓶的传说来历，或许张度妍的讲述更为贴切。
毕竟她是辽东城土生土长的高句丽人，应该对这件宝物有着更多了解。
狄仁杰仔细听着，也能察觉到其中种种细微的差别。
比如：有关大傩摄魂瓶的下落。
据鸿胪寺卿李道宗讲述，大业八年（公元612年），大傩摄魂瓶被高句丽王高元延请的大萨满放置于辽东城北门外的隋军京观里。
而张度妍的说法，则是大萨满将大傩摄魂瓶置于“某处”。
“某处”是哪里？
联系之前她笃定这件高句丽国宝由崔孝定掌管，所以大概率是在这位萨满祭司的手里。
“崔孝定？茧宫的萨满祭司？看来需要尽快与之接触了。”
狄仁杰暗暗下定了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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